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下小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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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长风气息微促，身上部分重量压在司马玉龙双手之上，面上因气息不匀而微红，双眸却是发亮地打量司马玉龙。
“出门在外难免辛苦，臣瞧着国主似乎清减了些。”
“王兄多虑了，有小羽在也不辛苦。”来自堂兄见面就“瘦了”的关心，司马玉龙只能哭笑不得的接受。“王兄快请坐。”司马玉龙扶司马长风小心坐下后方才落座。
“微臣见过瑞亲王。”赵羽站在司马玉龙身后侧也跟着见礼。
“辛苦赵侯爷一路保护国主周全。”
“保护国主乃微臣本分，不敢居功。”
司马长风轻轻颔首，目光再次落回司马玉龙身上神情担忧：“听闻国主路上遇了盗匪，有没有受伤？”
“一别两年国主别来无恙，心愿可成？”司马玉龙为寻母不惜自身出巡，一路来惩恶扬善其心日月可鉴，思及此处司马长风神色愈发温和。
“劳王兄关心，偶然得知泰康县有母后的消息，倒是先碰见王兄令我喜出望外，不知长林也在？”司马玉龙亦是感慨万千。
当年叶相窃国，皇室一干等人均受牵连，司马长风因先天不足体弱多病，又被赵将军与一干老臣全力保之，才得以留下，其弟司马长林更是躲藏于千里之外苦寒之地十多年。后来司马玉龙与司马长风相认并暗中联系，倚借书信了解朝堂局势，复国一事更是得司马长风鼎力相助，其功不可没。
虽然得忠臣力保，但司马长风仍受叶氏父子多年磋磨，司马玉龙登基后，司马长风离京养病，而司马玉龙稳定局势后亦是离京寻母，至此再无见面。
“国主圣明仁厚至纯至孝，一定能早日心得所愿。”司马长风温声安慰。两人许久未见，一番话叙到半夜才堪堪止住，数次拜别后才分离。
出门时已月过枝头，月朗星稀树影婆娑，司马玉龙不知在想什么在前面走着，赵羽也安静地跟在后头，一时耳边只剩下浅浅风声和两人的脚步声自成韵律。
“小羽。”司马玉龙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小羽在。”
“今晚月色很好。”
赵羽听着两人的脚步声，听着自己的呼吸，听见司马玉龙的声音传来。
“小羽陪我小酌一番可好？”司马玉龙眼中含着笑意连嘴角也是微微翘着的，平日里甚少饮酒今日里却主动提出，可见今天心中着实高兴。
司马玉龙担心被司马长风知晓，只寻了小厮问到酒窖位置，同赵羽做了回梁上君子。两人也没回院子，拎着酒爬上了屋顶。
月如银盘，月色皎洁亮可照人，不知不自觉中七月过半已近中秋。望着头顶明月，司马玉龙忆起往昔，母后的面容似乎变得模糊又似乎仍是清晰可见，一切恍如昨日。
司马长风不常饮酒，多做待客，是以窖中存放清酒，清酒甘甜不甚醉人。空空师父好贮藏猴儿酒，两人年少时好奇曾捞得一坛，也这般躲在屋顶偷尝。猴儿酒烈，两个从未沾酒的少年喝得酩酊大醉，直愣愣从铺了茅草的顶上滚下来，教空空师父一手捞一个，笑道，皮猴，酒好不好吃？笑得两条眉毛一抖一抖，眼睛眯成了缝，竟然长出四条眉毛来了。
“方才小羽斗胆出言，还请公子责罚。”酒过三巡，赵羽忽然出声。
司马玉龙从自己的思绪当中回神，知道赵羽所指的是与瑞亲王告辞时一事，他知其缘由也是关心自己心切，只问是何罪之有。
赵羽垂首起身恭谨抱礼：“臣明知不应该和瑞亲王告状，惹亲王担忧，但国主总是不顾自己危险行事，虽然有臣护着，可也难保有意外发生，臣只是想让国主知道有诸多人担忧关心国主，希望国主万事以自身为重，多思而行。”
虽是说要请罪，但面上仍是一副理直气壮模样，司马玉龙不禁被气乐，开口询问：“所以你就是知道错了，但也不改？”
被司马玉龙说得这么直白，不知是酒劲上脸还是被直言不讳戳中了心思，赵羽饶是黑面神也红了面皮，坚定点头坚持己见。
“你呀！”司马玉龙不禁忍俊，知道赵羽是被上次护国宝藏一事吓到了，拿着折扇虚点一枪：“你忠言劝诫，我若是抛之脑后，岂不是昏君所为，寒了臣子的心。”
“国主圣明仁厚……”赵羽涨红脸色，正要辩驳，被司马玉龙用折扇压下：“我懂你心意，”司马玉龙郑重承诺：“我会铭记于心，也望小羽多加督促。”
