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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林桃花 ...

  •   “我本姓林,爹娘给我取名叫桃花,我娘生我时,正是桃花烂漫盛开的时候,爹娘总说是见我来了,山桃才开得格外好……”
      桃花低垂着头,下意识回握纪云非的手,手上传来的热量仿佛带给了她勇气,将这些年憋在心里的往事倾诉而出。
      原来她亦是被拐来的女子,还是村长王耀祖的生母。怪不得,那村长会吩咐她来看着自己,纪云非心想。
      林桃花,原是槐树村二十里外的白山镇人,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父母兄姐都十分疼爱她。过了二十年,她依旧清晰记得家人们的音容笑貌。
      阿娘说她出生那一天,她的姐姐可高兴了。刚出生的小孩,皱巴巴的红红的一团,她娘自己都觉得有点丑。她的姐姐非但没有嫌弃妹妹丑,反而惊喜地对母亲说道“娘亲,小妹好小好红,比三月里的桃花还要红得多呢!”
      阿娘刚生产完还虚弱的躺在床上恢复体力,听到大女儿这话也是噗嗤笑出了声,说道“那以后小妹就叫桃花,好不好?”
      “好呀,好呀,小桃花,你快点长大呀,姐姐陪你玩!”
      姐姐高兴地跳起来,甚至还想亲一口桃花,一旁的姥姥连忙把姐姐抱住了,哄道“桃花还太小,以后桃花大一点姐姐再亲亲好不好?”
      “嗯嗯,我等桃花长大”姐姐乖巧的点头。
      在这家庭里长大的林桃花天真烂漫,心地善良,没有半个心眼。
      二十年前的那天,两个亲戚邀她一块去别镇,说是林桃花可以顺便去探望嫁到别镇的姐姐。自从姐姐嫁人,林桃花就很少见到她了,只有过节姐姐回家才能见到,林桃花很是想念。能有机会能去别镇找姐姐,忍不住就撒娇央求父母让自己去。
      林父林母虽有点担心,毕竟小女儿从未出过这么远的门,但又耐不住女儿的撒娇,想着有两个知根知底的亲戚同行,应当没事,便应许了。
      谁知,这一去便成了永别。
      刚出城,两个亲戚说走他们知道一条别路,能省半个时辰的功夫,林桃花少不更事,一听能省时间便高高兴兴的答应了。
      才走到半路,两个亲戚竟都说自己闹起了肚子,两人一前一后的就都跑去了树林里了。林桃花只来得及瞧见他们的背影,两人就不知道钻到树林哪里去了。
      她一个人站在路边,揪着草叶子,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快半刻钟了还没有回来。四下荒无人烟,林桃花不禁有些心慌,既是担忧亲戚是否遇到什么意外,也是因为独自一人有些害怕了。
      她转圈圈踌躇不决,最终还决定去小树林里看看,就在这时,树林里窜出两个男子,一把用麻袋将林桃花罩住。
      林桃花吓得大叫,不断的挣扎。
      “别让她叫了,把别人引来的可就麻烦了!”
      “快把她打晕!”
      “邦!”林桃花脑后一阵剧痛,整个人立刻昏死过去。
      男子用麻袋将林桃花罩得严严实实,又用绳子捆紧了,同伙将藏在树林里的板车搬来,将装着林桃花的麻袋丢上去,又用装着稻草的大麻袋叠在上面伪装起来,防止路过的行人看出来。
      “这小娘皮,长得还真俊啊,这能卖二两银子了吧。”男子笑着抚摸麻袋,仿佛那不是粗糙的麻袋而是白花花的银两。
      “二两?没有五两我可不卖,这等货色哪怕抓到省城都是好货!”同伙嗤笑道。
      “啧,不过也是古怪,那槐树村的没钱做彩礼娶媳妇,拿银两买人倒是舍得,也是怪事。”男子疑惑道。
      同伙不屑道:“这算什么怪事,娶媳妇要彩礼,还要得伺候岳家,打骂起来还得顾忌一二,有的人家男丁多,说不得还要被岳家的兄长教训。那买的就不同,花了钱就使劲打,又没有劳什子的岳家。”
      男子惊到,“就为这个?肯花十倍的银两?”
