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哥哥，我们在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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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我们照常去到后院的湖，每次周末第一天，尤金都会在这里写日记，于是我会坐在旁边，安静读书。
我读到《挪威的森林》末尾，最后的最后，爱如流动的河，变幻莫测，而再次困住我。
也许就和尤金说的一样，这世上，除了爱，还有很多东西，任何一点情动，你可以说那是爱，也可以说不是。
我忽然背过身去，面对水汽漂渺的湖面。
眼泪在空旷的早晨落下。
我在想，既是这本书告诉我爱情是什么，又是这本书让我迷惑。爱，同样如此，把我折磨得好苦。事到如今，我也不知爱于生，究竟为何物了。
我的左肩放上重量。
回头一看，从书中的世界抽离出来，原来是因为尤金的手，正放在我肩头。
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我忘记擦去脸上的泪水，那一场对视，脑袋像故事结局后的空白。
什么哥哥，什么一部分，什么富察林顿的这些日子，统统忘记。在我面前，在我眼前，只有这张，让我日思夜想的脸。
他张动嘴唇，问我：“莱恩，你怎么在哭？”
我大脑宕机很久，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但我没有回答。
我撤开视线，脑袋偏向一边，没有想和他交谈下去的意思。然后我转回身，打算看湖，继续整顿我混乱的心思。
可这下他拉住了我手臂。
我再也不能顾自回头，重新对上他的眼睛，无声与他对视。
他就在这时吻了我。
那是一瞬间的事。
我刚刚回头，那只抓住我胳膊的手便捧住我脸庞。
他的指尖冰凉，在温热的大地上触感清晰，让我的脑袋片刻清醒。我看见他俯下身，突然凑近我脸庞，用同样微凉的嘴唇贴住我脸庞。
我的脸上残存泪水。
他便探出舌尖，一点一点，将泪水卷进唇舌，融进他的血液。
当我终于反应过来那触感是什么的时候，我猛地推开他起身，眼神对上他的，试图从他眸底寻找深藏的答案。
他的眸底，有恐惧，有不安，有与我相映照的泪水，最重要的是，里面烁动着和我一样的渴求。
而那直接证实了我的爱没有夭折。
没有必须隐忍，没有必须放手。
可我依然不敢动弹。
我依旧死死记着他那两句问话，害怕我的爱膨胀升温，也会灼伤他。
我们交换着眼底烁动的光亮，我还是……我还是没忍住，倾身扣住他后脑勺，重新一股脑吻了下去。
哥哥、哥哥。
你把你给了我，我也把全部的自己给你。
探开那片薄红的唇，舌尖触碰贝齿，缠绕进入一片无尽绵软的天地。我们笨拙地，学会交换呼吸，气息在不知不觉间攫取、散开，让彼此都变得潮湿。
那是富查林顿的夏天，后院湖边，湿润、茂盛，晴光正好。
天边升起一片红色星云，我们唇舌交缠，下一个吻，叫难舍难分。
……
“为什么？”我问尤金，视野模糊得快看不清。
他张着唇，仍在微微喘息。
我们的距离咫尺之间，他那一双瞳孔，晶亮得像盈着水，再次轻轻吻了下我的脸庞。
“因为我也爱你。莱恩，我不想再忍了。”
“从什么时候……”
“还记得那晚我为什么摔倒在地上吗？”
我听见他这个问题，立刻想起——我刚来富察林顿没多久时。
那天聊天，我偶然得知尤金总会在雨夜失眠。
而那一晚，恰好也是雨夜。
我记着他说过的话，半夜敲响他卧室的门，门吱呀打开，看见是我，尤金脸上全是惊讶。
我说，今晚下雨，就知道你还没睡，我来看看。
他放我进去，笑着说，你竟然记得。
我说我当然记得。好了，尤金，我会一首摇篮曲，包听包睡，你躺好吧。
他说，真的？
我说当然真的，不信试试看。
于是他躺好，我开始唱……
结果最后我自己睡着了。
好吧伙计们。
这件事我一直没写，是因为我真的不想承认。我唱的摇篮曲，效果真的挺不错的，只不过尤金的失眠能力……更强一点而已。
当然，那晚我睡着后，确实发生过不寻常的事情——一声重响响起，我从梦中惊醒。
我看见，尤金不知为何倒在地上，两行清泪正从他眼眶中无声流出，顺过脸颊，打湿地板。月光下，晶莹、破碎。
我猛地上前把他抱起。
他却呜咽低声哭起来。
我把他放在轮椅上，看了又看，不停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他却擦去泪水，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他说，可能因为睡得太深了，一个不注意，从轮椅上滑下去。
