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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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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还是记得的。
陆时均嘴角微微上翘,将口罩又挂回耳后。
不远处站着的另两位见状,知道这两人多半要叙会儿旧,冲他打了声招呼后便先行离去了。
陆时均把报告递回到阮萌萌手里,随口问道:“家属呢?刚打完麻药,一个人别乱跑。”
“去交费了,”阮萌萌干巴巴地答到,“你怎么在这里啊,你毕业后不是留在霁川了吗。”
“嗯,始终不习惯那边的口味,”陆时均语气平淡,“就回来了。”
“噢,那周……你家里人呢。”阮萌萌问完就后悔得差点咬了舌头,人家对象不跟着回来难道还能两地分居么。
自己就多余问这句。
“当然是在家,”陆时均仿佛没听清楚眸光淡淡从阮萌萌的眉眼上扫过,“谢谢关心。”
……倒也没有特意关心,至少这几年都没翻过你和你那些兄弟们的朋友圈了。
阮萌萌心里默默吐槽,但表面并不显,只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除了言不由衷地保持微笑,空气里满是尴尬的沉默。
正在这时,安全出口大门“咯吱”一声被人推开,林杏的脑袋从后面伸出来,她目光转了一圈,看见阮萌萌立刻招呼道:“萌萌姐!”
阮萌萌朝她挥挥手,示意对方等等,便再次转头对上陆时均。
虽说当年两人之间多少算得上有那么点不欢而散,但作为一个时过境迁的成年人,阮萌萌觉得自己必然得拿出点度量,至少得有个礼貌的寒暄,再微笑着告别。
毕竟当年全校闻名的高冷学神陆时均,这会儿不也客客气气地跟她演着久别重逢的烂戏码么。
“我助理来了,先走啦,”阮萌萌伸手,摆出一个面对大客户时的标准笑容,“很高兴再见到你。”
“助理?”陆时均看向阮萌萌,眼神一瞬闪烁。
“嗯……”不知为何,阮萌萌在这一刻准确读懂了对方的潜台词,脑内一个激灵,话到嘴边就不由自主转了个弯儿:“嗯,我老公去取车了,我刚正准备下去。”
说罢她伸手捋了下头发,故意看了看窗外的方向,露出个她自觉角度最完美的侧颜。
——还好自己没偷懒,出门前还是认真化了个妆,就算在内镜室折腾了一下午,这会儿多少也能算个战损级别的病美人。
别问,问就是不想在这家伙面前露怯,毕竟当年她气势汹汹把人堵在人来人往的放学路上告白却被无情拒绝了,这脸丢得她没齿难忘,即便眼下早已时过境迁,她也无论如何都不愿给他留下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因为他的拒绝她至今没能嫁出去”的遐想空间。
没错,甭管真假,反正咱现在有对象,不是做个检查都没人陪的大可怜。
阮萌萌的背脊挺得越发直,她自己都要信了真有这么个人在楼下等着她回家。
至于谎言会不会被拆穿……抱歉,不想考虑这么复杂的问题,反正她和他几年都见不到一次面,朋友圈也几乎没有交集。
“噢,”陆时均神色未变,只伸手轻轻回握阮萌萌,很快又松开,“很高兴再见。”
有点凉。
这是阮萌萌的第一反应。
陆时均的手她也不是没摸过,那时也是冬天,晚修课上她强行把自己冻得通红的手塞到对方拿笔的手中,完全不顾对方正刷题到关键时刻,强行让人给她“捂捂”。
那时他的手可暖和了。
也不知道这个社会到底让他经历了什么,居然变成了一个冷血的人。
阮萌萌正陶醉于自编自导的冷笑话中,陆时均的声音却再次传来:“回去测下体温,你好像在发烧。”
“???”阮萌萌大为震惊,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人攀比心还这么重,承认别人的手比较暖和就这么难吗,自己手凉是怎么好意思黑别人在发烧啊!
陆时均并没有读懂阮萌萌的谴责,只视线又从她右侧的大衣口袋扫过,沉声说道:“烟酒这些还是少碰,对身体不好。”
“!!!”阮萌萌顿时像做错事被教导主任当场抓获一般,脸颊迅速涨红,手忙脚乱的从口袋里掏出那支罪魁祸首,左顾右盼间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竟然将它塞进了陆时均的手里。
陆时均诧异地看了眼被强行放进自己手中的烟,又看了眼对面整个人红得仿佛快要冒烟一般的阮萌萌,没忍住漏出了微不可闻的一声轻笑,然后理所当然地收回了手,自然垂在身侧。
“……”这声轻笑直接让阮萌萌脸上的热度更上了一个层次,她也被自己的骚操作给怔住了,一时之间大脑宕机,连个蹩脚的解释都想不出来,只能僵硬地冲陆时均咧了咧嘴,露出个堪比哭丧的笑容:“嘻嘻。”
嘻嘻你个鬼啊,不嘻嘻!
