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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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父母，阮萌萌回到病房。
午后阳光正当灿烂，她站在阳台上，隔着窗看向远处那些甲壳虫般大小的人群，发了好一会儿呆。
还记得自己刚入院那会儿也是站在这个位置远眺，不过一天光景，却觉得已过岁月漫长。
悲春伤秋的情绪一闪即逝，阮萌萌收拾好洗漱物品闪进了浴室，毕竟她没忘记自己为了洗这个澡有多努力——
早上做完CT后，她就缠着那边的护士给她拔针，对方本来不想答应，毕竟住院病人本就针水多，这拔了回头还要再扎，折腾一番浪费人力物力。
但阮萌萌当时情绪上头，完全不接受沟通，最后护士拗不过，请示了护长后，才勉强同意。
也正是因为这样，阮萌萌回病房的时间也延迟了些，因为对方要求她必须在CT中心等够30分钟，确认身体在注射了增强显影液后没出现异常现象才给拔针放人。
病房的热水供给很充足，阮萌萌站在氤氲的水雾中，怀着下一次洗澡得在五天后的悲壮，一寸寸将自己的皮肤搓得通红。
这个澡阮萌萌整整洗了四十分钟。等她吹干头发坐回床上，才终于感觉自己从早上那尴尬致死的气氛中活了回来。
打开床头柜，取出被她冷落了大半天的手机，忽略掉父母及陆时均之前找她时拨打的几个未接来电，点开微信，最新消息来自半小时前，发件人是陆时均。
内容是一张照片，上面画面显示她的住院号下预存押金余额增加了6000元。
阮萌萌滑动屏幕的手指顿了顿，很快反应过来，不禁苦笑，自家亲爹是真的大方。
转身点开和父母的群聊对话框，给阮齐康转账了一万元过去。
她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小镇居民，节俭了一辈子，如今退休在家，这6000元几乎等于老两口一个月的退休金。
很快阮齐康给阮萌萌发了个头顶问号的表情包。
阮萌萌嘴角上翘，打字回复：“我看病，人情当然要自己走，不能花爸爸妈妈的钱[可爱]。”
阮齐康立刻回了条语音：“你这孩子，爸爸妈妈的钱就是你的钱，咱家那边消费水平低，爸爸妈妈基本都花不了几个钱，再说了这是我们主动要给小陆的，事前也没和你商量，怎么能让你掏。”
阮萌萌乐了，也回了条语音：“原来老爸也知道没和我商量啊哈哈哈，所以以后还是先和我商量商量吧。人家医院有规定的，我入院还签了字，承诺不给医生送红包呢，你忽然搞这么一出，你女儿和你女儿的同学都尴尬，万一不小心被其他人看见了，说不定会害他背处分呢。”
阮齐康发了个“瞪眼闭嘴”的表情过来，连连保证下次不敢了。
但依然不肯收阮萌萌的钱。
不但不收，王秀雅还提了嘴他俩想卖房子。
镇上的房子便宜，阮萌萌事业刚步入正轨那年，直接用当年的年终奖全款给父母在镇上买了套带小院的精装小别墅。
但老两口嫌弃那边在郊区，小城市交通网不发达，出行不方便，且没有多年相熟的老街坊一起打牌，所以一直还是住在镇中心的老房子这边。
后来阮萌萌觉得那边空着可惜，就找了中介，最后租给了家培训机构办补习班。
虽说因为房市行情不好，这些年租金也没怎么涨，但王秀雅每月雷打不动的3500元房租到账，比她退休工资都高一截，日常里可没少跟院子里的老伙计们炫耀。
这会儿却念叨着想卖了。
“我和你爸商量了下，你现在住院，那工作能不能保住其实也不好说，你在琅州买的那套房子这么贵，每个月还贷款压力应该也很大，这些年你给家里的钱，我和你爸都存着没花，这省省凑凑，应该能支持一段时间。”
阮萌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其实当时她一意孤行要买那套房子，王秀雅和阮齐康都是不赞成的。
对于他俩来说，这房子的价格就是个天文数字，是和他家消费水准格格不入的存在。
但阮萌萌就是觉得生活应该一步到位，虽然房贷是贵了点，但是大城市里，如她一般的工薪阶层谁不是在做房奴。收入低的月月交租，高一点的月月还贷，而她作为一个收入比普通人高一点的高级打工人，选择每个月多还一点贷款不是也很正常吗。
阮齐康反对的方式比较温和，只是旁敲侧击地暗示了好几次这房子性价比太低。
他带着老花镜，翻了很多个琅州郊区的楼盘，给阮萌萌发了无数资料，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她准备用来付首付的钱，完全可以直接全款买下一套更大的房子。
而王秀雅就直接得多，她上来就是一个不同意，态度坚决语气强硬，甚至在电话里直言阮萌萌这么做就是虚荣心作祟，是享受主义。
她觉得阮萌萌这么大年纪了都没能把自己嫁出去，手里再不存点钱，到时是想找个男人入赘都没市场。
母女间一度闹得关系僵硬，好长一段时间阮萌萌都不怎么回家。
