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骗与隐瞒》张露雩

4、4/小与大

　　每个人都有高谷低谷，高谷沉潜，低谷沉浮。

　　白填天在遇到高山低谷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环境命运的降临。她是一个心无旁骛的专注自身心意的女孩，无知无觉的迟钝和封闭，在情窦初开之前的白填天，与世隔绝，孤芳自赏。

　　旁若无人，视而不见，闭目塞听，充耳不闻。对外界的风吹草动，鹤唳风声，消弭于无形。不管声势浩大还是欲盖弥彰的动静动态，她都置若罔闻漠然置之。她将自己脱离于集体之外，游离于人群之边，冷眼旁观，冷淡寡漠，她是对环境不知全貌不予置评的人，不主观臆断妄自菲薄，也不听信谣言和风向标的评断。

　　她不自伤，也不伤害别人。行动语言，言谈举止。是一个无污染无公害的绿色食品。她很安全，很纯粹。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关她什么事，别人的情商智商，都是与她无关紧要的事情。君子之交淡如水。一饷聚飞蚊。

　　此时的白填天，笃定前行，确切丰盈，充沛干脆，直接任性。她只坚信自己的心意，不采纳别人的意见，甚至不考虑后果。有人说，目光放远，万物皆悲。她只放任自流自己的兴趣爱好，不在意一条路走到黑还是白，她不计代价，无论遵循本心的结果是好是坏，她都欣然接受，不会摇摆改变，执拗偏激，极端妄为。她从不回头看，从不后悔不反思反省，也不杞人忧天。她是一步一个脚印的女孩，这是没有觉醒的白填天。

　　活在当下。是白填天的生活状态。她很自由自在，开心快乐。她享受着这份独一无二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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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填天的干净如白纸，并不单薄。这张白纸上写满了黑字。她学会了叠纸玫瑰。她折叠的第一朵纸玫瑰，是将白纸染上黑墨水，晾晒干燥，栩栩如生的黑色玫瑰，玫瑰在日光下萦绕着金色的属性质地光泽，插在一个墨水干涸的旧墨水玻璃瓶里。她会在淅淅沥沥的下雨天，听着潺潺的雨声，打开窗户，任由雨幕纷繁，雨水被风吹的淋湿在眼角发梢，折叠着纸千纸鹤，用丝线穿插串联起来，做成帘幕，悬挂在窗户上。纸做的千纸鹤被雨水浸润潮湿了翅膀。窗外一棵香樟树的叶子沙沙作响，述说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她在人群中过着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的生活。世外桃源不是一个梦寐以求的秘密基地，而是一种自我内心感受的修行和境界。

　　打破白填天风平浪静生活的介入者，也是一个介质，一张入场券，一个接待者。他引导她与场合融入，她开始进入名利场。在白填天阅读了成千上万本小说之后，体悟过千姿百态的情况形式之后，感同身受了每一个人物角色的性格心情之后，她开始实际操作，亲身经历。如果说之前的白填天都是纸上谈兵，之后的白填天就是学以致用，融会贯通，运筹帷幄。

　　白填天怀念童年的家乡。不通车道，不通信号，不通网络。无忧无虑，天真纯粹。冬天，小伙伴们在桃花树下荡秋千。夏天，她们在桃子树的枝丫上攀爬乘凉，啃着汁液饱满的水蜜桃。桃树旁边是一棵栀子花树，香气浓郁，铺天盖地。春天，她们去田埂挖草药预防季节性流感，鱼腥草，蒲公英，葡萄叶，茅草根。夏天，她们去河里摘薄荷叶，逮小螃蟹。漫山遍野的花和草，随处可见的半亩方塘一鉴开，蓬勃招展，欣欣向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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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发现自己是如此寂寞。

