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驰十三年》寄谁

9、初吻

　　蒋驰逸到宋煜诚那桌，二指并举点了下额头。

　　拽到没边儿的一个打招呼方式，赢得学弟学妹们一阵疯狂的尖叫。

　　声音大到，隔着半个食堂距离的阮云芷都能听到。

　　她撇开脸，心情郁闷之余，还不忘祈求雷神千万别开工。

　　免得劈死他！

　　“哇！”舍友软糯的声音响起，拉回她乱七八糟的思绪。

　　言以霜凑近她耳旁，细声赞叹：“你哥好帅啊！”

　　阮云芷红唇翕动，最终只抿了下。

　　她无端端想起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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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白那晚，她和宋煜诚饭后消食到素心公园。

　　站在访梅桥上，看底下的许愿灯扑闪扑闪，像夜空里落下的无数小星星。

　　蝉鸣阵阵，晚风裹着热气，拂起他身上独有的气息，送到她鼻尖。

　　是清爽的甜扁桃味。

　　她很喜欢，迫不及待的向他靠近。

　　对于要说的话，她打过几遍草稿，甚至夸张到对着镜子演习过。

　　但真正开口时，表达还是不尽人意。

　　杂乱、繁复、磕磕绊绊。

　　不过宋煜诚一直安静、耐心的听，直到她总结陈词。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如往常一样，又好像不太一样。

　　许是月色朦胧，衬得那双桃花眼也像被蒙上一层薄纱似的。

　　他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继续那样看着她，手抚在她的发上。

　　等她再问时，他只是将手指穿进她的发间，满目笑意。

　　“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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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云芷如梦初醒，心中警铃大作。

　　宋煜诚给她的，根本不是一个确切回答。

　　她全凭自己的理解认为那三个字等同于“好”，可在宋煜诚心中，究竟是不是那样呢？

　　阮云芷的脑袋乱成一团浆糊，摆摆头停止思考。刚准备叫上言以霜回宿舍，几个女生三五成群的围了过来。

　　她们长得非常漂亮，穿着打扮各有特点。说话有礼貌，声音也好听。

　　态度诚恳，目标明确，想要蒋驰逸的微信。

　　阮云芷与舍友对视一眼，尴尬的笑了，“抱歉啊，我们也没有。”

　　“啊好吧，打扰了。”女生们有些失望，挥挥手离开。

　　其中一个长发女生倒没哭丧着脸，自来熟的坐下，提出结交的意愿。

　　阮云芷心里有顾虑，没作声。

　　但女生向她们出示着微信名片，言以霜已经扫了，她也只好拿出手机。

　　还没对好二维码，一道阴影罩过来。

　　她侧头望，宋煜诚单手撑在隔壁的空餐桌，正眉目含笑的看着她。

　　阮云芷视若无睹，手臂抬高一些继续扫二维码。

　　言以霜在旁边轻轻推她的胳膊，“你哥来找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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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头夜色正浓。阮云芷走出食堂侧门，前脚刚迈下最后一级台阶，被宋煜诚自身后揽入怀中。

　　一丛丛翠竹随风摇曳，两人的影子落到一处，在台阶上汇作立体的形状。

　　温热的掌心覆在她手背，强有力的心跳如鼓点般打在她单薄的背脊。男人身上温柔而熟悉的甜扁桃香味紧紧包裹着她，在这微凉的月夜。

　　心中怨气消了一半。宋煜诚磁性喑哑的声音又拂过耳畔，像一根细软的羽毛反反复复撩拨，酥麻着阮云芷的神经末梢。

　　“阿云，手机没电了，没能联系你。”

　　原来如此。

　　阮云芷立刻就不怪他了，但情绪上还没缓过来。她指尖微动，勾住他的，恹恹的抬头与他对视。

　　“你明明可以借部手机告诉我一声。”

　　女孩的皮肤白得像一盏灯，照亮夜的黑。一双杏眼如雨中婆娑的翠竹，烁着水光。

　　宋煜诚剑眉微蹙，看不得她这般委屈的模样。把人捞进怀里，拥得更紧，唇几乎贴着她的发。

　　甜而不腻的石榴清香钻入鼻腔，他贪恋的埋下头，极尽温言软语：“忘了吗？你换了手机号码，没有告诉我。”

　　“哎呀！”阮云芷恼得直跳脚，整个人赖在他身上，声音可怜巴巴，“怎么会这样……”

　　她以后再也不要搞什么惊喜了，纯粹给自己找不痛快。

　　宋煜诚宠溺的揉揉她的头，笑着哄：“不生气了。告诉我新的手机号，马上倒背如流。”

　　说到便做到。刚听她说完十一位的数字，他就准确无误的按正序和倒序各重复一遍，成功转移了女孩的注意力。

　　阮云芷早知道他记忆力超群，每次却还是忍不住要惊叹一番。缠着他闹腾了一会儿，想起来他还饿着肚子，又心疼的催他快回去吃饭。

　　迈开步的时候，那星星点点的疑惑突然从心底燃起来。她停在台阶下，手指勾他的蓝马甲。

　　宋煜诚回头，“不上去？”

　　她轻轻摇头，踩了两步停在他面前，话直接从嘴巴里蹦出去。

　　“你没有说过喜欢我。”很直白的表达。

　　宋煜诚眸光闪了下，倾身扶起她的头，蜻蜓点水般吻过她的唇。

　　“阿云，我喜欢你。”

