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人院长，无冕之王》钓系招财猫

5、大蓝闪蝶(二)

　　两人间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周围其他玩家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生怕被卷进这场飞来横祸里。

　　寇寒歪头盯着郁辞，肩膀耸动，逐渐由低笑变为大笑，下一秒突然猛地挥刀，再次向郁辞砍来！

　　他这次似乎是动了真功夫，速度和力道都比之前高出许多，双刀的速度快到令人眼花缭乱，带着十成十的疯劲。

　　郁辞终究只是个新人，被他逼得连退数步，又一声“铮”响后，万形丝被刀刃狠狠挑开！

　　寇寒“哐”地扔下手里的双刀，握拳猛地砸向郁辞腹部。郁辞当即一口血喷了出来，寇寒却没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掐着他的脖子，将人狠狠掼倒在地！

　　【警告！警告！玩家生命值在短时间内急速下降到百分之五十以下！】

　　郁辞躺在地上，看着面前出现的警告条，忍不住笑出了声。

　　胸腔里的心脏剧烈跳动，鲜明的疼痛感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活着”。

　　他病号服的衣襟被血染红，衬着苍白的肤色，显得越发触目惊心。

　　寇寒单膝抵住他的胸口，弯下腰，最终停在了一个极近的距离，邪气的紫色眼睛微微眯起，笑问道：“你现在再猜猜呢？”

　　郁辞喉咙里全是血，一边咳血，一边断断续续笑着：“咳咳……寇神不愧是寇神。我承认，你的确很强。”
　　他说着，对寇寒招了招手：“寇神，能再靠近点吗？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寇寒居高临下看着他，这个新人血量很低，但是哪怕到了这个地步，寇寒也没在他的眼睛里看出一丝恐惧。

　　他对郁辞的兴趣越发浓厚，依言低下了头，想听听他准备说什么。

　　然而他才刚一动，就突然感觉到肩膀一阵刺痛，紧接着，脖颈间一阵凉意传来——

　　寇寒低下头，见那根细到几乎看不见的丝线不知什么时候贯穿了自己的左肩，锋利的刀丝染上血色，另一头停在自己的喉咙前，像是随时准备将自己的脑袋割下。

　　一滴血顺着万形丝滴落在地，郁辞脆弱的脖颈还被寇寒按在掌心下，剧烈的喘息声中，寇寒看见他眼底闪烁着愉悦的光芒，一边咳嗽，一边说：“你的确……比‘那样’强一点。”
　　说完，他顿了顿，向寇寒伸出手：“寇神，我的血量见红了，能给我瓶伤药吗？”

　　他的语气十分理所应当，短暂的停顿后，寇寒神经质地笑出了声。

　　伤药的价格极高，而且十分难得，不是有积分就能换到的。但他什么都没说，从背包里拿出伤药，毫不犹豫地扔给了郁辞，接着松开掐着郁辞喉咙的手，站起了身。

　　缠在寇寒脖颈间的万形丝乖顺地收了回来，郁辞其实知道，这是在游戏里，一切伤害都以数值为准。以他目前跟寇寒之间的差距，即便万形丝刚才真的割下去，寇寒多半也不会死。

　　但他还是赌了一把，赌只要他能做到这个地步，寇寒就会给他伤药。
　　——毕竟像他们这样的疯子，是不会那么轻易就让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死掉的。

　　郁辞不客气地将伤药一饮而尽，血量顿时恢复满格。

　　他躺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缓缓站了起来，对着寇寒笑道：“谢谢寇神。”

　　“不客气，谁让你和你的武器，都这么招人喜欢呢？”
　　寇寒拖着调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希望这场游戏到最后，你不会让我失望。”

　　说完这句话，他把双刀往背后一插，抬腿继续往前走去。

　　直到他走出一段距离，边上两个玩家才长呼出一口气，不约而同地“卧槽”了一声。

　　那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睁大眼睛看着郁辞，语气羡慕里夹杂着崇拜：“你刚才好帅啊，居然能接住寇神那么多下攻击，还反制了寇神！”

