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宠物，空白，站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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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文帆：“苏总，我不是很懂您的意思。”
林文帆此时只觉得温度宜人的办公室突然变得非常难捱，好像空调终于忍受不住室外接近四十度的高温而选择罢工了一样。
他实在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跟自己的上司谈论私生活，他并不想说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话污染了眼前看起来很单纯的老板，只觉得浑身哪哪儿都不自在，比跟人进行商业谈判时还要紧张。
苏执韫挑了挑眉，伸手替林文帆倒了一杯茶，“没事，林总，坐下来慢慢说。”
林文帆被那一声“林总”叫得头皮发麻，简直恨不得立刻从苏氏大楼跳下去，苦笑了一声，“苏总，每个人跟宠物的相处模式都不尽相同，我恐怕并不能给您很好的建议。”
苏执韫沉吟片刻。
不得不说苏执韫的外表极具吸引力，这种吸引力一部分来源于他的出身地位和所拥有的财富权势，一部分则来源于他过于俊美的外貌和周身清泠如玉的气质，如墨般的剑眉下是明亮澄澈的双眸，被那样漫不经心地注视时，很难让人生出什么抵抗的心思，只恨不得就此展露自己的全部。
“况且，”林文帆硬着头皮打破室内的安静，“我并不觉得，您跟……谈小少爷之间是那样的关系。您如果真的在相处过程中遇到什么难题的话，我建议您去咨询心理医生。”
他想了想，换了一个更准确的说法，“就算是宠物，生病了也应该由医生治疗。”
苏执韫审视着林文帆，似是要把这个人看透。终于，他点了点头，放过了林特助，“好吧，或许你说的是对的。”
林文帆如蒙大赦，松了一口气就准备离开。
“等等。”苏执韫叫住了他。
林文帆苦着脸转回头，“还有事吗，苏总。”
“去起草一份跟谭氏合作的意向合同书。”
林文帆脸上划过一丝意外，不过专业的特助从不会过多质疑上司的决定，“好的苏总。”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室内重归一片安静。
心理医生吗？以苏执韫仅有的几次跟心理医生交流的经验来看，他并不觉得心理医生能为他和谈秋的相处带来什么帮助。
苏执韫皱着眉独自思索着，如果此时办公室有外人在并且看到苏总这副模样，恐怕会以为如日中天的苏氏集团出了什么大事，要不然董事长怎么会是这种大难临头的模样。
苏执韫向后靠在椅子上，用手指无聊地把玩着签字笔，只觉得养猫着实是一件麻烦事。
要给猫吃好住好，要时刻注意猫的情绪，要纠正猫的坏习惯以免猫以后变得越来越爱咬人……
而且养猫过程中遇到了困难，竟然还没有一个人能为自己解惑。
他不介意一直养着心理状态是只猫的谈秋，但显然谈秋不应该是被人豢养的猫咪，他应该作为一个人，作为一个艺术家，在他的专业领域大放异彩，就像是他曾经在那个让他被省美院注意到的艺术展上那样。
谈秋是一颗星星，谈秋不该放弃自己的光芒。
苏执韫打量着自己的办公室，总觉得这里好像缺了什么东西，有些空荡荡。
其实办公室的流线型的设计低调而高级，各种或精致小巧或沉稳大气的装饰摆件并不如何抢占人的视线，反而能恰当地填补视野内的空白，几处绿植的点缀也使这方空间在严肃之上更增添了几分趣意。
可能是看腻了这副景象，苏执韫此时感觉自己的办公室沉闷无趣极了，远没有他曾经看过的那副画来得令人愉悦。
就比如——苏执韫目光移向一处空白墙壁，如果这里可以挂上一副画，一副结构松垮线条错乱但格外能吸引人的视线的画，那么他就不会觉得在办公室里无聊地坐着是一件多么难捱的事了。
可惜那幅画的主人生病了，暂时还画不了画。
苏执韫突然有些想回家，他看了眼助理团队整理的日程表，发现今天没什么必须要董事长来处理的事情，于是直接给自己批了下班的程序。
多亏了董事长办公室的电梯不与普通员工电梯相通，苏氏上下近万名员工才发现不了他们的董事长竟然天天迟到早退，并由此而产生什么不满的情绪；也多亏了由苏执韫一手带出来的助理团队办事效率极高，才能让他们的董事长不至于被繁重的工作缠得抽不开身，从而减少跟猫咪的互动时间。
轿车一路疾驰，载着上班摸鱼下班摸猫猫的苏总回到了家中。
苏执韫刚一打开屋门，竟然有一种怀疑自己走错了家门的错乱之感。
谈秋是站着的。
他步伐顿了顿，款步走到谈秋面前，虚虚比量了一下二人此时的身高差，语调感慨，“小猫长大了。”
谈秋迟钝地抬起头。
以往谈秋跪趴的姿势总给苏执韫一种对方不算太瘦弱的错觉，而当苏执韫以观察人的角度来观察对方时，才恍然惊觉体检报告单上轻飘飘的一句“长期营养不良”到底意味着什么。
谈秋是站着的，双手自然垂落，却在止不住地颤抖。
就那样站立着，孤独而又彷徨。
谈秋是一根树枝，一根轻飘飘的、无依无靠的、承受不住任何摧残的树枝。为了免于被狂风击垮，为了不被骤雨折断，这根枯槁的树枝放任自己倒下，落入泥污杂草之中。
而现在，这根树枝被层层叠叠的世俗教条绑住，迫使他必须像其他小树苗一样矗立，可是谈秋没有扎根于地下的勇气，他只有漂浮的痛苦与不安。
苏执韫想说点什么鼓励的话，比如你做得很好，你是最棒的猫猫，是最坚强的小艺术家，如果不是谈秋看起来仓皇且无助，仿佛下一秒就要撑不住摇摇欲坠的身子，就此倒下的话。
猫被逼着站起来，可猫不喜欢站起来。谈秋不想做人，他只想当一只猫。
苏执韫伸手握住谈秋的手腕，试图给他一点支撑的力量。
耳边传来佣人的声音：“苏先生，我今天一直在教谈小少爷站起来，您不是之前也说让谈秋过正常人的生活吗？于是我今天……”
掌下的肌肤冰凉，没有多少皮肉包裹的腕骨让苏执韫有一种再用力就会捏碎对方的错觉。
再往上看，苍白的胳膊上有几道不易察觉的红痕，光靠脑补，苏执韫都能想象得到谈秋是如何被用力拖拽着从地上站起来，然后成为别人向他炫耀邀功的资本。
佣人继续着：“毕竟总在地上爬来爬去也不是个事儿啊，哪有人天天在地上爬的，这看起来也太奇怪了……”
“够了。”
冰冷的呵斥打断了佣人的喋喋不休。
苏执韫甚少展示自己强势的一面，又或者说他的性格注定了他不会是多么严苛的雇主，除非对方说的某些话、做的某些事让他不开心。
苏执韫终于肯施舍给那佣人一个眼神，“我不记得我说过要你们逼着他站起来。”
那眼神并不是警告。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宠物，空白，站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