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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几天后的某一日,天气清朗,万里无云。远远地一辆双驾马车朝着大营正门的方向驶来。那车通体漆红,四角镶金,一眼望去明灿灿一片十分惹眼。马车以一种平缓的速度往前走,哪怕前边就是南境的军事重地,还有乌泱泱一片人等候,也丝毫撼动不了慢腾腾的马蹄。
      迟家军大营内正门已开,门外十来步的距离,站在最前边的骑在马上的迟方,他身侧是闻人煜。他二人身后是亲卫营的统领,再之后是四五个亲卫,后面又跟了十来人的欢迎仪仗。
      据淮南说,上次用到这副阵仗还是为了迎接路过此地的晋王亲眷。
      淮南说:“瞧见了吧,咱们大帅听说亲弟弟要回来了,实在太高兴了。”
      风晨在心里轻叹了一声,注定是白高兴一场。
      从迟方让淮南把他带回来开始算,他在迟家军里待了也快有十日,按原计划他几天前就应该找借口离开,但是他的人追查黑袍时发现在江陵府素有贤名的柳乡绅柳老爷,名下的药材生意最初是从黑袍手里买来的。
      这层交易关系刚好让风晨能理解为什么明和能流落到柳家,可接下来他们还查到黑袍有个幼弟,生于二十二年前二月初,年龄生辰和柳老爷的独子柳言一模一样。
      不等风晨思量这其中多少是巧合多少是故意为之,他听说明和要回来了,是来送迟墨跟哥哥相认的。那个迟墨也不是别人,就是柳家少爷柳言。
      风晨听说这件事后,只觉得脑子嗡嗡的。
      据他所知,迟方和闻人煜目前知道的消息让这两人深信不疑明和和迟墨是一直生活在一起的,别说明和带回来的是柳言,就是带回一条狗,迟方也得琢磨两天才能确定这条狗不能是迟墨。
      于是风晨觉得自己暂时还不能走。不然这算什么,眼睁睁看着黑袍从内部击破给迟家军来个团灭?
      他正出神,一旁的淮南悄悄提醒他,“来了。”
      那辆慢悠悠的马车终于走到跟前了。
      车里下来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眉目清秀,皮肤白皙,全身上下装扮一新,连鞋子都是全新的,整个人一眼望去富贵晃眼。这人磨蹭着下了车,先挑剔地看了一眼砂石路面,又扫视了一圈正翘首等着他的一干人等,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风晨觉得这个人应该就是柳言了,他试图从柳言身上找出和黑袍相似的形貌,一无所获。
      闻人煜在和迟方说话,声音很笃定,“大帅,他肯定就是小墨。”
      风晨闭了闭眼,决定把闻人煜从视线里彻底挪开。
      迟方没吭声。
      闻人煜又焦急地往前看去,“明和呢?”
      迟方好像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对哦,明和呢。”
      所有人都在看着,柳言不耐烦地朝车里喊了一句,“你到底下不下来,你要是也不想见,我们现在就掉头回去。”
      车里传出一个声音,明和说:“你扶我一下。”
      风晨心中有些难受了,明和大抵是不想在故人面前太过狼狈。毕竟这多人等着,他总不好拿着盲杖敲敲打打吧。
      柳言更不耐烦了,把胳膊伸过去直接把人拉了出来。
      明和脚步踉跄险些摔倒,风晨并不打算看着明和出丑,他越过众人上前一把将人扶住了。
      柳言怒道:“你谁,哪里冒出来的。”伸手就要拍掉他的手,风晨心里不悦,指上用力把柳言的手撞开了。
      他在心里回了一句,这话该我问你。
      柳言嘶了一声,捂着手怒视他。
      淮南帮他打掩护,高声道:“风晨,请客人到这边,大帅和军师都等着了。”
      风晨应了一声是,无视柳言,扶着明和往迟方那边走。
      迟方看见明和眼上蒙了一块布的时候,和闻人煜对视了一眼,表情很震惊。
      明和说:“大帅,我把迟墨带回来了。”说着,对柳言说,“快跟你哥见礼。”
      柳言面色更晦暗了,他挤出一句,“哥。”
