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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富公子出价盲盒尸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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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月未隐,天不过刚亮,甄怿却已经练完每日的基本功,甩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山涧里冲完凉回来了。
她边走边上下抛着手中的木棍,“这根长度适中,粗细正宜,很适合当我的练习木剑吧?”
东方陪着她在山坳里转悠半天,也觉得这根最好,“嗯,而且高英木本身密度大,使起来不会轻飘。”
“可盲盒里开出的哪怕最差的剑法,也要配合元力运转才能修习,得想想别的办法才行……”甄怿提出问题。
东方解决问题:“不怕,只要在学剑前运转一遍我教你的那套转头空,就能顺利套演招式了。”
“只是仅供学习,无法增进修为。”
修士研习功法是为修炼升阶,但甄怿没有引元入体,相当于只能干练功、不涨经验,像是个只做工没钱拿的苦力。
甄怿却说:“那感情好,哪怕没步元也能学招,这套内功心法简直像为我量身打造一样。
想想将来厚积薄发,当别个都还是刚入门的小学鸡的时候,我已经遥遥领先了!爽。”
甄怿端正身姿,开始在东方的指导下,一招一式从最基本的剑谱练起,不时传出——
“直捅不对吗?我怎么觉得这样发力比较猛呢……好吧。”
“平举这么久,是为了形成肌肉记忆吗?”
“那我如果在脑袋里提前计算过角度和力道,是不是就能省去这一步?”
“那倒也是,临场反应还是习惯性出招更快。”
“我喜欢这一式,够帅!”
“猛”、“肌肉”、“喜欢”、“帅”,零星的几个字蹦跶进司空晟深沉的梦境之中,组成很难理解的内容。
他听得迷糊不解其意,却辨认出熟悉的声音。
甄怿这是在和谁说什么呢?他奇怪得紧,于是虽然还想睡,却依旧费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
顺着斜洒的日光向屋外望去,司空晟看到的却是甄怿正拿着木棍当剑,自己安安静静地卖力比划。
“没别人啊?”
擦一把汗,如今已是日上三竿,甄怿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睡傻了吧你?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
“本太子才不傻……”
想来是在做梦,司空晟嘴里咕哝着,手脚舒展伸了个大懒腰,“这床太硬了,睡得我腰酸背痛,还不敢随便动弹,生怕散架。”
昨晚回来后,甄怿临时给他搭了个窝,跟她同款,走的简约风——几条板子一拼就是张床。
睡得司空晟一晚上战战兢兢,狂放的睡姿都给整治安生了。
听到吐槽,甄怿将木棍舞得虎虎生风,“哦,意思是本来这一觉能睡到晚上再起的,可怜被床限制了发挥,不到中午就醒了。”
“委屈你了,哈。”
此等阴阳怪气,司空晟却不能出口反击,谁叫甄怿是自己亲口盖章的好兄弟呢?
他只嘿嘿笑过去,呆坐着看了会儿甄怿比划,后知后觉——
“不是,你昨个儿才能下地,今天就爬起来练剑了???”
要不要这么拼啊!
甄怿深沉道:“在能动的日子里,浪费一秒都是对生命的辜负。”
司空晟简直绝倒:“修炼就有这么重要?”
甄怿终于肯看他一眼,将司空晟脸上真心费解的表情收归眼底,停了一会儿才回答。
“起码对我来说,变强,是一刻都不能等的事。”
司空晟还没看清她面上的严肃,就见甄怿又恢复了嬉笑,“否则再遇上太子爷落难,我还怎么拔刀相助啊?”
他挠挠脸,像是在思考甄怿的话,半天都没再插科打诨。
过犹不及,甄怿听东方说今天已经练得差不多了,便将剑一收,进屋倒了杯凉水喝。
“待会儿我得进城一趟,你在家乖乖呆着,别乱跑。”
司空晟一下从床上出溜下来,转眼到甄怿脸前,“我也想去!”
甄怿盯着眼前的木杯,没说话。
他开始扯嗓子干嚎:“求你了,我自己在家会无聊死的!好几年没来玄微皇城,好想看看它变成什么样了呀!”