然后，他就一直望着窗外的月亮，一言不发。
我也看向窗外的月亮。
那时雨已经停了，夜空十分净朗……
就是这样一件小事，真没什么可说的。
尤金当时为什么踹倒在地，原因他也亲口告诉过我，非常明了。
我说：“你想……”
“因为我爱你。”此刻他却给出截然不同的答案。
“那个时候，你已经睡着很久了，我一直没睡。”他说，“我突然很想很想，从轮椅上起来，来到你身边。”
“想偷偷吻你，却失败了。”
话音落下，世界静得只能听见心跳。
我红着眼：“那时候……”
尤金说：“就是那时候。”
可是那时候，已经是……很早的时候了。
哥哥从那时起就已经想吻我？
一时之间，我不敢相信，整个脑门儿嗡嗡响。
他却说：“莱恩，我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爱你。”
他说：“我一直在隐忍，不去关注。可是今天，我真的再也忍不住了。”
……
尤金告诉我，那时我说爱他，他害怕我只是一时兴起。如果我们就那样迎头撞在一起，懵懂、青涩、不计后果，可能都会因此受到伤害。
他怕有一天我会后悔。
他是个残疾人，他生来就不健全，他说他和任何人在一起，都会拖累住对方奔跑起来的步伐。
他不想那个人是我。
他说自己曾无数次试图说服自己，想看着我的背影，就这样远去，去追我想追的云彩，抱我想抱住的风。
富察林顿这个地方，包括他自己，都只会限制我自由跑跳的步伐，那不值得，那不应该是我。
……
可是内心的情感压抑、痛苦，一天比一天叫嚣得更厉害。
有时，他会忍不住一夜靠在墙边，似乎这样就可以听见，墙另一边我熟睡的声音。
富察林顿的每个夜晚，都那样静谧，可心底埋藏的躁动，却震耳欲聋。
他不敢面对内心的情感。
如同最初的我一样。
不仅如此，他告诉我，人类世界的大多数人，都对同性之爱感到鄙夷，就连他自己，在遇见我以前也是如此。
直到那天，他发现父亲也……
他再也无法直面自己，无法直面人生，更无法再直面我。
原来他和父亲都是罪人。
他们都有着如此难以启齿的秘密，他一生追寻的母亲，甚至也因父亲、因此而受伤。
他却还是变成和父亲一样的人。
所以那天，他难过地呕吐起来。
……
尤金说着说着，低头开始哭泣。
他哭着说，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了，想抱我，想亲吻我的眼泪，想回应我，就在刚刚。
就在刚刚，他看见我的眼泪，忽然好像什么都可以不作数了，不重要了，一切为疼痛设下的城墙大坝，都轰然倒塌。
他也就那么做了。
这辈子，因为身体残疾错过很多，他说，所以不想让心也残疾。
至少，他的爱可以是健全的。
他说我是鲜活的，是这大宅子里唯一的人。
我说我也是。
看见你的眼泪，一切都不重要了。
……
我完全抱住他，胸膛的心跳，一下，一下，诉说着悄声无息、无边无尽的爱恋。
“如果我爱你，你还可以保持自由的话，”我说，“那么哥哥，我会永远爱你。”
尤金已经停止了哭泣。
他用那双红肿的眼睛，盯住我说：“莱恩，几天前，你说爱我的那一刻，我就已经自由了。”
那一刻，在他眼中，我看见一种前所未有的勇气和坚定。
我能看出，当然，也亲身感受到，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们都付出了什么。
我依旧不敢松懈，手指摩挲他的脸庞：“可是哥哥，我想要你，想要占有你，那样你会不得自由的。”
“如果我也就是想要你呢？”尤金说，“你也会不得自由吗？”
“不，不会。”我立刻说。
随即我终于意识到什么，一句话脱口而出。
“……所以，我们就都是自由的了。”
所以我们就都是自由的了！！！
尤金笑起来，“我们都是自由的。”
“……”那一刻，我不知该再说什么。
良久我抱起他，与他额头扣在一起。我说：“哥哥，我们在一起。”然后呜咽着低头将他吻住。
……
遇见正确的人，爱情可以无师自通。
那吻越深，我越确信，我的爱不会使他受到伤害，因为他也爱我。
那一刻我们的灵魂在同频共振，身体像孩子，在它们的指引下，懵懂探索，寻求契合。
而亲吻，只是开始。
……〉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哥哥，我们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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