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会说话》秋色连波

5、紧贴

　　一辆黑色的车悄无声息地停在我面前，宋某人下车，拉开副驾驶的门，同我说：“上车吧。”
　　依旧是淡然的，不带多余表情。
　　BURBERRY问小黑裙：她哆嗦什么呐？
　　小黑裙不理会她，同我说：靠！你还犹豫什么？用拉链想都知道这帅哥比那死发面包子强多了。
　　我用熨斗熨了熨嗓子，故作冷静地说：“宋先生，你的位置该在里面。”
　　说完我就后悔了。瞧这话，什么跟什么啊，一股八大胡同味，欲迎还拒。
　　宋某人还是那句：上车吧。
　　BURBERRY说：这位真酷。
　　小黑裙感叹：连你都看得出，偏她总是关键时刻掉链子，该精明的时候糊涂，皇帝不急死太监。
　　我隔着BURBERRY狠狠地掐了小黑裙一把，全不顾可能的褶子。我知道她不疼，但我总得表示一下我的愤怒。
　　最终我还是上了车。
　　原因很简单，这夜太冷，目力所及没有出租车。
　　当然这只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我的心，我的心里想逃，却又清楚地知道逃不掉。人在做出莫名其妙的事儿的时候就会把责任推给命运，我也不例外。
　　“理想路乌托邦花园，谢谢。”我说。
　　宋某人简单地说：“好。”
　　一路上他开车，我发呆。也许我该问问：干嘛送我？------不知怎么又不敢开口，像是怕捅了马蜂窝。揭开黑幕也许什么都没有，可也许什么都有，样样都是我不敢面对的。
　　奇怪的是他也不说，什么都不说。
　　只听小黑裙与宋某人的西装搭话：和这么个人相处，会不会太闷？
　　西装不语。
　　小黑裙讪讪地同BURBERRY说：我忘了并不是所有的衣裳都会说话。
　　BURBERRY诧异：应该都会吧，或者是不想同你说。
　　我猜小黑裙一定很郁闷。十八般武艺使将出来，花团锦簇，看官是个傻子。

　　却没想到小黑裙自己嗒嗒嗒踩着梯子下台阶：自然也有不会说话的，你没听过有哑巴一说?
　　BURBERRY迟疑：真的吗？那不是动物才有的病？
　　小黑裙一本正经：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谁敢说衣裳就没有类似的病？
　　我在心里叹一声，小黑裙啊小黑裙，你生不逢时，明珠暗投啊。若是生的好，生在查某人的麾下，就是第二个韦小宝啊。
　　宋某人的西装果然沉不住气，低声道：你错了。
　　小黑裙一本正经的诧异：错了？是啊，我错了，错在当初。当初就不该和简四一起。可是作为衣裳，没有选择的权利。既然如此，也只能尽力维护她了。
　　西装叹一声：简四。
　　小黑裙故作平淡地：可不就是简四？
　　西装再叹一声：他终于找到她了。
　　我心感慨，老天让我这当下有了异能肯定是早有所安排。不枉我年年去寺里烧香，月月给小天使捐款啊。
　　小黑裙似了解我的心思------不，她几乎了解所有人所有衣裳的心思------替我反问：终于？这两人之前有过瓜葛？我怎么不知道？
　　西装支支吾吾：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其他的衣裳说，宋武来到这个世界的唯一目的就寻找简四。
　　沉默了许久的高跟鞋突然低声唱道：千万里~~我追寻着你，这世界你是我的唯一~~~。
　　小黑裙表扬她：恭喜你，学会即兴创作了。
　　高跟鞋谦虚：梦里花落知多少，梦里花落知多少。
　　西装一头雾水：在说什么？
　　BURBERRY模仿他的语调：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
　　只是BURBERRY实在是端庄惯了，哪里比的上小黑裙十项全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立刻自己笑倒：只是，只是实在觉得很好笑……
　　小黑裙不理睬，追问：他找她做什么？
　　西装老实道：确实不清楚。看起来不像是寻仇，所以我们猜是为了爱情。
　　BURBERRY总结：爱恨情仇，人的一辈子就在这四个字上打转。
　　是么？我在心里反问：难道不应该是生老病死？
　　你说我和一不知人间疾苦的衣服较什么真！
　　小黑裙突然冷冷一笑，自言自语：宋武，宋武，拣四送五，这个买卖好像不是很划算。

　　我大惑：这条裙子刚才不是还很看好宋某人呢？英俊而多金。
　　她必有她的理由，且多半直指要害。可惜宋某人就在一旁，不容我发问。
　　宋某人侧过脸，说：到了。
　　我如释重负，客气地谢他，然后推门下车，忍耐狂奔地心意，故作稳重地步步矜持仿佛他看着我的背影。
　　他当然没有看着我的背影。事实上他跟在我的身后，而我因为太过紧张自己的步伐太过盘算自己的心思竟然没有留意。
　　直到小黑裙不满地发问：你跟上来干吗耶？
　　西装无辜地答：你知道这不是我能左右。
　　我面色苍白地转头，看见宋某人一张平静如冰湖的脸。
　　“你在做什么？”我恼羞成怒。
　　宋某人道：“跟你回家。”
　　完全没有羞耻感，没有一丝一毫地不应该，宋某人就那么理所当然地对我说：跟你回家。
　　我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半晌才缓过劲来，反问他：“你就是这样随便么？随随便便地跟女人回家？”
　　宋某人依旧用他温文地声线道：不，只是对你。
　　真甜蜜地可耻。宋小生持靓行凶？
　　我站在门口，掐着腰，同他说：“我不会让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进门。”
　　宋某人道：“我们不算是陌生人吧。”
　　为什么他可以这样理直气壮？我快气急攻心了。这个人穿西装打领带看上去也人模人样，为什么突然变做扭股糖。
　　打死我也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
　　小黑裙突然问我：你到底和他有什么纠纷？
　　我扯了扯她的腰身，叫她闭嘴。答宋某人：“但到底只见过一面对不对？”
　　一丝疑惑划过宋某人的瞳孔，他偏着脸（老天，侧面还真够动人，我心中NLM的那面呼喊着：就算是毒酒，也请饮吧，饮吧哈哈哈），同我说：“你并不觉得我熟悉？”
　　我咬紧牙关：“你把自己当什么？林妹妹？”
　　高跟鞋适时地哼起黄梅调，先是男声：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轻云刚出岫；后转女声：只道他腹内草莽人轻浮，却原来骨格清奇非俗流……
　　宋某人低头微笑。
　　我怀疑地看看他，难道他也听得懂衣裳的说话？
　　小黑裙果然是帮我的，她问宋某人的西装：你家主人同你们聊天？
　　西装道：怎么会。他是个人哎。
　　我在心里暗想：这是在骂我？
　　宋某人道：“原来你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我假装发火：“你在说什么？我自出生记忆从未受损，拜托你不要从韩剧学这种白痴桥断，实在是没有说服力，反而让人觉得低级趣味。”
　　一面以声夺人，一面把手背在后面悄悄从包中摸出钥匙。
　　------看韩剧是没有前途的，还是看点CSI,24小时什么的比较有实用价值。
　　随后的一秒钟我干了很多事情，包括开门关门踢掉自以为是歌神转世的高跟鞋。现在，宋某人与我隔了一扇门。隔了一扇门，我就可以当他不存在？
　　小黑裙幽幽地说：你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