《红楼之胭脂虎》纤纤之尘

37、笑话别离，话王紫姝

　　因为庚儿的事，必得叫贾琏点了头，我才好带着他回贾府去，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既是有求于他，少不得我是要做些讨他欢心的事情。当下，我特特叫炳春媳妇拿了一刀野猪肉过来，直接在院子里架上火炉，现切现烤了起来。

　　肉滋滋作响，冒着油烟，带着一股焦糊的肉香，等炳春媳妇烤好装盘递到我手里的时候，我没忍住拈了一块，出门出得急，我还未来得及尝上一口呢！

　　暮色沉沉，今晚妈陪爹吃酒去了，哥一家三口直接在院落用饭，所以炳春媳妇也直接将饭菜送到了我这里，我进堂屋的时候，我的夫君大人已经坐在饭桌边，等我一起用晚饭。

　　端着肉盘，我献宝样的递到他面前，谄媚道，“要不要尝尝？”

　　盛情难却，他用筷子夹了两块，尔后点点头，“还不错！”

　　还不错？他竟然说了还不错！自打到我家来，虽然明面上没说什么，但他总嫌我家的饭菜过于油荤，吃也吃得极少，妈私下里还跟我说他斯斯文文，过于女气。

　　见他气色不错，我便趁机将欲带庚儿回去的事提了一提，他果然是心情极好，竟然一口应允了下来，我原没料想他会这么容易就答应，自然是欣之若狂，只差抱着他开怀大笑。

　　“不过……”他话锋一转。

　　“不过？”原来还有下文，“不过什么？”

　　他笑着道，“你是不是该先问问庚儿他自己的意思？”

　　“庚儿自己的意思？”我笑着道，“我早先就问过了，他答应了我才问得你。”我心头突然掠过几丝异样，隧抬头观察他，他虽闭口不言，却一副故作高深的样子，我心下狐疑更甚，不动声色的用完饭，便藉口嫂嫂那有事跑去找庚儿。

　　果然是出了问题！

　　庚儿的话，更是让我大吃一惊，“什么？”不知为何，我现在看着庚儿，总觉得与往日有了些不同，我心里骤然犹心起来。

　　庚儿道，“姐儿，我也不拐弯抹角，免得显得咱俩生疏，请姐儿放我奴籍，让我出府自谋出路去。”

　　“庚儿你这是……”突然又有所悟，“今天你们两个在东城林子里到底说了些什么？”

　　庚儿极正经的道，“请姐儿别问，问了也不会告诉姐儿，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

　　我素知庚儿平日虽小孩子心性，但倔起来跟平儿一样拿他们没办法，又或许是因为我从来没想过要为难他们，见庚儿这番，我也敛了声笑，“你真的想好了？”

　　“请姐儿成全！”

　　我叹了口气，“我答应你便是了，明天便去和太太说。”

　　庚儿这才又一笑，露出几分孩子气，他刚刚那样子还真不像个孩子，我又问道，“出去了想做什么？靠什么营生？”

　　“出去了自然有很多路子，其实一直有人想跟我合伙做生意，只是以前只想守着姐儿……”他突然又停了下来。

　　“什么？”

　　他笑笑，“没什么！”改而又嬉皮笑脸的跟我讨价还价，“姐儿，我从小就跟着你，跑腿出力的事情干过不少，怎么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回要出府了，姐儿可要多给我些赏赐才行啊！”

　　我推了他一把，“我什么时候少过你的不成？”

　　我在瞎想些什么呢？即便出府了，只不过不再是我家的家生子罢了，他庚儿还是他庚儿，大多数时候我们臭味相投，即便他以后成亲生子有了自己的家业，还是会有来往的，即便不见得会比现在更亲厚，但就算今天不是庚儿，以后平儿安儿如儿意儿其它人，谁又能保证她们不会离开我？

　　第二天一早，我便向妈提了庚儿的事，妈的吃惊不下于初听庚儿说起这件事时候的我，但只要我点了头，妈也不会多说什么，庚儿也不知道从哪听到的风声，等我过去跟他说的时候，他已经麻溜的收拾好了东西，站在屋门口等我了。

　　我给了他二百两银子，不算多，但我总不能把我的家当私房钱全部给他或者送给他一半吧？我还是个新妇呢，婆家里里外外大大小小还要打点，何况跟着我的丫头婆子一大片，我得留很多很多钱傍身。

