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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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阿兰若带回不解岩，是佛剑此生最重要的决定之一。
当然，对于这个决定，他一开始想法很单纯，务必要将她的邪力引渡而出，一则护她性命，二则免她入魔祸乱苍生。
将她卷入时空之门，实属意外，她好像突然就出现了，令他猝不及防，再回想，他也想不出到底那时候有什么法子能避免将她卷入。
说不上愧疚，那确实是他无法扭转的局面，但是对于这个人，他是有责任的。
她救了他，又身负邪兵卫之力，于公于私，她其实完全可以不用如此。
对于她，内心多少有些敬意。
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单纯的，他也记不太清楚。
他只是依稀记得，当阿兰若不告而别时，内心隐隐的怅然若失，那时候他以为是因为丢失了一颗舍利子之故。
等到很久很久以后，他突然知道自己有一个儿子，他才知道，原来当时的那份怅然若失，竟然是名为情动。
不管怎么样，他始终都觉得，遇到阿兰若，是他此生无悔之事。
她是个极有耐心和耐力的人。
因他强行开启时空之门，功力大损，故而回不解岩的脚程慢了许多，她也不着急，很随遇而安。
该吃饭吃饭，该赶路赶路，从日出走到日落，风尘仆仆，一路上不曾见她有半分不乐意，也不曾听她抱怨。
她似乎甚少出门，对周遭的一切都充满了兴趣，看见有新奇的小玩意儿，就凑过去，歪着脑袋负着手在那儿看别人挑，被挤到一边去也不着恼，还是笑吟吟的模样。
佛剑走过去，淡声问：“喜欢么？”
她抿唇一笑：“嗯，喜欢。”
他道：“喜欢就挑一个。”
她也不推辞：“那你帮吾付钱哦。”
佛剑颔首：“当然。”
她拿起两个，问：“吾要两个可以么？这两个吾都很喜欢。”
佛剑点头：“可以。”
她笑吟吟地道：“嗳，佛剑，你真好。”
佛剑淡淡道：“这不算什么，钱财不花在这里，也会花在别处。”
她噗嗤一笑，道：“但是你本来也没有为吾花钱的理由。”
佛剑道：“也不算为你花，摊主本也要养家。”
阿兰若叹口气：“好罢。”
一路走，她一路把玩着小玩意儿，爱不释手的样子。
佛剑问：“你当时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海边？”
阿兰若很不好意思道：“吾刚刚学了一门时空扭曲术，练习之时不熟练，误打误撞到了海边。”
她很是歉意：“吾无心给你添麻烦。”
佛剑缓缓道：“时空扭曲术？吾倒鲜少听说。”
阿兰若道：“此乃吾师绝学，不可为外人道也。”
佛剑并不打算深究，道：“如此，吾今日所观，你功力甚是深厚，想必亦是师出高人。”
阿兰若笑：“多谢佛剑夸奖。”
她问：“今日所见那二人，是你的朋友？”
佛剑道：“的确，白衣者唤剑子仙迹，紫衣者唤疏楼龙宿，皆是吾之好友。”
阿兰若点点头：“吾心中有一疑问，却不知该问不该问。”
佛剑语气平和：“因疑方问，你但问无妨。”
阿兰若忖度半晌，方才慢慢开口：“吾在未来之境时，见到一佛者头颅，听你所言，似乎是你的好友。”
佛剑“嗯”一声，待她把疑问抛出。
她问：“为一人，而牺牲更多人，以杀止杀，真的值得么？”
佛剑眉目低垂，语气沉着而坚毅：“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
阿兰若凝眉，不甚理解：“此话当作何解？”
佛剑道：“不杀这一人，反伤芸芸众生，众生皆为业苦，无人相护，无力自保，惟愿得护一人是一人。”
阿兰若追问：“吾曾听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将他杀了，是否也是断了他向善的希望？”
佛剑眉目凛然：“需付出多少无辜之人性命，方才换得一人回头是岸？又如何能保证，邪者必定会向善？”
阿兰若道：“那么，若是杀了他，他一生罪业，如何偿还？”
佛剑眉目清朗：“吾将一力承担。”
阿兰若道：“人无尽，业无尽，圣者何苦，为他人之业，断己轮回。”
佛剑道：“惟愿无间之中，佛剑独行。”
见阿兰若低头沉思，似乎颇有烦忧，佛剑语气依旧平和：“众生平等，各有信念，阿兰若不必为此烦扰。”
阿兰若道：“吾并非因理念不同而困扰，诚然，佛剑之言亦有道理，只是…”
佛剑分说眉头一动：“嗯？”
她无奈一笑：“若是天下之人，都如这般，只怕无间地狱装不下。”
佛剑淡笑：“此言有趣，吾不曾到无间，却不知是何景况。”
阿兰若道：“若是如此来看，这人间，倒不如无间。”
佛剑道：“莫非阿兰若曾见过无间之景？”
阿兰若轻笑：“那倒没有，只是觉得人间这派光景，委实令人叹惋。”
佛剑颔首，淡声：“吾终有一日，也将会到无间赎罪。”
阿兰若道：“佛门杀生，真要堕入无间？”
佛剑道：“的确，吾曾听闻佛门曾有一圣者，即将功德圆满之时，却舍去一身修为，堕入修罗道，身死后便入了无间。”
阿兰若心知他所说之人是谁。
那人便是堕莲，她曾是那时佛门唯一一个比丘尼，也是无间唯一一个佛门之人。
堕莲明面上是她的女侍，实则是天父地母为她钦点的老师。
故而阿兰若性格中仁慈宽厚一面，多受堕莲影响。
佛剑凝着她的神色，微微一笑：“阿兰若可曾听说此人？”
阿兰若摇摇头：“不曾，佛剑可知她所为何故堕入修罗道？”
佛剑淡声道：“此乃佛门秘辛。”
阿兰若望着他，只觉得他面容沉静，一双眼睛，饱含慈悲，正直得不得了，温和得不得了，也…嘴严得不得了。
闷闷低下头，戳着小人偶的脑袋瓜，嘀咕一声：“锯嘴葫芦。”
佛剑听闻，不动声色，微微一笑，兀自向前行去。
阿兰若无奈，只得跟上。
她问：“若是这邪力无法引渡，后果会如何？”
佛剑脚步一滞，却也不隐瞒她：“或许会入魔。”
阿兰若皱起眉头：“若是吾入魔，你也要杀了吾么？”
佛剑停步，侧首看她，思索半晌：“若是危害苍生，吾会。”
阿兰若反问：“入魔非吾所愿，吾本因善意才入魔，莫非吾之罪与那邪者亦等同么？”
佛剑道：“无论起因如何，果却是相同，吾所诛杀的邪者之中，误入歧途大多都有难言之隐，正因如此，佛者更当替他们斩去罪业，重入轮回，从头开始。”
阿兰若问：“佛剑若是杀了吾，内心可会愧疚？”
佛剑目光望向远方，语气沉静：“会。”
阿兰若觉得，他孤独沉默的身影，像是压着千斤重担一般。
他选的路，是一条荆棘密布的路，想必他内心也是充满了无奈的吧。
她长长舒了口气：“嗳，佛剑，吾跟你讲，若是吾真入魔，莫要急着动手，也许还可以抢救一下。”
佛剑回身看她：“吾不愿有那一天。”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