　　寂寞是一种病。孤独是寂寞唯一的解药。

　　三剑客陪伴着白填天度过了高中剩余的两年半时光。天秤座男孩郭好，金牛座女孩杨悔。

　　三剑客约定，每个月聚一次餐，唱一场KTV。在彼此生日的时候，送对方心仪的礼物。

　　三剑客在每天的早中晚餐，形影不离的如影随形的陪伴着彼此一起出发行动进食。

　　在老城墙的小吃一条街，在大街小巷的胡同巷子，在连锁经营的招牌店铺。都有他们的光顾生意。

　　刘林面馆，黄老四牛肉面，沙县小吃，维多利亚，李四鲜鱼村，蔡林记，片片鱼，金汤肥牛，袁老四火锅……

　　小县城的道路旁，种满了整齐排列的梧桐树。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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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郭好逐渐对白填天产生了好感，杨悔也开始跟校园外的社会人恋爱，上.床滚床单。

　　那年，热播剧《来自星星的你》风靡一时，白填天的心也随着这部电视剧情窦初开。是眼睛被擦亮，心的外部包裹被揭开，与外界接轨的微妙过程。

　　白填天的情窦初开，是郭好坚持不懈的持之以恒的水滴石穿的努力，是电光火石之间的如露亦如电的瞬间片刻，是灵肉合一的水到渠成，炉火纯青。

　　郭好说，喜欢白填天的：说好话，做好事，存好心。

　　郭好是与全部同学关系好的人，他是元旦节校庆玩会的主持人，他父亲是银行股东，他有自己的社交圈。他买的水杯是300块的星巴克的白色陶瓷，要花费普通人一个月的生活费。他会买一罐蜂蜜柚子茶，给全班每个同学的水杯里增添一勺。

　　杨悔来自白填天家乡附近的一个小镇，她每天穿着一中校服与校外的理发师，包工头，服务员，无业游民，交往约会。在校内，她对白填天的陪伴视而不见，巴结讨好攀附班级里有钱有颜和成绩好的学生，完全不顾及别人的白眼鄙夷不屑。白填天记得杨悔对她说的一句话：“钱能换巧克力，巧克力不能换钱。”这是杨悔嘴里她最爱的人，她选择要钱嫌弃巧克力。

　　郭好是县城土生土长的地地道道的本地人。他对房县了如指掌，很懂得享受生活。吃喝玩乐的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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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这般，其貌不扬的郭好问白填天，：“你觉得我们能永远在一起吗？”

　　“不能。”
　　“我不想失去你。”
　　白填天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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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好以合情合理的不动声色的官方理由送了白填天一小块德芙巧克力。一颗新鲜的火龙果。一张明信片，上面写着：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唯有轻轻地问一声：“哦，你也在这里吗？”

　　郭好推荐白填天看一部电影《罗马假日》。白填天看了一半这部英语版本的黑白电影。郭好追问她观后感，她语焉不详的敷衍了事。蜜汁尴尬的脸红，被误解成害羞窘迫。

　　事后，白填天才知道那行明信片上的文字来自张爱玲的《爱》节选。她在杂志影评上看到《罗马假日》的简介：“哪怕爱情只有一天。”她后来坚持看完了电影剩余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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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擅长交友的交际花郭好，唯独喜欢挖苦埋汰，冷嘲热讽白填天，毒舌而小器。这是幼稚真实的圆滑世故表象下真实的郭好。

　　而孤傲的白填天完全不在意。郭好因此逐渐沦陷沉沦，爱上白填天。郭好对白填天说：“你是一个大度的人。”恐怕白填天是唯一一个能接受他真面目的人，不需要伪装掩饰，欺骗与隐瞒。

　　而与郭好日渐亲近的白填天，也开始每天对他倾诉自己家庭故事的多愁善感，伤春悲秋，忧郁苦涩。都是絮絮叨叨的少女心事。无伤大雅的忧愁，郭好悲悯而心疼，哭笑不得的安慰宽解。是稚嫩可爱的女孩，与遮风挡雨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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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停电的夜晚。教室里每个人的座位上有燃点起蜡烛。像星辰一样的光，照亮了整个夜晚。郭好与白填天秉烛夜游，嬉戏打闹，像一对情侣一样的游园惊梦，打情骂俏。但是，在郭好与白填天的心触碰到对方的时候，白填天的心开启了心理防御机制。他们是无法合一的两个人。他们不合适，不匹配，不适度。像是错误与钥匙无法开锁一样。

　　白填天只遵循自己的心意，全不违背自己的真实感受。不爱你，就是以不为前提的一切不爱你。简单直接，真诚坦荡。欺骗与隐瞒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