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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乱 ...

  •   三
      “温欣,我跟她们没关系。”
      回房很久后,这句话仍萦绕在温欣耳边。

      钟静宜躺在床上休息,不知道有没有睡着,温欣怕吵到她,动作很轻地坐在窗边座椅上,望着窗外出神,一直在回味这句话的含义。
      是指那个金发美女和那个小女孩吧?
      那么温暖的互动,怎么会没关系呢?

      张俭说这句话时,温欣平静地看他好一会,心里并没有觉得高兴,在确定他没有更多话要说时,她不感兴趣地哦了一声,像在说你跟我讲这个干嘛。

      她想,即使真的没关系又怎样呢?
      分了就是分了,时过境迁,谁也没办法回到过去。

      一直坐到了晚饭饭点,温欣叫钟静宜起床,一起去餐车吃饭。
      饭点时间,人反而没那么多。温欣拿到晚餐,跟随钟静宜往前走选座位,便听小女孩子喜悦清脆的喊声:“Uncle Zhang!”

      温欣忍不住回头望,果然是那个洋娃娃般可爱的白种小女孩,被叫的人是张俭。
      张俭已矮下身,在小女孩面前单膝点地,小声地跟她说着什么,小女孩从外套口袋掏出一粒巧克力,递到张俭面前,笑容满面地说:“It is for you.”

      张俭受宠若惊,笑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幸福地接受了小女孩的礼物,随后在自己身上口袋摸索,摸出一个条口香糖给小女孩作为回礼。
      小女孩开心坏了,仰头对一直站着微笑旁观的金发美女扬扬手里的口香糖,说:“It is a gift.”

      金发美女的眼神有点多情,毫不掩饰地欣赏着张俭。
      温欣看得落后钟静宜好大一截路,钟静宜把晚餐放桌上,扯起嗓子喊她:“温欣,快过来啊。”

      钟静宜喊那么大声,张俭自然也听到了,温欣急忙回头,与伸目光找她的张俭惊险地掠过对视。她心里一个念头起来,心说他跟那对母子都好成那样了,还说跟她们没关系。

      温欣快步走到钟静宜对面坐下,佯装若无其事,跟钟静宜有说有笑地吃饭,谁知才吃了几口,就被回锅肉里的辣椒呛个半死。

      她弯着腰咳得眼泪汪汪,钟静宜却在对面笑得要喷饭,张俭端一杯柳橙汁走过来,站在温欣身边,自然地用手拍她的背。
      他垂眼看着她后脑,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带着责备:“明明吃不了辣,何必为难自己?”

      钟静宜的笑僵在脸上,盯着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打量一会,又去看温欣,想问她这人是哪位,可惜温欣根本顾不上给她眼神。

      张俭的话音落下时,温欣愣了一瞬,她泪眼模糊抬起头看他,咳嗽竟莫名其妙地止住了。她正想辩解说我现在能吃辣了,张俭把柳橙汁递到她面前,“没喝过的,给你喝吧,缓一缓。”

      温欣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柳橙汁,脑子里陡然浮现起过去的一个场景——
      在北京同居的第一天,张俭下厨,其中一个菜是辣子鸡,他说那是他近期新学的,是他做得最地道的菜。

      温欣没好意思扫他的兴,舍命尝了一口,结果被呛得五脏六腑都翻腾,咳得比像个肺病患者,把张俭吓得脸色都变了。
      他急忙去冰箱拿牛奶,给她倒一杯牛奶让她解辣。他给温欣拍着背,等她缓过来,他不解地责备:“不能吃辣怎么不早说呢?你这样不声不响的,万一吃出问题怎么办?”

