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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验谎大危机胆战心惊 ...


  •   真域学宫成千,各派分立。
      各界势力鱼龙混杂,亦缠夹不清。

      但在共同行动纲领——“灭邪”的驱动下,正道人士缔结盟约,并组建了“督明盟”这样一个正规组织,由德高望重之人统管。

      督明盟以诛邪除祟守护天下为己任,同时负责监察真域各学宫,保证修士力量的纯洁正义。

      所以对于新领了域牌的人,都会进行筛查考评,以防混入与正道相悖的内鬼奸细,对学宫新生更是检查得审慎严谨。

      眼前,灰色的空间不足十平方大小,只够审问双方坐下,逼仄的环境本身就很有压迫感,更别说光线还很低暗。
      营造出一种紧张凝肃的氛围。

      “甄怿,是吗?”

      说话的女子外表约有三十岁左右,打扮干练,威压外泄,给人种强势精明的观感。
      似乎一切小心思在她面前都无处遁形。

      “很好,不用紧张,这只是对学宫新人的一次例行排查。毕竟只有真域干净了,你们才能安全,你说对吗?”

      左手食指习惯性在桌上点了点,甄怿道:“当然,有什么您尽管问就是了。”

      如果不是女孩的生命正受着威胁,她这样淡定,倒显得二人不过在品茶论道——甄怿的右手此时正嵌在一条大鳄鱼的口中。
      活的鳄鱼。

      它粗砺的舌苔垫在甄怿掌下,随呼吸微微起伏,似乎一个忍不住就要咬断这送入口的食物。

      腥热的口腔不断熏发着粗气,尖尖的牙齿不经意触到甄怿皮肤,就会带起一阵难以克制的战栗,那源自人类对野兽的天然畏惧。

      这是女人带来的“测谎仪”,和她【悲天悯人】的伴生技有关。

      女人是个术修,专精驭兽一术,觉醒兽相为“厌伪野鳄”,搭配【悲天悯人】后生成专属元技【鳄鱼的眼泪】。
      设问是其捕食前的恶趣味,辨谎的鳄鱼前一秒还在为对方的虚伪流下悲哀的泪水,下一秒就残暴扑杀,用眼泪来赞扬盛宴的美味。

      在驭兽师的调|教下,野兽通人性,直觉可怕到百无一失,能精准判断出言语的真假,比任何手段都来得更可靠。

      被这样一条大杀器含着,甄怿能清晰地听到胸膛中心脏跳动的声响,一下一下,重重拍打。

      她记得自己上辈子学过,说鳄鱼的撕咬力度可以达到每平方厘米一千公斤,恐怕一个问题没答好,她这辈子就要变杨过了。

      “相信我的驭兽能力,诚实回答就不会有事,好吗?”女子爱用问句,哪怕语气根本没有商量的意思。

      她并不知道他们想查什么,便无从规避,于是诚实对于并不“干净”的自己而言,就是道待落的铡刀。
      会伺机夺命。

      然而精神越紧绷,甄怿表现得反而越平静,呼吸,微笑,她说:“好的。”

      诚实不代表没有周旋的余地,实话说得巧妙了,也可以达到她想要的效果。

      “无有归一报名条件简单,所以你提交的个人信息很有限。”
      女子翻看着纸张,纸张相擦的声音很让人在意,入耳略尖锐,“你是个孤儿?一个亲属都没有吗?”

      甄怿上辈子不是没有亲戚,但有还不如没有,他们所作所为压根儿跟“亲”就不沾边。

      她偷换概念道:“是,我的家人都死了,只剩下我。”

      鳄鱼甩了下尾巴,细长的竖瞳盯着她,没有咬下。

      “这并不常见,他们是怎么死的?”女子公事公办,丝毫没有正在冒犯他人的自觉。

      甄怿想了想——爸妈是为了不拖累她、医院互拔吸氧管死的,阿飘是为了保护她死的。
      ——说来说去都是因为她不够强而死。

      但甄怿认为,有一个答案更能表明她的“清白”。

      “他们……”甄怿眼皮半阖,不愿多提似的,“是被一个险些化邪的女孩害死的。”

      此话一出,几方齐震,厌伪野鳄的长嘴却依旧稳稳停在甄怿小臂之上,未挪分毫。

      东方愕然,“小怿?你这是什么意思?”明知甄怿现在没法分心回答他,向来稳妥的东方还是下意识问出声了。
      ——她原先生活的世界,怎么会有邪?