　　阮云芷的脑袋里，像是烟花炸开了。

　　回去的一路上恍惚又兴奋，她反复沉溺于男人无限靠近的缱绻目光、触感轻柔的唇，还有那句迟来的情话。

　　夹着甜扁桃香味的初吻迷得她五迷三道，直到宿舍楼的大门前，阮云芷陡然才想起还有个舍友在食堂。

　　她赶紧调头，摸出手机联网。

　　【叮咚】【叮咚】【叮咚】【叮—】

　　有三条是言以霜的消息。

　　言言耶：许颂恩，就是刚刚的女生先走啦。我还在等你喔[可爱]

　　言言耶：[语音已取消]

　　言言耶：刚刚老师来电话，有个舍友现在才到，没有钥匙，让我赶紧回去。抱歉抱歉，我去开门啦！

　　云上画画：好的好的，我快回了。不好意思，刚刚手机关网，没看到你的消息[羊驼]

　　阮云芷安了心，切回q。

　　二十分钟以来，夏夏给她发来很多消息。

　　Summer：吃饭了吗？

　　Summer：学校宿舍怎么样？

　　Summer：[视频未接通]

　　Summer：宝子，在干嘛呀~

　　Summer：[阴险]

　　之后都是各种各样的表情包刷屏。

　　可以想见她在家待得有多无聊。

　　阮云芷答完她的各种提问，开心分享恋情的最新进展。

　　五分钟没有收到回复，上楼回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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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舍友选的是她正对面的床铺，门一打开就能看见那张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桌面，上面只有一台办公类笔记本电脑、一个黑色的软封笔记本和一支银色金属质感的笔。

　　上层的小格子里放着基础款护肤品和化妆品，书架上摆满了财务类的专业书籍和几本风格严肃的名著。

　　听言以霜说，新舍友叫慕念之，是海城人。阮云芷对她有着小小的期待，往衣柜里挂衣服时，还一直留意水池那边的动静。

　　整理完放好箱子，阮云芷又看去一眼，视线与言以霜相撞。她笑着提醒：“她进去没多久，你可以先铺床喔。”

　　“好的。”

　　言以霜也爬上床铺，饶有兴趣的说起许颂恩告诉她的劲爆消息——蒋驰逸有个暗恋十三年的人。

　　阮云芷惊得下巴快掉到床上，“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言以霜点头如捣蒜，“在西广场跟他要微信的人都知道，学长亲口说的。”

　　“天呐……真不敢相信！”

　　阮云芷凑在床尾和言以霜嬉笑八卦，猜测蒋驰逸的暗恋对象会是哪种类型。

　　可惜对他知之甚少，两人没聊出个什么头绪，话题最终落到宋煜诚身上。

　　阮云芷顺着白漆的梯子向下，到最后一块踏面时，组织好了语言。

　　“其实我……”

　　脚踩进鞋子，余光瞥见一双黑色拖鞋悄无声息的靠近。

　　她抬头，杏眼含笑，“你好……”

　　黑色拖鞋的主人身形颤了下，原因不言而喻。

　　阮云芷黯然垂眸，手握住粉漆的扶手，身子微微侧向言以霜的床铺。

　　“抱歉。”

　　还没开口，话就被说了。她感到不可思议，缓缓侧头去看，眼神却不自觉躲闪。

　　新舍友一张冷脸，声音不带情绪，“慕念之，审计3班。”

　　阮云芷飘忽的视线终于落定，唇边笑意浮起，“我是阮云芷，和言言同班。”

　　“嗯。”慕念之转身，拉开椅子坐下了。

　　【叮咚】

　　阮云芷抬头看了眼，侧身坐在椅子上看消息。

　　言言耶：你别多想，她刚刚对我也一样。

　　云上画画：[拥抱]我没事

　　云上画画：你拉个群吧？

　　言言耶：[皱眉]我没有她微信

　　阮云芷放下手机，与言以霜遥遥相望片刻，一鼓作气凑到慕念之身旁。

　　“我们加个微信吧？方便以后联系。”

　　慕念之看着手机，眼也未抬。

　　阮云芷尴尬笑笑，恍惚间竟想起蒋驰逸。

　　比起冷漠疏离，原来他还排不了第一。

　　“7326”

　　阮云芷刚转身，听见四个数字。当即明白过来，点开“面对面建群”输入数字，欣喜的喊言以霜加入。

　　群人数增到3人，阮云芷向慕念之报告，回到座位坐下。

　　群名被改为“7326”，她发了排庆祝，言以霜发了排烟花。

　　她看向左边，慕念之的手机俯卧在电脑前。

　　耳边又响起那句疏离的“抱歉”，阮云芷不由展颜。

　　所有瞳色中，绿色在人们眼中与邪恶沾边，最容易令人感到恐惧。

　　为此，在过往十余年的岁月里，她曾无数次道歉。

　　尽管她并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什么地方。

　　但有两次，是别人说“抱歉”。

　　一次是邵逸，一次便是慕念之。

　　她想，某天，慕念之一定也会成为她的朋友。

　　就像邵逸，在无数次的疏远过后，还是成为她的朋友。

　　【叮咚】

　　阮云芷握起手机。

　　Summer：[emm]会不会有点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