      “恁些个杂种,穷得裤子都不多一条还想着找个奴婢伺候,地里活没得干得多好,倒想人人敬着他,讨好一声岳家都觉得岳家把他面皮割了往地上踩一般。呸,尽是没卵的杂种!”同伙说着,还往地上啐了一口。
      “那这卖去的女子不好过吧?”男子惊呼到。
      “咋,你还以为这是啥好事不成?要不是被李恶霸拿捏了我兄弟的性命,我急着要钱救人,我才不干这丧尽天良的事,待将这人送到槐树村,领了钱,咱们就分开走吧,我是决计不肯在掺和了。唉。”同伙道。
      男子却觉得有些遗憾,心想那又怎么样,这么赚钱的买卖居然想着不做,横竖又不是他去吃那个苦。正欲劝劝男子,却见林桃花那两个亲戚急吼吼地朝他们跑了过来。
      “哟,还以为这赏钱你们不要了?”同伙讥笑道。
      那两个亲戚顾不上擦汗连连摆手:“这怎么行,我们辛苦把这小娘子带来,咋能不给钱?”一副男子胆敢不给钱就要撒泼的混样。
      同伙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扔给两人。两人连忙打开布袋数钱,一共数得两百文,每人可分得一百文,抵得过他们家里三个月的收入了!
      两人拿了钱当即便分好,顿时喜上眉梢,手上攥着各自的铜板,高兴得很,也不多说什么,就抓往家走去,还得想法子蒙过林家父母呢。
      两人一走,同伙当即朝他们的背影啐了一口,丧良心的东西!男子缩缩脖子,心里却完全不以为然,似乎不觉得那两人有什么不对,他自己这同伙人都卖了,还装什么清高?这买卖同伙不肯再干,他却是舍不得的,男子想着以后自己找个帮手,照样卖槐树村去,这可是老大一笔钱。
      男子压根没注意到自己一路上都在乐呵呵的傻笑,同伙冷眼看着,也不愿再理会他,心里打定主意一拿钱救了兄弟就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话说这亲戚两人一路嘀嘀咕咕的商量,编排好一套剧本去糊弄林家人。他们心里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事,能一次拿出这么钱买媳妇的,可不是一般人家,他们把林桃花送去,那是让她享福了。
      却根本没有想过这根本不是林桃花和林家想要的福气。
      “待去了林家就说遇上土匪了,桃花那娇滴滴一个小娘子可就不被抢去了。”其中一个亲戚说道。
      “是了是了,咱两还平白遭了顿打,这可得找林家说理出。”另一人说着便扯散头发,装出一副被人撕打过的模样。
      他们二人也不担心被人撞破干了这丧良心的事,这条路素来荒凉,周边村镇的人都不乐意走这条路,也就不常出门的林桃花才被他们哄骗着从这条路走。
      俩人一回到镇上就去找林家,哐哐对着林家的大门就是一顿猛敲。林家的门一打开,两人便叫嚷起来:“林老大,林老大,不好了,你家桃花被土匪拐去了!”
      开门的林大哥当时大惊失色,抓着二人的衣领,“桃花怎么会被土匪抓去了?桃花不是和你们一块去找我姐的吗?”林大哥急的快哭出来。
      “大郎!先让他们进来!别在门外说!现在要紧的是赶紧是找桃花”正在院子里晾衣的桃花母亲听到桃花被抓的消息,吓得跌倒在地,差点晕过去。
      但她还得保持理智,便是桃花被土匪拐了去,也未必找不回来,她娘家里男丁不少,定能帮忙找回桃花,不能由着这两人在嚷嚷,不然即便桃花回来,名声也没有了!
      她绝不容许这事发生!她心尖尖的闺女不能被多嘴的人污了去!
      林大哥听到他娘亲的话,立刻将两人拖进了屋里,将门锁上。里屋的林大嫂见此动静便知出大事了,忙放下手中活计把方才摔倒在地的婆婆扶起,便快步从后门出去,去寻她公公。
      那两人被林大哥拎进来又掼在地上,一顿吃疼,又叫嚷起来。
      邻里早已听到了动静,碍于林家把门关上了,一个个只好凑在门口竖起耳朵听八卦。
      “别叫了,我家桃花在哪?!”桃花娘亲低声怒喝道。林大哥去厨房拿了根木棍,作势要打杀二人。
      二人也是吓傻了,他们从未想过林家反应会这般大,世人皆重男轻女,即便平时里他们见林家宠爱桃花,也以为林家不过是想娇养女儿,以后好想找个金龟婿帮扶林大郎罢了。谁知这林家竟这么在意林桃花!震惊之下,一时竟不敢说话了。
      桃花娘亲见二人不做声,心底也是一片冰凉,她的女儿桃花难道真的遭了不测?
