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浪无烬》阴醴七七

9、篇二·尽南地·第五章

　　待墨浪醒来时，已躺在了自己的卧室，身上还被人盖上了被子。墨浪大喜过望，以为是师父醒来了，仪容未整就向着师父的寝殿跑去。待进入前庭时见重明鸟歇在庭内，不容多想便推开门。
　　“师父！”
　　墨浪朝着屋内张望着，希望能看见师父好好的坐在屋内，自己之前的一切都是梦境。可待她走到床边，晤晔仍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而晚尘正在想办法救治他。
　　见墨浪来了，晚尘停下了向晤晔继续输送灵力，拉了拉她的袖子。墨浪这才将眼神转向了晚尘，道：“师姑，师父这是怎么了？我就听他吩咐去做了个糕，再回来时，他就这样了。”
　　“具体是什么原因，师姑也说不大清楚。嗯......你还记得之前同你师父一齐消灭的那只朱厌兽么。晤晔带你回来时，你元神大损，昏迷不醒，而当时他也伤的不轻。大抵......大抵是一直重伤未愈，这次一并发了出来。”
　　墨浪敲了敲眉心，好像对这件事存着些许印象，但却记不得前因后果，使劲想要挖出脑中的信息，却是除了头疼什么也想不起来。
　　晚尘见状，拉着墨浪坐在榻上，用灵力抚了抚她的头。“刚给晤晔输了大半灵力，你身子如今正是虚弱，想不起来就等自己好了再想......眼下解决你师父的事情，才是重中之重。”晚尘不得已转移了话题。
　　“是，师姑。弟子愚钝了。”
　　“我刚看了晤晔留给我的信，他怕是已料到会出现这种结果。他信中所言，加之此前我看过的古籍所记，想让你师父醒过来，应并非难事。”
　　“师姑所言可真！师姑能救师父，弟子感激不尽，愿效犬马之劳。”墨浪突然像来了生气，连忙拱手谢恩。
　　“晤晔要是知道我让他的宝贝徒儿给我当牛做马的，醒了怕是得拿我开刀，怕了怕了。”
　　“师姑言重了，师父待师姑情真意切，师姑万万不可作此想象。如今，师姑还是快快说明如何救师父吧。”
　　“呵，你这小墨浪，同这个老古董学着应付人一套一套的，可真是得了晤晔的亲传。罢了，我刚探了他的灵息，元神还在，就是这三魂七魄中的七魄少了......少了，嗯，六魄。本应是是三魂七魄尽失，但好在你及时给晤晔喂了还魂丹，又注入了与他相似的仙泽护守，才把三魂都保住了。你做的很好。”
　　“师姑谬赞了，弟子也是救人心切，才将师姑赠予的还魂丹用给了师父，还望师姑海涵。那如今师父的六魄要去何处找？”
　　“找六魄的事情先容我再想一想，现如今最要紧的是先将你师父的仙身保住，极南之境怕是待不得了。墨浪，师姑接下来的几日要不断的给你师父输灵力以稳住他的三魂，直至再无异动。往后几日，我就在你师父房里用膳。切记，不要打扰我。等稳住了，我们就离开此处。这几日你可以先行收拾行囊......这一去，怕是不知何时才能回这尽南地了。”
　　“是，师姑，墨浪就先退下了，待做好膳食便给师姑送过来。”
　　“且慢，我之前探你的脉息，身体也是极虚的，想来是两百年前的伤并未养好。这几日好好补足一下，之后还有很多需要你做的事情。”晚尘伸手一挥，桌上便出现了一些药瓶和一支泛红的花，“这是修养灵力、恢复元气的广陵散和漱魂丹，你将这两种药和水煎两个时辰，自己服下一份，另一份拿来给你师父。这红花名为六尾龙葵，是给你修补元神用的，拿去吃了吧。”
　　墨浪应声收下，收拾好桌上的东西，便退出了房内。待墨浪走后，晚尘忽地看向沉睡的晤晔，道：“饶是你再不喜欢，我现如今也得将你带回去了......觉得没脸啊，醒了自己去找补。”