      温欣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什么话也不说,开心满足地笑起来。
      “还敢笑?”张俭拿纸给她擦眼泪,一边半开玩笑地抱怨,“弄得这么狼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呢。”

      眼前的张俭把柳橙汁往温欣面前又递一下,“拿着。”

      温欣回神,想拒绝,可又想没必要弄得跟仇人一样。分手虽然不愉快,但其实也并没有撕破脸,始终留着体面的余地。她跟张俭从来不大吵大闹,包括分手,也是文文静静地分。

      不过是一样果汁而已,她受得起。
      温欣犹豫一瞬,接过了,低眉顺眼地说谢谢。
      张俭有点无奈,抿抿唇说:“没必要这么客气。”

      温欣握着玻璃杯的手指不觉缩了缩,她没喝,又抬起头用泪眼看张俭,张俭顺手从身旁餐桌抽两张纸巾递给她,“眼泪擦擦,免得人家以为我欺负你。”

      对面钟静宜越发好奇了,假睫毛下的黑眼珠骨碌碌地转,她饭也不吃了,死死地盯着他俩看,八卦欲呼之欲出,恨不得当着两个当事人面当场问清楚。

      可惜张俭不给她机会,温欣接过他的纸巾后,他没再多逗留,也没再说话,径自爽朗地转身离去。
      温欣把果汁放到桌上,把手上的纸巾对折一下,轻轻地按压住双眼,半晌不动。

      “诶温欣……”钟静宜终于忍不住,对着被纸巾遮住半边脸的温欣打探情况,“那男的谁啊?”她痴笑一下又说,“长得真帅,完全长在我审美上呵呵。”

      温欣半边脸藏在纸巾后面,鼻音有点重,说:“张俭,主张的张,勤俭的俭。”
      “不是,我不是想问他名字!我是想说你们俩什么关系啊?”

      温欣慢慢把纸巾移开,露出泛红的眼,她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吞吞地喝一口柳橙汁,眼睛盯着柳橙汁,漫不经心地说:“我和他……没关系。”

      “怎么可能!”钟静宜发觉自己嗓音有点大,怕被张俭听到,转头去找张俭,没看到他身影,估计他已离开餐车她才放心地说,“你别骗人了,你们俩肯定好过,我这双眼睛看东西可准了。”

      温欣被她逗笑,也逗她:“看东西那么准,还需要问?”
      “我……”钟静宜语结了一瞬,“那不是得确认一下嘛!”
      温欣转着脖子环顾一圈,想看看张俭是否还在,钟静宜洞察地说:“我看了,他不在。”

      张俭的确不在,但那对母子还在,金发美女正耐心地在哄她的女儿吃饭,看样子是个脾气很好的温柔妈妈。

      “你快说呀,到底是不是啊?”钟静宜忍不住又问。
      温欣慢慢收回目光,看满脸期待的钟静宜一眼,没打算瞒她,点点头说:“是。”

      “嗐!我就说嘛!”钟静宜爱情专家一样娓娓道来,“我跟你说,在一起过的人,即使分开了,身体本身仍然存着对方的记忆,如果心里还有对方,下意识的举动很容易就流露出蛛丝马迹。”
      “温欣,我敢跟你打包票,”钟静宜一脸郑重,“你这个前任,心里还有你。”

      温欣不置可否地笑笑。
      张俭心里还有没有她,她不知道。但她自己正在努力,想要把张俭从心里清除出去。

      吃完饭回房间,温欣先洗澡,接着钟静宜进了厕所间。
      温欣收拾完毕上了床,心里想着事,拿手机点开微信,想找张俭的的头像,划拉几下才想起前不久已把他给删了。

      停顿一瞬,她划到宋依依的头像点进去,跟她倾诉:我在火车上遇见张俭了,而且他就住我隔壁房间,你说是不是太巧了?
      温欣:救命……
      温欣:我真宁愿我没来。
      宋依依没回复。

      温欣等着宋依依的消息,一边枕着手臂陷入恍惚的沉思。
      2009年篮球架下的那个夜晚,她答应张俭会考虑报考北京,可那晚过后的第三天开始,张俭就请假没再来学校上过课。

      他请假的第二天,温欣坐不住了,私下跑去问班主任,想知道张俭为什么请假。
      班主任一脸凝重,叹口气后说:“张俭同学家里出了些事情,需要他去处理,所以他应该不会来上课了。”

      温欣无知的眼睛轻轻眨两下,恳切地看着中年后难得没发福的班主任,担忧地问:“林老师,他家出了什么事啊?”

      林老师坐在办公桌前,偏头看站着的温欣一会,想起之前听到一些有关温欣和张俭的风言风语,他语重心长起来:“温欣啊,你不用担心张俭同学,他有保送清华的名额,不来上课也没关系。倒是你,还得继续努力,别分心,加把劲将来争取考个好学校,啊?”