甄怿含糊:“你没合适的衣服。”
“先借件你的衣服给我穿嘛。”司空晟脱口而出,就是一愣。
便听甄怿慢悠悠道:“粗布短衣倒有,但你这么高,我的衣服你怎么能穿得下呢?”
此话一出,司空晟焉能不知自己中了圈套?大呼奸诈。
对于二人的小学鸡行为,东方简直没眼看——前几日在一线天的时候,他俩整日扯闲篇儿不知道怎么就论起了身高,都非要说自己更高。
只不过由于甄怿当时躺着,司空晟便叫嚣说她绝对没他高,不信站起来比比。那把甄怿给气的吧,他当时就觉得不妙。
果然报仇来了。
见某人迟迟没表示,甄怿只好故作遗憾,“唉,没衣服穿还怎么出门?没办法,只能我自己去了。”说着站起来就要走。
“别!”司空晟只好放弃尊严,硬着头皮说出了那句他一直不愿承认的话,细如蚊呐,“我没你高,可以穿你闲置的衣服……”
“对嘛!”甄怿心情大好,笑得比花都灿烂,“等着啊,我这就给你找衣服去。”
“忍字头上一把刀,为兄弟插刀不算孬、忍字头上一把刀,为兄弟插刀不算孬……”
口中念念有词,司空晟看着她欢快的背影咬牙。
父皇说了,姑娘家长得早,他将来一定会比她高!!!
……
皇城之中,人声鼎沸,街道两旁挨挨挤挤全都是卖东西的商贩,司空晟看看这个看那个,魂儿都要被那食物的香气给勾走了。
“想吃……”他扯扯甄怿的袖子。
甄怿无情抽走,“没钱。”
司空晟泫然欲泣,“你当初带人家走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甄怿看到过路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劲儿了。
充满了对渣女的鄙夷。
她果断把人往路边老槐树下一丢,“在这儿呆着,我去换钱。”
文斋那儿人多眼杂,来往大多身份特殊,带他去多少冒险。
司空晟不明白:“我们那么多好东西,为什么只把衣服上的兀金线拆出来典卖?”
那能换几个钱,对价值没概念的太子爷心想,够不够买块馍的。
能把她下个阶段的隐元药全包咯!甄怿的眼中再次流露出深深的仇富之情。
“你那些配饰不仅贵得离谱,款式还相当别致,只要有心,很快就能顺藤摸瓜查出你身份。你说我敢不敢拿去当?”
眼下渊暝战乱未平,周围不知潜伏着多少双眼睛在找寻着司空晟的下落,但凡露一丝端倪都可能被发现。
司空晟悻悻的,他哪里会想得到那么多?只是太馋了嘛!
安排他好好在树下呆着别乱跑,甄怿又故意在城中转了几圈,确保没可疑尾巴跟着,才独自前去文斋。
其实隐元药的方子乃东方独家配置,文斋并不出售成药。
只是因为她需要的那些药材虽然稀奇,却还算好买,唯一味“薜棠”为文氏垄断,别处根本不得见。
所以纵使谨慎如甄怿,在不同地方分别集齐其他药材后,也还是不得不来到文斋,和这个可能暗含危险的地方打交道。
——穷困的少女买一味冷僻的灵材,放在别处或许不会引人探究,可在文斋就不一定了。
除了事事小心,甄怿没有别的办法来规避风险,她面对的是整个宗门乃至国家的追查。
跨过高近小腿肚的门槛,头脸包着黑纱的少女走进文斋。
虽说天下财富至少六分都得在此进出,其门面装潢却好似跟“铜臭”二字沾不上任何干系。
古朴雅致,高门深宅,反有书堂的威重之感。
数面高阁,货品陈列,九大道商物之下,都配有一扇不甚起眼的小门。
那是由器术锻造而成的暗门,每道推开后,就是浩如烟海的储室,以供那些意在冷门珍奇之物的客人寻找所需。
想当初甄怿第一次来,在里头足足找了大半个时辰,才在细分再细分的门类里找到薜棠一栏。
她这次却径直走向中央处的柜台,屈指敲了敲桌子,“掌柜的,给我留的东西呢?”