后来是时间久了，阮萌萌每月按时还贷后，也确实不像活得拮据的样子，木已成舟，王秀雅发现自己确实管不了女儿怎么花自己赚的钱，这才同意休战，两人重归于好。
而现在，阮萌萌生病了，明明是老两口最有底气提出让她卖掉房子的时机，他俩却只字不提。
阮萌萌抬手捏了捏眉心，打字回消息：“别担心啦，我心里有数，实在不行就卖了呗。钱嘛，随时都能挣回来，你女儿这么厉害，以后分分钟再买一套。”
“那不卖，”王秀雅立刻说，“这是我女儿喜欢的，是我女儿靠自己本事买的房子，总归得快快乐乐的一直住着，以后你有本事买第二套第三套那是以后的事，总之现在咱就安心住着。”
王秀雅话没说完，阮萌萌却都能读懂。
下午陆时均的话带给他们不小的冲击，王秀雅这大概是怕她撑不过去，不想让她留有什么遗憾。
她顺着母亲的意思继续打字：“嗯啊，那就不卖，咱先住着，你和爸爸也别操心钱，我可是咱家大院里远近闻名的小富婆。”
发出去后，还加了个小猫打滚的表情包。
入院前她确实担心过房贷的问题，休病假的最大弊端就是薪资降级，虽说受劳动法保护，公司不能停止发薪，但金融行业底薪收入只是杯水车薪，收入的大头全靠提成。
而提成讲究的是多劳多得，她不工作，哪来的提成。
但雷磊在这方面还算仗义，他承诺了会替阮萌萌去和HR那边协商，她生病之前做的那几个项目虽然目前还没完成，但等收尾后结算奖金时，争取按完成度给她提成。
阮萌萌算了算，这样一来，加上存款她就算少工作个一年半载的也不是问题，等治好病后回到搬砖岗位上，那又是个能赚钱的好汉，区区房贷简直不在话下。
至于痊愈后再返岗时还能不能回这个岗位，阮萌萌觉得这不是她现在该想的问题。
思考间，病房门被轻轻敲响，阮萌萌没做出反应，这一天的院住下来，她已经很习惯了医护们非请自入的风格，敲门只是通知，并不是询问。
可这次敲门声停后，却半晌没有反应，片刻后，敲门声再度响起，阮萌萌扬了扬眉，清声应道：“请进。”
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生走了进来，他手上拿着个A4大小的病案夹，神色有些紧张。
“姐姐好，陆师兄让我过来找你了解一下尿路感染相关的病情，”男生腼腆地冲阮萌萌笑了笑，“如果你之前有其他医院的就诊病历也可以直接提供给我哈。”
阮萌萌的目光从男生栗色的小卷毛滑到他单眼皮却不算小的丹凤眼，再落到那骨结修长的手指，以及清爽利落的牛仔裤白球鞋，表情有点复杂。
她想起了陈嘉述第一次来上班时，也是这么个状态，礼貌的敲开了她的门，问她说姐姐我是找你报道么，我妈让我来实习。
结果工作做了什么不知道，但当天下班她就被人拦在了车库，对方问能不能请她吃饭看电影——也没什么想法，就是想和姐姐做个朋友。
阮萌萌回忆起往事，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翘，看向这位医生小帅哥的眼神也慈爱了一些，忍不住开口逗他：“小朋友你多大了呀？”
小帅哥被她突如其来的母爱光环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脸颊迅速涨红，飞速答道：“不是小朋友了，已经24岁了。“
那比陈嘉述还大上两岁。
“那也还是年轻，”阮萌萌双手抱膝，下巴搭在膝盖上，吹得蓬松的长发顺着两侧手臂柔柔地散落在身侧，她笑着冲对方眨了眨眼：“昨天我记得入院时来找我的管床医生不是你，现在是换人了吗？”
“没有，还是于师兄，但他现在跟陆师兄去上手术了，所以是我来。”对方答话时一直低着头，似乎不太好意思看阮萌萌。
阮萌萌玩够了，便没再逗他，配合着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她没有带其他的病历过来，便详细和他描述了一下自己出现症状的时间、用过的药物、以及出现的反应。
小帅哥听得很认真，一边听还一边做笔记。
了解完毕，他又根据交代，向阮萌萌转述道：“今天下午没有其他检查了，明早约了肠镜检查，主要目的是为了多取一点肿瘤组织出来，做个基因检测。饮食方面还是早晚各两次泻药清肠，晚上只能吃粥水之类的流质。然后是宫腔镜和膀胱镜检查，主要目的是观察子宫和膀胱内部的感染情况，这两项检查目前还没具体时间，要等陆师兄通知。”
阮萌萌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对方收起笔，似终于完成任务般松了口气，他低声说了句“姐姐再见”，就脚步慌乱地离开了病房，走前还不忘给她把门关上。
病房内又一次恢复了安静。
“真纯情啊，”阮萌萌轻声笑着，向后躺倒在床上，感叹道，“年轻真好。”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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