“臣遵旨！”赵羽眸光闪动，心底感动万分。
一道细微的动静忽然入耳，两人瞬间警神。
“是谁！”赵羽刚厉声询问。
若是一般人根本听不到这细微之音，只不过现下里屋顶两名皆是武功高手。只见一道黑影从司马长风院落闪出，身法快如闪电，整个人如一片被狂风卷走的落叶，眨眼间隐入了黑暗中。
紧接着身旁又是一道虚影闪过，赵羽回过头来，方才承诺要“思而后行”的公子已经不见了踪迹。
赵羽默然，明白一时积习难改，路漫漫其修远兮，只待来日方长。思忖间，赵羽也跟着翻身跟了上去。
那飞贼轻功极好，眨眼便不见了踪迹，司马玉龙不放心，连忙调头去找司马长风。
门一开，司马玉龙见司马长风完好无损才放下心来。仔细询问无碍后，司马玉龙目光忽然一顿，落到了司马长风腰间佩戴的朱鹮玉佩上。
司马玉龙回想起傍晚救人时，和那黑衣斗篷人打斗时，对方无意间露出的玉佩似有相似之处。
等被司马长风唤回神，司马玉龙露出无碍的笑容，摇头称无事。那玉佩一闪而过，司马玉龙并未仔细看清，玉佩都大同小异，是他想多了吧。司马玉龙把一闪而过的想法抛之脑后，再次和司马长风告别后赶去了白珊珊和丁五味的住处。
天方见晴，碧林蓝天，渺渺琴音入耳。
曲凌云本睡得不安稳，被琴音所吸引，闻声而至，只见临水坐一俊美白衣青年。幽幽琴音，好似在述说曲凌云十年寒窗，一朝登高又跌重。出师未捷身先死，小人当道，曾经满腹壮志凌云埋于泥沼之下，琴音戚戚，勾起曲凌云心中愁闷。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隐忧。微我无酒，以敖以游。
我心匪鉴，不可以茹。亦有兄弟，不可以据。薄言往愬，逢彼之怒。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忧心悄悄，愠于群小。觏闵既多，受侮不少。静言思之，寤辟有摽。
日居月诸，胡迭而微？心之忧矣，如匪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
“兄台请慢，在下楚长风。”琴音落，司马长风起身唤住了转身离去的曲凌云。水边雾深，寒气侵体引起司马长风几声咳嗽：“还未请教兄台怎么称呼？”
一曲奏唱同戚戚，终是郁郁不得志之人罢了。
俊朗挺拔面容白净的青衣书生暗叹口气，足下顿停，回身拱手朗声道：“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好字，鄙姓曲。”
“曲兄，坐。”待曲凌云落座后，司马长风唤人呈上一盏香茗，斟之：“曲兄，请。”
白衣公子临水而坐，面露盈盈笑意目璨若星，有风从水边吹来，衣袂飘飘有如仙人降临又将乘风归去。
“能与曲兄一同品茶，真是人生一大乐事。”
“楚兄言重，适才听闻楚兄琴音一时有感而诵，冒昧失礼还请楚兄不要见怪。”虽意外遇知音，曲凌云且心有忧事，故仍是眉间紧锁不得开颜。
“曲高和寡知音难觅，能得曲兄合唱是我之幸事，哪里会要见怪？”见曲凌云仍是寡言少语忧心忡忡，司马长风又道：“忧心悄悄，愠于群小，觏闵既多，受侮不少，听曲兄所言似有困难，不知能否为曲兄分忧一二？”
“多谢楚兄关心。”曲凌云笑得勉强，心说他所困之事非直达天听不可为。司马长风气度不凡，君子谦谦，既隐于山野之中，自己又何必给他增添烦恼，搅他入红尘？“那么楚兄呢？琴音瑟涩，楚兄又被何事所扰？”
曲凌云不愿开口，又不愿与这位初相识的朋友就此交一臂而失之，话头一转便把问题还给了司马长风。
如此公子，如此风华，如今病魔缠身，且隐于山林，又是哪般往事，哪般被逼所迫而至？
司马长风被勾起往事，垂目抚琴，残音不成曲。
“惹得楚兄不快，是曲某唐突了，还请楚兄见谅。”曲凌云心中暗自懊悔，连声告罪以表歉意。
“无碍，让曲兄担忧了。”司马长风回过神付之一笑，又望向一池碧水。
曲凌云一同望去，旭日已升，池面雾气散尽池水波光粼粼，一池残荷中兼杂几支新荷，好比枯木新芽，生命顽强不屈，活力焕发惹人怜爱。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月下小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