少女揭开包裹严实的头巾,露出小半张脸。
忙着翻看账本的掌柜一抬头,看到的便是一张飞着血红的脸颊,左右各三道煞纹盘桓其上,黑红血线扭曲。
将人本就称不上好看的容貌,变得更阴森可怖起来。
他当然记得这个又扣又穷的中蛊小姑娘,脱口道:“你这是又快要毒发了?若再添上三道,凑九可是要归西了。”
口吻说不上是幸灾乐祸还是遗憾。
大约想到以后没人和自己磨价,也有些寂寞吧。
“少废话!我带够钱来的。”女孩才懒得理这个讨人厌的中年大叔,将一团乱麻似的东西扔上桌,“出个价。”
“这么蛮横,也不知是什么落魄家族养出来的小姐脾气。”他摇摇头,垂眼一看,大惊,“兀金线?你哪儿来的!”
金乌吐丝万千,浴火只成一缕。
刀剑难断,水火不侵,乃是顶顶好的织线,只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家才有机会获得。
寻常贵族在衣服上绣小小一朵已经奢侈,她哪里来这么一大把?
“薜棠虽珍贵,比起这个还差些吧?”少女得意,“快把你那一匣子薜棠全都交出来,多出来的通通折算成银两给我,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掌柜从惊讶中回神,突然和气地冲她笑了笑,“不急,总得等我先验验货不是?”
少女鼻中不由发出一声冷哼。
兀金线一眼辨真假,他要验的哪里是货,分明是去查查这货“脏不脏”。
“瞧不起谁呢你,想当年本小姐可是……”冷傲的声音一下子低去,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伤心往事,眼神一下子变得黯淡。
声音忽有些意兴阑珊,“快去,蛊毒发作可经不起耽搁。”
果然是个落了难的大小姐,掌柜心道,应一声正要去,却被着急忙慌赶来的下人给拦住了。
那人脸上似有慌色,“掌柜的不好,二公子突然来了。”
听完即刻变了脸色,掌柜道:“这瘟神来这儿作甚?莫不是……”
他急忙住嘴,想起还有人在旁边听着,转头问她,“你先在外稍等片刻行么?店中有些要事需先处理。”
瞧着意思,竟是她如果非急着要的话,这买卖就不做了。
这少女自然是甄怿扮的,她心中暗自琢磨,也不知他们口中的二公子是何人物,怎至于生意都搁置了?
少女叉腰:“除了等我还有别的选择?总不能命都不要了。”
她没个好气,头巾都不裹就走出门去,在门前的长条椅哐当坐下,把大小姐脾气演了个十成十。
身后的掌柜已经开始招呼着手下们不知在慌乱什么了。
看她环胸抱臂再撅嘴,一套下来好不丝滑,东方评价道:“你这次的演绎总觉得比往日都更有神韵,将‘娇蛮’二字拿捏得正正好。”
甄怿接受夸奖:“那你猜猜,我这一番表演借鉴了哪位人物?”