　　接下来几日，墨浪尽心尽力地照顾沉睡的晤晔和因持续输入灵力而疲倦的晚尘，总算是让晤晔的三魂失了四散的心思，晤晔的身周微弱的灵息也渐渐稳固了，但仍不见其他反应。
　　到了用膳的时间，墨浪照旧将饭食送入了晤晔的房内，摆好碗筷准备离开时，晚尘突然叫住她，“等等，别着急走啊，数日未同我说话，今日留下陪我吃个饭。”
　　“是。”说罢墨浪便落座了。
　　晚尘从床榻上下来，入了座，拿起碗筷准备进食，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小墨浪，你这几天萎靡不振的，师姑我看的着实是有些心疼，手拿出来我看看。”
　　“劳师姑费心了。”墨浪伸出手去。
　　“嗯。恢复的还不错，”晚尘顺着脉探查全身，确是较前些日子已好了大半，继而道：“现如今你师父的三魂已稳，我们明日便可启程了。”说完，继续拿起碗筷吃起来。
　　“但凭师姑吩咐，只是，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上天宫一趟，先安置好你师父的仙身。然后去找一位老朋友，他和我联手，应是可以帮你师父找回六魄。只是......你要以何种身份进入天宫呢？晤晔如今的样子应是越少人知晓越为妥当，你以他弟子的身份入内，容易引起怀疑。而且......你这一身打扮，也着实不太适合天宫氛围。”
　　“墨浪一直住在这尽南地，外面是如何，弟子一概不知。自是师姑认为如何妥当，弟子便如何做。”
　　晚尘随手一挥，刚刚还着青衫的墨浪，一下子大变样。身着藕色罗裙，头盘成了单螺状，还插着一支金莲状步摇。虽不似其他女君身形迤逦、风姿绰约、波涛汹涌，但总算是看起来像个实在女君了。
　　墨浪感受到了这周身的变化，一时不能适应，竟左扭右扭起来。
　　“咳咳......墨浪，莫要乱动，失了做女君的仪态。”
　　“师姑，我只是一时无法适应，等.......适应适应就好了。”嘴上虽这么说，但墨浪心里却恨不得师父立刻醒来，这一身实在太折磨人了。
　　“你这一身倒是合了天宫的规矩，但这墨玉......”晚尘摸了摸墨浪胸前的挂坠，思索了片刻道：“收入衣内吧，放在外面免不得被人问这问那。天宫规矩多，切末到处乱跑，别人问起身份，就说是我在冥界新收的贴身弟子。”
　　说罢，晚尘从袖中掏出个玉蝶递给墨浪，道：“这个玉碟你收好，到了天宫拿出这个来，除三清境你入不了，其他地方来去自如。”
　　墨浪接过玉碟，见玉碟上刻着“凌霄碧霞元君”六字，道：“原来师姑是碧霞元君，那凌霄殿是您的居所么？”
　　“正是。”
　　“这人间的话本子看来也不都是假的，凌霄殿住的竟真是碧霞元君。”
　　“如此自是因有迹可循，大约是当年留在人间的那些古籍所写。后人附会、真真假假，要那么清楚干嘛？把这最后一程灵力给你师父输完，明日我们就走吧。”
　　“是，师姑。”收拾好碗筷，墨浪退出了寝殿。
　　看着墨浪的背影，晚尘心道，晤晔你还是快快醒来吧，你这一倒我感觉小墨浪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人味儿又要没了。

　　入夜，墨浪走到了海边。想是现在天气渐暖，晚上的海风也裹着一股子暖意。依旧坐在旧地，看着海面上月亮的倒影，想着过去这些年发生的一切，不知不觉，竟坐了一夜。
　　想来，当时的墨浪自己也没有想到，这是她最后一次在尽南地听海风、看月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