　　他模样长得很乖，语气也十分真诚，圆圆的眼睛反射着亮光，一张白净的脸看上去手感很好。

　　郁辞收回万形丝，没跟他解释太多，只波澜不惊道：“过奖。”

　　少年犹豫片刻，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不过寇神的风格很有名，我听说他一直有点……唔，疯疯的。虽然你很厉害，但是你之后还是尽量不要惹他比较好。”
　　他一边说，一边还用手比划了两下:“对了，我叫辛泉，那边的两个人是秦砾和赵哥，赵乔青。这个副本不是玩家对抗本，要是之后遇到什么危险，我们大家可以互相帮助。”

　　说完，他还眼睛弯弯地对郁辞笑了笑。

　　郁辞觉得有点意思：“好啊。”

　　那个叫赵乔青的玩家斜眼看着二人，嗤了一声：“聊什么呢？”

　　辛泉赶忙摆了摆手：“没什么，我就是跟郁哥说之后遇到困难大家可以互相照应。”

　　“郁哥？互相照应？”赵乔青自上至下扫了郁辞一眼，神色莫名，“确实，新人只要乖乖听前辈的话，别太爱装逼出风头，是会得到前辈的照应的。
　　“行了，走吧。”

　　他说完就沿着之前的方向继续朝前走去，其他两人见状也没再耽搁，赶忙跟了上去。

　　然而越往里走，他们越是发现，接下来路边的好几棵树上，都结着刚才那样的茧。
　　灰褐色的，外壳像是干瘪脱水的皮肤，再加上之前在茧里看到的人形，很容易让人想到人面蛾一类的东西。

　　结茧的树木无声地立在道路两侧，带来一股难以形容的压抑感。空气里那股腐烂的气味就是从茧里发出来的，现在主线任务还没有触发，没有人知道这些茧里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只能避开目光，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郁辞很快又落到了人群的最后，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后，前方的雾气里，隐隐有光透了进来。

　　不知是谁开口道:“前面好像就到头了。”

　　那人说的没错。
　　迎着光照进来的地方，往前再走不到百米，视野便骤然开阔起来。

　　不算明朗的天光从头顶泻下，离开树林后，周围的白雾散了许多，放眼望去，能看到远处连绵的大山，和山脚下一片错落的村庄。
　　天色已近黄昏，或许是天有些阴的缘故，眼前整个画面都有些灰蒙蒙的。

　　那座村落离这里还有一段三五百米的土路，几分钟后，众人终于走到了村口。

　　出乎意料的是，村口处居然有人迎接。

　　为首那个干瘦的老人应该是村长，见了众人，十分热情地走上前来，拉住最前方寇寒的手，操着一口唾沫横飞的方言：“男娃啊，你们就是来村子里搞民俗调查嘚大学生吧？”

　　——就在他开口的那刻，又一个公共弹窗跳了出来：

　　【恭喜玩家触发主线任务：找到村民的秘密，离开玉腰村】
　　【注意：游戏过程中，玩家禁止伤害人类村民】

　　郁辞站在人群的最后方，看着面前站成排迎接他们的村民。
　　每个村民脸上都洋溢着如出一辙的、热情的笑容，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对上他们的笑脸，郁辞却莫名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些人全都身体细长，佝偻着脊背，举止间有一种怪异的非人感。
　　仿佛他们的皮肉和骨头都是软的，比起人，更像是一条条支棱着立起身的、软体的虫。

　　寇寒仿佛对一切全无所觉，回握住村长的手，悠悠笑道：“是啊，我们是来做调查的。”

　　闻言，村长笑得更热情了，连说带比划地要给他们安排住处。
　　众人道过谢，正要往村里走，寇寒却在这时突然转头，隔着人群朝郁辞看来。

　　他的唇角勾起熟悉的弧度，狭长眼尾掩在兜帽的阴影下，恶劣地向下一敛。接着抬手指向郁辞，对村长道：“村长，我跟那边那个同学关系比较好，晚上可以跟他一起住吗？”