      收到这个答案,女人执笔的手停顿,复唰唰在类似于考核表的东西上记了几笔,同情道:“我很遗憾。”
      “但请放心,邪是我们六界共同的敌人,总有一天我们督明盟会把那些秽物清剿干净!”
      她眼中射出狠厉的冷光。

      甄怿:“我亦有这个决心。”

      这对女人来说不过是个小插曲,她提问的节奏并没有被打乱,“所以,孤苦伶仃的你,很缺钱吧?”
      她注意到甄怿在刚入学时就申请了补助。

      甄怿不明白“贫穷”和“内鬼”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她实话实说道:“是的,我没什么钱。”

      “可修炼少不了花钱。”
      上下打量过甄怿,女人语气微妙到令人不适,“你想要钱吗?你喜欢钱吗?你会为了获得钱财之类的外物而做伤天害理之事吗?”

      空气似乎都因为女人的问话静了静,东方一阵紧张。
      因为甄怿绝对是个小财迷,平时又抠又省,盲盒只屯不用,就是受了伤也不舍得轻易用丹药,说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跟掉钱眼儿里似的。
      这个问题她绝对逃不过。

      而甄怿也直觉,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一昧假大空可能混不过去。

      她略想了想,斟词酌句:“是的,我入道之后才发现,修行是一个很费钱的事,所以我选择了无有归一。
      无可否认的是,我需要钱,也想变有钱,天下谁人不爱财?就是六界首富也不会嫌自己钱多吧?没人能完全免疫外物的诱惑。”

      “哼哧哼哧……”鼻孔喷着粗气,庞大的鳄鱼眼珠转了转,似蠢蠢欲动。
      这个答案不会让主人满意,因为将来被“策反”的可能性太大。
      以它多年“行刑”的直觉,在无法给出满意回答的情况下,受问人很快就要虚伪找补了。
      说谎的孩子就该被它囫囵吞掉!

      然而甄怿话头一转,却毫不作伪坚定道:“但哪怕是钱,也不能让我违背自己意愿行事,绝对不能——”

      她双眸蓦地冰冷,比眼前真正的野兽眼珠还要厉上三分。

      “我与邪,有不共戴天之仇。”

      前半句还让女人不以为意,嘴角将将挂上冷笑,等着看野鳄为“舍财取义”的空话暴起。
      然而后半句听罢,女人的不屑就收敛了,心也落定。

      ——因为所有问题都是以邪为出发点进行设计,目的在盘查其身心是否完全与邪对立。
      而这孩子身负满门之仇,所以坚定表示自己不会为了钱财倒戈,空话不假,鳄鱼都说真。

      女人像是又在框框里打了个勾,“很好,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甄怿同学,希望你能一直牢记今日誓言。”

      甄怿直道:“邪祟不清,此心不转。”

      女人很满意,鳄鱼也无异议,只有东方听出二人问与答之间细微的差别——甄怿明显是投机取巧。

      她把“伤天害理”改作了“不违意愿”,并加以更能调动对方情绪的“和邪有仇”做修饰。
      就让女人忽视了用词的不严谨,理所当然认为她恨邪恨得要死,自然不会助纣为虐做坏事。

      实际上甄怿当然可以为了钱做任何事,那是她意愿之内,何谈违背?
      甄怿也会做坏事,他多知道,她从不是个“纯种”正道人。

      但她恨邪入骨也是真的。

      东方不禁在想,小怿过去有对邪表现出十分憎恨的情绪过吗?印象中,她没有。
      她不像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那样,生活在对邪的恐惧中、被邪破坏过生活和家园,所以带有与生俱来的、根深蒂结的恨意与敌意。
      所以也不应该。

      女人又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但氛围明显轻松了许多,看来那个问题莫名令她放了心。
      甄怿不仅琢磨起“贫穷使人堕落成汉奸”的渠道(?)。

      问话进入尾声,“你杀过人吗?杀的都是些什么人?为什么而杀人?杀人时会产生心理负担吗?”