东方忍笑:“我猜是司空晟。”
“对喽!没吃过猪肉总算见到猪跑,太子爷才是真正的富贵人家,那傲娇的小劲儿简直精髓到不要不要。”
嘴巴埋在黑纱里,甄怿就这么借着遮掩小声和东方闲谈聊天。
说笑一阵,东方提醒,“金针刺穴需赶在日落之前,此蛊太毒,切不可让它侵蚀你身子太久。”
没错,为了掩盖索买薜棠的真实用途,甄怿给自己下了“逢九添煞、八十一日暴毙身亡”的煞纹蛊。
因为薜棠最广为世人所知的功效,就是作为引子入药,压制煞纹蛊毒发,所以掌柜不疑有他。
且因为是自己下的,甄怿将蛊毒集中封在一处,到时候用金针驱逐即可。
“你是担心会有事耽搁了?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甄怿并不显得在意,她向来有挥霍自己身体的魄力,东方制止不能,只得时时规劝。
他提醒,“你本月的抽盒机会,再不用就过期了。”
“幸亏有你记得。”甄怿这才想起自己攒着月抽还没用,这些天养伤都躺忘了。
左右旁人看不见,她此时无事,就召唤出盲盒面板,跟在菜市场挑菜似,评估的目光一一掠过各道盲盒,一时竟拿不准主意。
危急时刻救命当然是首选,平常日子她都是随性在九道中挑拣。
“那就开这个没开过的吧。”甄怿最终决定。
她意念输入“百术”归类,在彩色底配黑问号的月抽隐藏款盲盒下,点开标注【有奴名傀】字样的那个子盒。
——傀儡操纵之术。
【已抽取「盲盒·月抽」
恭喜您开出「超听话小鬼一枚(尸傀)」
使用时效:人在傀儡在,人灭傀儡亡
使用次数:只要养的好,帮忙少不了
是否能暂存:是】
周围商客来来往往,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动静。
一只巴掌大的小人无声落入甄怿掌中,触手生寒,它浑身呈现出一种青白颜色,泛着股“死后返生”的诡异。
闭目沉睡,好似无害,但甄怿实在无法忽略它脸上瞩目的第三只眼——嵌在额头中央,被一张银色符纸贴着,散发出不详的气息。
东方凝目看去,辨出,“道元三境的银符‘缚圣’,所困皆是至恶极邪之物,除主人外无人可揭。”
甄怿伸出手指轻点了点那张符,“揭开会如何?”
东方想了想,想到一个她之前教过他的词,试探着说,“……开大?”
甄怿“噗”的一声笑出声,眼睛都弯了起来,“嗯,看来不仅是东方先生教我,我这儿也有些东西是您能学的嘛。”
东方焉能听不出她话中的调侃,一本正经道:“自然,我从你身上学到许多,哄骗一道更是受益匪浅。”
“小气。”甄怿撇撇嘴,捧着尸傀翻来覆去地看,“这么说的话,我有了它岂不是无敌了?”
东方:“理想很丰满,可惜这只尸傀目前是未苏醒状态,连一阶实力都达不到。待等你将它契约之后,还要好生喂养,才可能让它变强。”
然傀儡难得,上限更是有高有低,像这种潜力无限的几乎世所罕见,寻遍六界也不见得能找出比它更好的。
甄怿这次真的抽出来个好东西。
“潜力股?”甄怿戳戳它脸颊,硬硬的,像玉石,“可喂养的话,耗资不菲吧?我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哪有能力供奉这样一尊大佛。”
东方宽慰她:“那就先等等吧,人总不会一直穷下去,好在这个可以暂存。”
其实他不忍细说的是,要养这只尸傀,绝不是花几个闲钱那么容易。
成山的春江玉、当水喝的游珠髓,月升浸于狴犴血,月落抚以青凤膏,逢三淬冱火,满九喂怨灵……
哪里是普通人家能养得起的。
甄怿却自己悟出了东方关怀穷光蛋弱小心灵的意思,毕竟这傀儡如此稀罕,斥资必定巨大。
“贫穷不是病,穷起来真要命啊。”甄怿遗憾摇头,有点烦恼该怎样养大这尸傀。
正在感慨,门中恰好走出一人从她身旁经过,模样十分俊逸风流。
于是甄怿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一眼先瞧见他发间那根青绿的亮绸子,清新闪亮,将马尾束得又高又好看。
光看背影,就有种扑面而来的少年感。
欣赏完毕,甄怿复低下头去,继续研究手中的尸傀,余光中却冷不丁出现一双云靴。
自下而上看过去,甄怿不期然对上一双分外潋滟的狐狸眼,紫瞳罕见。
竟是刚才那人,又折回来了。
“在下文镜寒,瞧着阁下手中的傀儡很有意思,不知坐在文斋门口,可是想拿去典卖的?”
