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浪无烬》阴醴七七

16、篇三·上天阙·第七章·四世夫妻

　　接下来几日，墨浪日日带着小点心去清泽境看两夫妻的发展。
　　到了这一日，两人已是搬至了乡间，过起了相依为命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倒也是自得其乐。见此情景，再想到他们的前三世，墨浪有些唏嘘。正想着，忽不远处的相思树传来沙沙声，她转头看过去的时候，声音又停止了。
　　“日日偷点心，就没胆子出来见人么。”墨浪斟了一杯茶，斜眼道。
　　语毕，沙沙声又出现了，只见一个小家伙摆了摆头，摇着尾巴朝墨浪走来。她仔细瞧着这个高昂头颅的小家伙，细细忖度是哪家遗失的灵宠，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拿起桌上的一块糕点放在手心里，递给它，道：“拿去吧，新点心桂花栗粉糕，你没吃过的。”
　　小家伙动了动尾巴，挠了挠头，上前来叼走一口吞下，抬头见墨浪不再理它，自顾自走到蒲垫上，蹲在她身边，不似之前躲躲藏藏的模样，完全扔掉了脸皮。
　　墨浪心想着这小家伙脸皮真厚，但这只小灵宠是谁家的呢？龙首附龙鳞，头上有犄角，却是四条腿站立，长得像麒麟，但小小的。麒麟么？大约不是，上古大战后这天地间便再难寻麒麟踪迹，那如果这只是麒麟，哪儿来的......而且，要是这天宫有人养麒麟，按照晚尘师姑的八卦程度应是早已告知了。所以定不是，只是类似的灵宠而已。
　　想到此，墨浪又斜眼看了看这只小灵宠。默默道，这个灵宠的主人定是对麒麟十分了解和喜爱，造的竟是如此相像。忽地，灵宠抬头看了她一眼，扒了扒爪子。墨浪看着觉得甚是有趣，基于对这只灵宠的好奇，大方的给了它一盘点心。
　　小家伙接过盘子便低头吃起来，虽然速度很快，但却不失教养，很有意思。伸出手，墨浪点了一点小家伙的犄角。它立刻抬头，眼神里似有鄙视，让本来还想问它主人是谁的墨浪心思一下就被打断了。转过身，不去看它，继续看着清泽境的画面。品尝完美味的灵宠，也并不见离开，继续蹲坐在蒲垫上，也看着清泽境。
　　此时的清泽境中，老夫妻正躺在门前的凉椅上乘凉，二人突然开始回忆生活的点点滴滴，每当讲到两人生命中发生的大事时，都会不由的露出笑脸。
　　幻境中，蒲生突然开口道：“老伴儿啊，想不到......这数十年竟是过的如此快，我们俩都老成这样儿了。算算日子，老大家的大儿媳就快要生了吧，我们都要做曾祖了。”
　　真儿答到：“可不是么，这一辈子过的真快。和你一起的日子平平淡淡，但我很知足，有种几辈子第一次这么知足的感觉。”
　　“我也很知足，没有父母的阻挠，没有俗世的障碍......”蒲生握了握真儿枯槁的双手。
　　“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曾孙的出世。当然，还有和你的约定，我们既共赴白头，也定是能在最后一起离开这人世的。”真儿转过头去，笑盈盈的看着蒲生。
　　“天好像有些凉了，我去拿一件衣服给你披上。”说完，真儿转身进了房内，留下蒲生一个人。
　　老头双手交握，突然笑起来，对着夜空道：“老天呐，如果你能听到我说的话，麻烦你千万不要听信我老太婆说的，她其实可放不下后人了.......咳咳咳，如果我现在走了，她随我去了，反倒让她留下遗憾。让她......再多活两年，再享享天伦之乐。”说罢，老头子闭上眼睡着了。
　　看到这里，墨浪顿生出些别的什么，一方面师父的两魄就要到收尾之时，另一方面通过幻境墨浪确实感受到了此两人得此一生的不易，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感知所谓的‘生老病死’。忽生出一丝怜悯之心，想着让这两人的这一世能真正获得内心的圆满，而不是正缘笔下的圆满。
　　突然画面陡转，白日里蒲生从凉椅上摔了下来，真儿吓坏了，呼喊着邻居希望有人来帮忙。墨浪连忙捏诀通过幻境隐身进入了两夫妇家中，看到一堆人围在他二人周围，郎中对着真儿大概在解释着蒲生是回天乏术了，让她通知家里人快些赶来。
　　站在一边，墨浪知道今晚便是正缘所说的最后一晚了，但想了想方才老头儿说的话，墨浪做出了一个决定。
　　待屋内人群散尽后，墨浪也随着离开了屋内，在隐蔽处幻化成一位青衣道士模样后上前扣了扣老人的家门。不一会儿，真儿便出来将门打开了，眼角还挂着泪痕，问道：“你是何人？”
　　“贫道是受您夫君所托，来将一封信交予您，您夫君说看完信，您便什么都明白了。不论之后您作何选择，他都会欣然接受。”
　　老太太虽然心有疑虑但还是接过信，见信封上是蒲生的字迹便打开看起来。看完信，老太太将信件折好后放入衣内，用手轻抚了抚胸口，回头看了看室内床上的老头子，对着墨浪道：“多谢道长。他的意思，我懂了。招待不周，您进来歇会儿，喝口茶吧。”
　　“不了，事已办完，贫道也该离开了。”说完，墨浪行了一礼便走出门消失了。
　　当晚，墨浪隐身站在屋内，看到老太太握着老头子的手，道：“你要是撑不住了，便先走一步等我吧，等我看到我们的小曾孙，看到他们都安定了，我便来找你。”
　　老太太话音刚落，墨浪就看见一阵金色仙魄从老头儿眉间飘出，不多想，立刻拿出缚魂石，反念六合咒，将仙魄收入其中。墨浪低头看着在缚魂石中游荡的仙魄，有些愧疚生出，道：“对不起，师父，再多等个把时辰。”
　　墨浪拂袖收起缚魂石，回到了和合宫瀑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