　　倒是没想到，庚儿淅沥哗啦，哭得跟水做的似的，我道，“要不，你还是跟着我去贾府吧！”

　　庚儿立马止了泪，对着我认认真真做了个揖，“姐儿，我走了，往后你要自己多保重，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睡的睡，等我混好了些，你又实在不喜欢姑爷，就让姑爷休了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我狠狠踢了他一脚，“你胡说什么呢？快滚快滚！”

　　庚儿哈哈一笑，将包袱往肩上一甩，便风风火火大摇大摆的从后门走了出去。

　　他的脚程很快，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拱门处，看着他还有些单薄的背影，我心里突然觉得很难过，却也不知到底难过些什么，只是不由己的掉下泪来。

　　“怎么哭了？”

　　身后突然传来贾琏的声音，我慌忙拭泪，“没什么！”

　　贾琏又问，“舍不得他走？”

　　也许是心里憋的难受，急需找个人倾诉，我不由就对他道，“也许吧！他从小跟着我，平儿她们不敢帮我做的事情他都帮我做，挨了板子动不了也只是笑，还反身来安慰我说姐儿不怕不怕，一点也不痛。后来爹罚他去别庄守门，他说他就只侍候姐儿，被人抽的晕死过去都不肯去，我在爹书房外跪了半夜，还是妈和叔婶替我求情，才又把他留了下来。他其实比我小，却一直是他在照顾我。可是现在，他却说他不愿再跟着我，要离开这里，而我也只能让他走……”

　　也许是我话里的无助触动了他，他突然伸手将我揽进了他的怀里，温柔道，“有些人，不会一辈子陪着你；而有些人，你从来没有想过，却注定了会一辈子和你在一起。不要担心，因为不管其它人如何，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突然觉得心里的某根弦被轻轻触动，周身被一种暖暖的情怀盈满，“其实，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他没有说话，但又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

　　回贾府的前两天，爹妈在府里治酒，请的都是同在神京的本族，也有些因为和爹妈私交甚笃的，也一并请了来。

　　商议请人的时候，因主要是私下里聚聚，本要再请些我出嫁前的手帕交，奈何我自小便心性甚野，淘气的没哪家小姐敢跟我玩，故忽略不提。

　　倒是有一个人，因着和我的特殊缘故，却是不得不提的。

　　她的名字叫王紫姝，与我同岁同月，其父原是牟山县未入流的驿丞，胸有大志而无甚作为，王紫姝五岁那年至神京投奔我爹，也算是我们本宗王家的一脉远系，爹爹重惜人才，让他暂寄住在我家别院，又修书一封吏部，为他谋了个九品笔帖式。

　　王紫姝爹妈只得她一个女儿，心性极高傲，虽是寄住在我家，却不卑不亢，应对有度，甚得我爹的喜爱，可也因为这脾气，却不讨我妈的喜，我妈觉得，我家只有我一个心高气傲的女子便足矣，不过我妈极会做人，不喜虽是不喜，明里暗里却极有分寸，反正是让人瞧不出端倪便是了。

　　王紫姝十二岁被选入宫里，不是什么嫔妃女史，而是宫女，她倒也争气，被当时的世子如今的太子选入东宫，辗转两年，她由侍寝丫鬟转而成为侧妃。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爹的官职也跟着噌噌噌往上升，现如今已是从四品的翰林院侍读讲士。

　　今非昔比，他家早已不寄住在我家，感念着往日的恩情，却仍是常来我家走动走动，与我爹妈关系极亲密。

　　可也许是因为两人的八字不和，我自小便和王紫姝合不来，她厌烦我，我也讨厌见到她，不过她倒也知趣，一先知道我会在哪里出现，那半天是决计不会往那迈一步的。

　　如今我和贾琏成亲两月有余，这是第一回在娘家治酒，她在宫中不便出席，便托爹娘送了尊送子观音过来，又说了些体面的吉祥话，我不由得不感叹，她一个咸鱼翻身，真的是今非昔比。

　　不过我从不喜欢和人攀比这些东西，贾琏虽不十分出色，但待我还算不错，我们相处尚算愉快，如此我便足矣。

　　此事很快便被我抛在脑后，接下来两天便忙着回贾府的事情，若不是后来出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