他弯腰与她视线平齐,展现出极浓厚的兴趣。
然而哪怕此人教养再好,动作再优雅知礼,他脸上那股势在必得的气韵也叫人瞧着不喜。
——一看就是十分、非常、极度有钱的那类公子哥。
甄怿又仇富了,世界上有钱人那么多,多她一个究竟能如何啊!
于是听完对方诚恳求买之语,甄怿先是摸了摸手中的尸傀,动作极其细致轻柔,像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玩一样。
然后慢慢将东西收到袖子里,笑眯眯冲对方吐出两个字。
“不卖。”
……
因为被坏心情的二公子查账,文斋掌柜一时脱不开身,甄怿暂时换不得东西,选择先出来。
握着身上仅有的一文钱,她往最边上那条街的烧饼铺子处拐,刚才与那文镜寒纠缠太费力气,肚子都给她说饿了。
不过从早上到现在,自己好歹还吃了两大碗野菜汤果腹,司空晟养了张刁嘴哀嚎着“实难下咽”,愣是一口东西都没吃。
也不知现在饿成什么样了。
“这个文镜寒是文家的二公子么?看起来并不是寻常的富家子弟,他给我的感觉有些不简单。”
甄怿说的是,此人并非那等锦衣玉食养出来的天真少爷——括号,没有内涵某晟的意思。
“文家富甲天下,大家族里出生的孩子,如果简单恐怕也活不到现在。更何况文氏在他这一辈子嗣不少,此人能接触家族生意,可见有些手段。”
“而且……”东方欲言又止,“我看这少年身上,似乎有一半的妖族血脉。”
现如今,虽然异族间通婚并不少见,但文氏这等传承已久的世家最看重“血统纯正”,像家主之位就绝对轮不到他。
嗅出点腥风血雨的味道,甄怿笑,“还好我没与这文二公子多谈,此人所谋不小啊。”怪不得心眼子多得很。
东方回想他刚刚不着痕迹想套甄怿的话,便道:“此子精明,少打交道才好。”
“不过他一再说自己爱好钻研傀儡一术,我看并不像作假,倒是真痴迷此道。”
“他确实是喜欢得紧——自己身为生意人,却连如何做买卖也忘了,上来就表现得那么想要我手中尸傀,就不怕我待价而沽?”
甄怿很怀疑评价他“精明”一词的含金量。
东方却为她提供了另一种真相,“或许是因为,他足够有钱吧。”
家底够厚,所以遇上合眼缘的东西,自然不吝钱财,随她开价。
甄怿:“……”
想自己吃个烧饼还要精打细算,人家随便张口就是万金?仇富!!!
“所以我得好好杀杀这位文二公子的铜臭气,叫他知道,有钱也不是什么都买得到的。”
“来个烧饼!”中气十足,甄怿将铜钱往老板面前一放,愣是放出了一掷千金的架势。
于是老板怀疑自己的耳朵,“一个?”
“嗯。”她和太子爷一人半拉。
看了看老板的表情,甄怿倒是有点迷惑了,“或者一个铜板能买两个么?”
“想的挺美!”老板简直无语,她拉开烧饼炉子,“这锅没有了,你就买一个我懒得给你弄,待等等有人要烧饼了,我再一起给你装。”
“好吧。”甄怿貌似遗憾地坐下,开始蹭老板店里的免费茶水。
瞟了这小姑娘一眼,女人也没赶她,还分了几颗手中的瓜子给甄怿,然后继续听街坊们闲唠嗑。
“要么说陈老爹是个苦命人呢!娘子早逝,自己一个人辛辛苦苦把女儿拉扯大,这好不容易女儿出息了得仙门道君青眼,就这么没了!”