      这个问题!十分危险。
      东方的心又一次为她提起了,甄怿亦惴惴。

      似是察觉了女孩的紧张,鳄鱼欢快地甩了甩尾巴,张到口酸的大嘴开始分泌涎水。

      甄怿避重就轻,先针对最后一问,她冷淡道:“我只杀该杀之人。
      他们在我眼里是垃圾、是败类、是污染世界的存在,我清理一些渣滓,为什么要有负担?”

      女人审度的目光将她笼罩,很冷肃,“你似乎是个偏激的孩子,对生命缺乏敬畏。”

      “可我已经够惨了,为何还要苦苦相逼?对方威胁我的性命、打碎我仅剩的珍宝,不想让我好好活下去,我能怎么办?”
      沉着冷静的女孩通红了双眼,忽激烈道:“难道乖乖等着,把脖子伸过去任他们砍吗?”

      把鳄鱼吓得都呆了呆,上牙甚至被她太过激动而上抬的手冷不丁一碰,它立刻把嘴张更大,生怕被讹出个工伤。

      这番话正从侧面回答了前面一长串问题——她杀过人,但杀的都是逼迫她的、很可恶的坏人,因为他们要杀她。
      而从反应上看,这孩子不是没有心理负担,只是把自己伪装成外表很坚强冷酷、实则内心还很脆弱的小姑娘罢了。

      女人的眼神柔了柔,声音放缓,“没事了,都过去了,你会变得越来越强大,再也不用怕坏人。”
      鳄鱼也小幅度点头,拿大舌小心蹭了蹭女孩的手,完全随主人喜恶行事。

      甄怿似回神儿,忙收敛自己过激的情绪,鼻翼翕动,“抱歉,我刚才失态了,谢谢您。”

      东方叹为观止。

      督明盟中以不近人情著称的“铁面驯鳄人”修士秦勉,竟然会对受问人缓和脸色?还出言安慰?这传出去谁人敢信。
      可甄怿她就是成功靠“故作坚强”人设骗取了对方的怜惜,十足狡猾。

      “没关系,这是最后一个问题,要结束了。”秦勉注视着女孩的双眼,传递自己并不擅长的安抚情绪。

      她本人十分欣赏有韧劲儿的后辈,但几大学宫的弟子大多是没吃过什么苦的富家子弟,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像甄怿这种命途坎坷却不屈的孩子了。

      难免关切些。

      “你——”秦勉严肃开口。
      甄怿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儿。
      鳄鱼严阵以待,“——是诡界之人吗?”

      害怕被放大招的甄怿:“?”

      她回答得再没更果断:“不是。”

      秦勉早就料到结果似的,“嗯,好了,审察结束,你通过了,恭喜你正式成为真域的一员。”她示意厌伪野鳄回来,又给甄怿施了个清洁术。

      甄怿还有点懵,捧着自己有温热残留的胳膊,“哦,好,谢谢您。”
      她哪里想到问来问去,这遭竟是为了筛查诡界成员?
      她压根就不是啊。

      亏她之前推测数种可能性,极力在说实话的前提下和持炬者身份撇清关系!
      ——有不少问题都是有关理想信念什么的,答得甄怿一身冷汗。

      不过听这意思,诡界似乎是用钱招揽成员的么?比那劳什子暗夜行强,工资不发也就罢了,还种赤心威胁人。
      要么跳槽算了,反正都不是啥好鸟,甄怿很认真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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