　　众人脚步一顿，纷纷回头向郁辞看来。辛泉看向他的目光里，还多了两分担忧。

　　村长却皱起眉，显得有些为难：“俺们村穷，一户住不下俩个人，这样，给你们俩安排住近点，可以不？”

　　寇寒笑笑：“也行。”

　　寇寒最终被安排在了村长家，拜他所赐，郁辞被安排在了村长家隔壁，也是村子里最穷的一家，简陋的卧室不但漏风，还紧邻着村长家的牛棚。
　　郁辞一向记仇，这笔账理所当然地算在了寇寒头上。

　　这个村子的确如村长所说，看上去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村里的房子大多都是最原始的土屋，除了村长家养了两头牛外，其余人家连头牲口都没见到。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郁辞的错觉，他总觉得这座村子格外的“空”，很多户房子都已经没有住人了。只留一扇扇黑洞洞的窗子，像一双双眼睛般，一动不动地盯着路过的行人。

　　这么想着，郁辞叫了前面那个村民一声，问道：“大伯，咱们村里的人怎么这么少啊？”

　　这个大伯是郁辞住的这户人家的主人，因为今天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们又初来乍到，村长专门在村中央的空地上摆了桌椅，做了不少菜招待他们。大伯现在就在带郁辞过去的路上。

　　听到他的问题，大伯脸色微微一僵，随后掩饰般低下头，摆了摆手：“没撒子，村子里头穷，好多人都出去打工去了。”

　　郁辞“哦”了一声，没再多问什么，目光却落在了大伯的后颈上。
　　——刚才对方低下头时，他似乎看到对方后颈处的那块皮肤下，有什么东西蠕动了一下。

　　这座村子不算太大，走到村中央也就几分钟的路，郁辞刚到不久，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到了。

　　这顿饭恐怕是村子里的最高规格，有一道炒鸡蛋不说，居然还杀了一只鸡。土鸡诱人的香气飘散开来，然而坐在桌前的众人，却没有一个率先动筷子。

　　郁辞回头看了看围成一圈站在他们身后的村民，所有村民脸上全都挂着一模一样的笑容，连嘴角翘起的弧度都完全相同。
　　十多个村民面朝他们，上半身的骨头像是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前后晃动着，因为太过诡异，郁辞甚至觉得自己出现了恐怖谷效应。

　　终于，辛泉顶不住村民视线的压力，率先开口道：“那个，各位乡亲，你们也坐下来一起吃点儿吧？”

　　所有村民一起摇头，微笑着齐声开口：“这是给你们准备的，你们吃吧。”

　　说这话时，他们的眼神像是在看过年前被养肥的猪。

　　辛泉：“……”
　　呜，更恐怖了。

　　郁辞却在观察了一会儿后，拿起筷子，心安理得地吃了起来。

　　一旁的寇寒几乎和他同时开动，辛泉就坐在郁辞旁边，他不敢触寇寒的霉头，凑过来小声问郁辞：“郁哥，你们怎么就开吃啦？不怕有问题吗？”

　　郁辞用筷子撕下一个鸡腿，慢条斯理地说：“不会。你看这些村民的表现，明显在拿我们当肉猪养，而人类是不会给自己要吃的肉猪下毒的。”

　　听完他的话，辛泉更不敢吃了。
　　人类虽然不会给肉猪下毒，但是谁不知道养得越肥的猪，越容易被杀了吃肉啊！

　　郁辞看出了他的想法，却没有点破。
　　虽然辛泉说这个副本不是玩家对抗副本，但既然不是单人副本，那玩家和玩家之间，就一定存在着竞争关系。

　　按照郁辞对一般游戏的了解来看，既然不是你死我活的对抗，那么这个竞争关系，大概和积分一类的东西有关。
　　而积分的获取方式，通常是击杀副本内小怪，探索副本内剧情，和达成副本内成就。

　　如果郁辞猜得没错的话，最迟今天晚上，就会有可击杀的“小怪”找上门来。

　　假如辛泉的猜测真的是对的，“养得越肥的猪，越容易被杀了吃肉”，那么郁辞还挺希望，自己就是那只“最肥的猪”的。

　　毕竟送上门来的积分，不要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