陆时均倒是镇定多了,他握着对方赠与的“厚礼”,冲阮萌萌点了点头:“我先去忙了,到时联系。”
说罢没再停留,一路脚步带风,很快消失在了阮萌萌的视线中。
楼梯间又只剩下林杏,她似乎有些无措,站在原地看向阮萌萌,欲言又止。
阮萌萌耸了耸肩,没多说什么,示意林杏跟上,率先朝电梯方向走去。
电梯一路向下,林杏有些惴惴不安,她透过电梯箱体冰冷的钢板光面偷偷观察阮萌萌,只是太过模糊,并无法看清对方的表情。
刚阮萌萌还在检查室里睡着时,内镜室的医生就把林杏叫进去过一次了。
对方笑得和蔼,先是问了她和阮萌萌的关系,知道她俩并非亲故后,面部表情明显有些沉重,紧接着又问了她一些关于阮萌萌的家庭情况,在得知对方未婚未孕,且是家中独女后,叹息声更重了。
医生和她说,基本确定是结肠癌晚期,还说这么年轻有点可惜,也不知道父母能不能承受住这个打击云云。
一席话给林杏听得毛骨悚然,脚一软差点就要给医生跪下去。
说直白点,她就是一个遵循996法则的苦逼助理,会来医院陪阮萌萌做身体检查不过就是工作内容之一,为什么要她来承受这么残酷的真相。
想到这些,林杏此刻看向阮萌萌的眼神里就溢满了同情,仿佛下一刻就会有汪汪的泪水奔涌而出。
阮萌萌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征战职场多年,她不擅长被人安慰,更别说是同情,只得抬手揉了把林杏的脑袋:“别这个表情,生病了就治,问题不大。”
说话间电梯已经到了一楼,门一打开,阮萌萌率先走了出去。
林杏短暂的被安抚了,某种程度上来说,阮萌萌在她心里确实一直是披荆斩棘无所不能的大佬形象,她说问题不大,那问题就一定不大。
阴霾退散,林杏一秒又变回了那个聒噪的吃瓜少女。
她跟在阮萌萌身旁,屁颠屁颠。一路上忍不住好奇地打听:“刚刚那个是谁,萌萌姐你认识吗?哇看着好高好帅,这医院的医生质量有点高,也不知道他有对象没,没有的话不知道我可不可以……”
阮萌萌听得头大,连忙喊停:“那是我同学,和我一样大,几年前就有对象了,就算没结婚,也大了你七八岁。总之别想了,你俩不合适。”
“哎呀这有啥,年龄差就是个屁,像萌萌姐你和你男朋友在一起就超般配的!但有对象了确实就不行了,真可惜。”林杏说着说着,忽然笑得有些暧昧的凑近阮萌萌,“说起来,小陈的求婚计划是成功了吗?你俩是不是已经领完证啦,这小子真的太会了,一到法定结婚年龄就和你领证,也太浪漫了啊!”
……领证个屁,明明是一到法定年龄就跟她掰了。
阮萌萌有些尴尬,纵使她平日再没架子,在林杏面前总归也是个上位者,别说和下属分享私生活了,这被零零后扒在脑门上吃瓜,面子上多少有点过不去,“……从哪听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没有的事,别瞎说。”
“啊?刚刚是你说的老公在楼下等你的呀,难道不是陈嘉述来接你了吗。”林杏表情震惊,一脸三观受到强烈冲击的模样,“……萌萌姐你难道……难道有其他的老公……”
……口嗨一时爽,解释火葬场。
阮萌萌被问得语塞,她总不能和小姑娘说是因为自己不想让老同学知道自己忽然生病了却连个陪床的都没有,更不想在已婚的初恋面前丢面子才撒的谎吧。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那么多。”阮萌萌轻咳一声,转而交代到,“以后别再拿我和小陈说事了,人家磕CP都强调不能舞到正主面前呢,我都几岁了,和你们不一样。”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了车前,阮萌萌拉开后座的门坐了上去,随后便摆出了一副闭目养神的姿态,非常明显的拒绝继续交流这个话题。
被车门隔离在外的林杏只觉得自己这个下午的心情真是犹如坐过山车,跌宕起伏、惊险刺激。然而不管她有多好奇,也只能默默坐回驾驶座履行她的助理职责。
毕竟她只是个遵循996法则的苦逼社畜,领导好说话是一回事,真让她强行去吃领导的瓜,她没那个胆子。
……
陈嘉述……
听林杏说起这个名字,阮萌萌还是能感觉到内心有那么一点点的刺痛。
陈嘉述的母亲是阮萌萌的一个大客户,因为儿子读的专业是金融,在他大二暑假时就把人塞进了阮萌萌这实习混简历。
青春又阳光的纯情男大学生,家境优渥,人帅嘴甜,精力无限。自称对阮萌萌一见钟情,不顾两人10岁的年龄差,在那个夏天对阮萌萌展开了高调的追求,一度轰轰烈烈地闹得整个公司人尽皆知。
后来即便假期结束了,也依然隔三差五跑来她办公室堵人,骑着辆拉风的山地车,强行给焊了个格格不入的“纯手工”后座,一本正经说要接她下班。
一时间不知多少姑娘羡慕她,真真是少年者无畏,年轻无限好。
可惜已经不属于她了。
阮萌萌蓦然有点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