      迟方拍了拍柳言的肩膀,“好,长大了,长高了。要不是明和亲自把你带回来,走大街上遇见我都不敢认。”
      闻人煜搭腔:“一眨眼变成了帅小伙,我也快认不出了。”
      明和陪着两人一起笑起来,笑声爽朗。

      到了晚间,为了庆祝,营中摆了酒席。
      几杯酒下肚,明和抱着迟方和闻人煜一人一边肩膀,嗷嗷直哭。
      他讲了当年在中原的艰难遭遇,讲到自己的眼睛意外失明,讲到再醒来时他和迟墨幸运地被柳老爷搭救了,柳老爷认了迟墨当义子,迟墨改名成了柳言,后来柳老爷去世,柳言接掌了柳家的药材生意,两人一直生活在柳家。
      闻人煜替迟方问道,“你们既然也在江陵府,怎么这么多年连个口信也没有。”
      明和说:“是我,小墨想和你们传信的,但是我拦着他。”
      至于为什么拦着,明和支支吾吾编不出了。
      迟方苦笑道:“好了,我知道迟墨心里还在怨我,他不想回来见我,你不用替他圆谎。”
      明和这才小心解释说:“他当时从画舫逃出来受了很重的伤,后来我们到了柳府,他又高烧不退,那之后好几年小时候的事情他记不大清了。我后来慢慢跟他讲,他才渐渐记起来。”
      风晨在一旁给他们倒酒,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明和落在黑袍手里后流落到柳家,重伤醒来认错了人,把柳言当成了迟墨,这说得通。那柳言呢,为什么不说出真相,反而明显有意去误导明和。
      他现在倾向于相信柳言是有意顶替的,这一切不是巧合。
      柳言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

      一天后,天色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的样子。亲卫们在离主帐最近的住处里出出进进,一趟趟地送来更多精美的摆件和新鲜的瓜果点心。
      在这里住着的人也不是别人,正是前一天被迟方热烈迎接回来的柳言和明和。
      风晨捧着一盆迎客松进了屋。
      柳言正在教训另一个亲卫,“谁让你动我的金蟾的,你懂不懂什么叫聚财气。把那盆绿油油的玩意给我扔了,不许摆在这里。”
      亲卫也不跟他计较,笑呵呵地抱着一盆不知道是什么的植物出去了。
      风晨四下打量了一下,没发现明和的身影,想来不是被迟方叫走了,就是被闻人煜喊去叙旧。他有些失望,又不想和柳言废话,打算抱着迎客松和刚才那个亲卫兄弟一起溜之大吉。
      偏柳言把他喊住了,“风晨,站住。”
      柳言绕到他面前,上下把他打量了一通,“我还以为你是营中什么有头有脸的人,原来是个亲卫。”
      风晨说:“大帅的亲卫也是入了军籍的,和士族肯定比不起,不过比商户还是体面些,你说呢。”
      自十多年前皇朝内乱起,商户们逾制的情况早就是寻常事,别说在南境,就连京城也是常见的。商户们家财万贯,个个穿金戴银,比起寻常学子官员都显得阔绰,但说到底还属于僭越,细究下来抓起来吃牢饭也是有可能的。
      柳言噎住了。
      风晨把手里的迎客松摆在桌子上,“军师吩咐送来的,东西送到我可以走了。”
      柳言:“站住。”
      风晨转身望着他,“您还有什么吩咐?”
      柳言从兜里掏出一把碎银,哗地洒在风晨脚前。他神情轻蔑,“跑一趟辛苦了,赏你的。”
      风晨觉得自己的拳头好痒,再待下去就控制不住会砸在柳言的脸上。
      他转身就走。
      柳言追过来,“这点钱你当然看不上,看来你所图很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巴结明和,想借他和迟方的交情替你说好话帮你升迁。”
      风晨无语了,脚步加快。
      柳言讥笑说:“那你打错了算盘,迟方不会重用他的,也不会重用他推荐的人。明和是个瞎子,一个没用的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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