      她平时与这二人平时多有来往,又是亲戚,便当做忠厚可信之人,才敢让桃花跟他们一起出门,谁知,便是这相交多年,又是本家亲戚的二人将桃花给害了。
      此地百姓多不富裕,有钱有粮的地主自有家兵守卫,镇上以及附近十几村庄数十年来从未有过匪祸,如今又哪里来的一窝土匪,还只抢一人放两个人回来报信?
      她的桃花,是被这两人害了去啊!
      “嗙!”二人被打得嗷嗷叫,“别打,别打了,你家桃花是被土匪拐去了,不是我们害的!别打了!”其中一人边躲着木棍,一边往门口挪去。
      桃花娘亲一看这人想跑,拽起坐着的凳子就往那人身上砸,砸得那人尖叫着往后躲了。这二人挨着打,在院子疼得嗷嗷叫也不肯说出桃花被卖去哪了。
      这时,门外有人大力的敲门,“孩子她娘开门”。
      林大哥急忙打开门,门外果然是他爹,还能看见后边快步赶来的几个叔伯。
      那二人见门打开便急不可耐地一把挤开门口的林大哥想逃跑,不想门外已经被围观的邻里堵得严严实实,根本无路可逃。
      林老爹一把子将两人逮住,一人给一拳,“你们这两个畜生,快说,桃花在哪!不说,就下去见阎王!”
      “桃花是被土匪拐去了,我们也不知道桃花在哪啊!”两人还在狡辩。
      “胡说!此地数十年没见过土匪了,这土匪哪里来的!况且土匪怎会这般好心,单单抢了小娘子把你两放了?”围观的邻里中一位大嫂抢声道。
      林家人此时也顾不了邻里是否会嚼舌根,找回桃花才是最要紧的,大不了他们以后搬到别镇去,不会再有人知道此事,乱嚼桃花的舌根了。
      “快说,若桃花有个好歹,我林家定不会放过你们!”林大哥狠狠地盯着两人。
      “快交代!”“这两人丧良心哦,自家亲戚的小娘子也下得了手”“往后可得离这家人远点”围观的邻里也在帮腔。
      桃花娘亲趁着两人愣神的功夫,拿来菜刀横在其中一人的脖子上,“我家桃花到底在哪,快说,不然我便割了你的脖子!”
      那人看着菜刀那闪亮的刃芒,只要桃花娘亲的手稍微抖一下,脖子就得出个大豁口,小命就交代了,当即吓得尿了裤子。
      “我说我说,我们也不知道那两人是哪的,只是在集市上见着了,要我们把一个小娘子带到青鹿山的小路下。”
      “是了是了,我们将那桃花带到青鹿山,便不知他们去了哪!”另一人急忙补充。
      “我的桃花啊”得了桃花的消息,桃花娘亲便脱力坐下地上痛哭起来。
      那人见没了威胁连忙爬起来准备逃跑,被围观的邻里擒住,“林老大,你们且去寻桃花吧,这两畜生我们会送去官府。”
      林老大冲邻里抱个拳,又见林大嫂已经将妻子扶起,来不及多说,便招呼兄弟往青鹿山赶去。
      到了青鹿山,贼子自然已经跑远,林老大与同行的兄弟商量,分两路沿小路找去,一路走去又问遍周边村民,竟是没有人见过桃花,也不曾见什么人带着一位小娘子。
      林家花费数日,在附近寻遍几座山都没有桃花的踪迹。
      就在众人筋疲力尽几乎想要放弃之际,一个小孩跟他们说,这青鹿山后边还有一个村子,叫槐树村,要再穿过两座山才到,他也是听猎人说的才知道这村子。
      听说这村子不喜外人,猎人也是因为有时打猎会遇到砍柴的村民才知晓这村子,猎人还说那村里的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叫他遇见了千万别理会。
      他几天前在山上捡柴时看见两个男人推着装满麻袋的板车朝那村子的方向走去。他当时便觉得有点不对劲,现在想来那两人定是贼人将桃花套在麻袋里,藏着带走了。
      林家一行人连忙谢过小孩,带着扁担锄头往那槐树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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