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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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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天颍宗。
护山大阵已破,自山门起,原本彻夜点亮的灯火,被全数熄灭,七十二峰陷入死寂夜幕中。
冲天血腥气下,女子孤身而立,一袭白衣清丽未染尘埃,虽赤着足,漫天血雾也不曾溅上她双足分毫。
向两人盈盈施了一礼,她柔声道:“在下玉扶练,特来天颍宗拜会,还未请教两位名讳?”
“邪、邪魔……!”虚弱音声蕴含极致的痛意。
女子掩嘴轻笑,状若天真:“你也叫邪魔?倒是巧了,他们也唤我邪魔呢。”
天颍宗只收男弟子,摒弃妄念清心修习。
今日玉扶练造访,掌门及众位长老受阵法反噬,又率众弟子战至力竭不敌,偌大的宗门仅有两人生还,掌门座下大弟子谢言琅和同门小师弟虞沅。
玉扶练素手轻抬,一方丝帕泛起柔和天光,于她手中浮现,她的本命法器怀夜绫幻化。
她指尖微摆,丝帕散成点点流萤飞向两人,随即如丝般将他们缠紧,被血浸透的白衣仿佛复净如初。
款步前行,玉扶练踏在宗门众人的血肉上,足下绽出朵朵莲花,纯与邪的共生。行至他们面前,她矜持俯身,消解怀夜绫之缚,伸出手似要去扶。
“随我回去,做我的夫侍。”玉扶练手再贴近些,笑意粲然,“谁先握我的手,谁就做正夫。”
二者择其一,她想了想,转向谢言琅:“我更心悦于你。”
虞沅功法尚弱,到底是年岁稍小,他比谢言琅要气盛些,含着口血沫,使了全劲要唾到玉扶练面上。
此举无疑会激怒玉扶练,谢言琅想暗阻虞沅,却晚了些许,遭玉扶练发觉,师兄弟双双失了声。
怀夜绫勒在虞沅颈间,对着他恨意滔天的眼眸,玉扶练蹙眉,疑惑他为何会厌恶的口吻:“你恨我?”
法术所致失声,虞沅用眼神作答,紧接着,怀夜绫遮上他双目缚紧。
“你恨我?”玉扶练又问。
她窥见虞沅深重的恨,在他失了声,目不能视后,喘着粗气,鼻息间给她答案。
至于谢言琅,反应多半与虞沅趋近,玉扶练不再去问。
她叹,怀夜绫散尽落了满地,血色长河上升起萤光,渐渐地,地面半分鲜血也无,不被人踏足过的始初。
萤光凝成一团团光晕,依稀能辨其间人影,足有千余团,像极了人界佳节祈福,百姓点起孔明灯,远远所见之景。
不愿随她走,她便留他们与天颍宗同葬,玉扶练望向夜空,谢虞两人浮在光晕中。
他们在想什么,会不会张口想唤,唤师父长老,师叔伯侄,又或是师兄弟?
玉扶练心念一动,流光四散,如她所料,异变顿生。
*
玉扶练以血化成焰火,庆贺她残忍杀招,浮空之时,谢言琅听见残魂发出哀鸣,他熟识的每个人,用各自的声音凄厉地控诉。
师徒情深,同门之谊,结伴游历,万般鲜活,皆化为泡影。魂魄散尽前,谢言琅得见另一种非他通晓的阵法,撕裂山与天的边界。
宗门被灭,横遭恶劫,走马灯般占据他心神。
玉扶练凭阴毒术法破阵,持怀夜绫织就无数丝绦,将众人连同魂魄绞杀,肉身碎溃生祭,一夜屠尽宗门上下。
仅他和师弟幸存时,谢言琅方知,为何玉扶练没下死手——屠戮不够,她还要折辱他,要逼他们屈从她,做她的禁脔。
他宁愿被玉扶练当即虐杀,也绝不可能罔顾血海深仇,卑贱苟活于世。
但他似乎没死,还能保有心智,谢言琅心下一惊。
倘若落入玉扶练之手……谢言琅回想那阵法,他位于正中,隐见光华流转,映出师父和众位长老面容,应是宗门不宣于弟子的秘阵。
不知身在何处,谢言琅远望,前方并非无边黑暗,一丝亮光照进。总归要试试,他屏息,悄然走近。
竟是一方洞天,山川雾涧,宁静幽邃,见谢言琅来,萦绕的雾气顷刻散了。
“汝来了。”是位老者。
老者鹤发白眉,谢言琅能觉出对方有意在收敛威压,不然以自己的修为,未等踏入这洞天,就受不住属于上古大能的威压,爆体而亡。
能得大能点拨,难遇的机缘,谢言琅当即下拜,报出姓名来历。
“吾已通晓汝宗门之事。”老者沉静作言,“汝等劫难,自玉扶练始。”
唯一的寄托,他要把握,谢言琅生怕太急招致老者不喜,刻意缓了缓,才恳切问:“前辈,您可有破局之法?”
“吾观上古秘卷,又晓三千世界,也窥得些许天机。”老者捋须,悠然道,“吾常观三千世界邪魔现世,凡此邪魔,定以后人异术救之。”
“救之?此等邪魔,如何能救!”谢言琅下意识反驳。
“非也,那玉扶练若是男子,须纯善女子之爱感化,但她乃是女子,不配汝劳心周折。”老者不在意谢言琅的僭越,又道,“吾有一宝,可助汝回溯时纪,汝便替天行道,诛灭玉扶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