“谁说不是!”隔壁卖瓜的王大妈接过话头,“更可怜我们陈小妹,多水灵的姑娘,人又聪明又孝顺,年纪轻轻却被那坏心肝的文……”
“嘘!”烧饼铺老板将瓜子皮往她鞋面一砸,递了个眼色。
“那种人物,也是我等尘泥中讨生活的人能说道的?只说陈家姑娘,莫扯其他。”
几人像是想到什么,纷纷噤声,摆弄着手边东西好像自己很忙似的。
甄怿看着他们,若有所思。
停了一会儿,街尽头渐渐有悲痛难忍的哭喊声传来,众人看过去,只见一老汉手持魂幡,自己赶着牛车扶棺,缓缓向城门驶去。
原来今日是那陈家姑娘出殡的日子,父亲亲自送女儿下葬。
大家看着,心头都难忍唏嘘。
因为死者得罪的是文家,整个皇城竟没人敢接这送葬哭灵的活计,就连往日亲朋都避如蛇蝎,出丧之日无一人吊唁。
炎凉世情冷了气氛,眼见那口沉棺就要出城,香囊铺的老板终是忍不住了,拿上几条绢帕、一面香扇、并一只梅花点翠簪站出来。
“怎么说陈小妹也是整日里‘姨姨、姨姨’的唤我,不送送她,我实在过意不去!”
“叶姐,你帮我……”
她话还没说完,烧饼老板已经点了点头,“去吧,我给你顾摊儿。”
清着手边瓜子壳,甄怿的目光随着对方急匆匆的步子远去,却见香囊娘子还未跑两步,自皇城中心忽然涌出大量官兵。
鸣锣喝道,驱逐行人回避,一队队官兵立于街边执枪驻守,原来是“清道队”在控场。
远处城门的棺椁也被迫让停,香囊娘子过也过不去,只好先回来,“这又是作甚?哪位贵人要出行么?”
“有这阵仗的,放眼整个玄微国能有几人?”鲁屠户已经打听完了,“是咱们的圣女殿下。”
闻言,甄怿眉梢微动,手指摩挲着杯沿不知在想些什么。
香囊娘子踮脚张望,“圣女殿下身份尊贵,平日里除了尉迟府就在皇宫,都没怎么露过面,今日怎么如此大张旗鼓出城?”
“这哪里是你等贩夫走卒会知道的。”
开口的是一锦衣公子,刚好被清道兵堵在他们旁边,他看到这些人一个个好奇地盯着自己,不免起了卖弄的心思。
“无间阙圣物失窃一事本就蹊跷,圣女没了亲传之物,又坚决不肯去真域上学,惹得尉迟家主不快,被遣到城外别院去了,非召不得返京。”
话里话外都暗合坊间传闻——回青神丹遭窃一案似与圣女有关。
但是没有确凿证据,就给人关禁闭了?
“不能够吧!”大家纷纷表示不信,“那可是咱们玄微国的圣女殿下!是圣女!怎么会……”
“怎么不会?”那人摇摇头,感慨他们的无知,“其母尉迟桦的身份,比之圣女又差在哪儿了呢?”
“深沉心计,雷霆手腕,恐怕东玄微之中最有‘权’的女子,非尉迟家主莫属!”他流露出又敬又畏的神情。
听到这儿,甄怿没再听众人又如何议论,抬眼望去,一辆马车正由侍卫护着,慢悠悠走进她视线。
——皇城禁飞,任何仙师修者都不得以任何形式在空中出现,哪怕是无间阙丹主亲至,也得乖乖坐马车进出。
所以尉迟香此番坐马车出城,是正常的。
但比之那日鸾鸟驮架、清音伴行,如今灰扑扑一辆马车将人拉着、旁边十几人面无表情地“护卫”,待遇差别似乎一望即知。
以尉迟香的身份地位,如此昭告世人,不仅是羞辱,更是警告。
——她可以被捧上云巅,也可以被踩入尘泥。
尊贵是别人给的,轻易就能收去。
尉迟香终究因回青丹一事受她连累了。
握了握手中茶杯,甄怿突然站起来,伸手自烧饼老板放钱的竹筐里一抽,拿走那一枚铜钱。
“多谢叶姐的茶水,这烧饼,我不买了。”
说罢转身离去,没看到身后的烧饼铺老板傻眼一瞬,握着扇子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
“嘿你这孩子,哪有给了钱又拿走的道理啊!烧饼还吃不吃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