      “保送清华……”
      温欣喃喃地念,双手捏着校服的下摆,心乱乱的。她一时难以接受这个消息,张俭保送清华,可他从来没提过。

      那之后,温欣很久没见过张俭。
      直到高三最后一天,上午下课后,张俭忽然出现。有人看见他从班主任的办公室出来,但他对同学们视而不见,径直去拦住女生宿舍走的温欣。

      被拦住,温欣愣了下。
      她眼神陌生地看着少年早熟的张俭,他眼睫下有微微淡青色,像是熬了几个大夜刚睡醒,但还没睡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了,但温欣感觉他的阳光朝气被埋没了,只觉得他脸上很倦很倦。

      想起班主任透露的消息,温欣心里矛盾,一张脸木然地僵着,她意识到自己心里生着他的气,又觉得自己太小题大做,她就那么抱着书木讷地站着,什么也不说。

      两人面对面站,中间隔着半米宽,正午的阳光在他俩身上洒下金光。身边陆续有同学经过,张俭横扫一眼旁人,目光又回到冷然相对的温欣脸上,他什么都没解释,只对她说:“温欣,好好考,我们北京见。”

      说罢转身就要走,下一刻又转过身来,抽走温欣夹在书本上的中性笔,又抽出她怀里的一个本子,翻开扉页,在本子里写下一串字,合起本子,笔夹到本子上,递回给温欣,最后交待一句:“别弄丢了。”

      温欣不知道他写了什么,懵懵懂懂地点头答应,见张俭转身又要走,她忽然开口说话:“张俭,你家出了什么事?”

      张俭回头,朝她沧桑一笑,“以后再跟你说。”
      暖风掠过,吹起发丝,半遮住温欣的眼睛,她理了理发,目送少年清瘦孤寂的背影,在心里答应他:我会好好考的。

      火车哐哐声响中,厕所间的门被打开,钟静宜从里头一出来,就开始发牢骚:“妈的,这水流得比尿还细,洗得我超不得劲,我感觉洗不干净啊。”

      非常粗俗却很贴切的形容,温欣忍不住笑出声,安慰她看开些,“有得洗澡已经很不错了,硬座车厢那边的人根本没得洗澡。”

      “这么多天不洗澡怎么受得了,那不得臭死啊!”钟静宜把一次性内裤的包装袋扔进垃圾桶,看到温欣早扔在垃圾桶里的袋子,咦了声,“这么巧,我的一次性内裤跟你的一个牌子诶。”

      温欣看向垃圾桶,不走心地笑笑,没兴趣讲这个。

      钟静宜盘腿坐到下铺做睡前护肤,双手啪啪声地拍自己的脸颊,一边仰头看着上铺问:“温欣,你为什么自己一个人出来旅游啊?”

      温欣沉默一瞬,把脑袋伸出床沿,从上铺居高临下地看她,发现卸了妆的钟静宜看起来年纪很小。温欣没回答问题,反而提问:“钟静宜,你多大?”
      “啊?”话题太跳跃,钟静宜没反应过来,低头看看自己丰满的胸脯,有点自豪地说,“我C杯。”

      “啊?不是……”温欣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没太多料的A罩杯,无语了一瞬,纠正道,“我是问你多少岁。”
      “哦……哈哈哈……”
      钟静宜没心没肺地笑过后,毫无心机地作答:“我九七年的,二十一岁。你别看我年龄不大啊,我已经出来打工好几年了。我十几岁就进厂,后来去美容院做学徒,今年才正式全职做的美妆博主。”

      年龄果然是不大,城府不深,对着认识半天的人,也敢主动把自己交代干净。
      温欣沉默一瞬,又问:“那你为什么自己一个人出来旅游?”

      “我?”钟静宜心直口快,说到这个她脾气也跟着上来,“我就单纯想气气我男朋友,妈的整天疑神疑鬼,怕我跟别的男人跑了。这次我就真远走高飞几天,让他找不着我,我吓死他!要不是看在是初恋,他又对我真的很好的份上,我真想一脚踹开他!”

      温欣听得想笑,忽然有点羡慕钟静宜这种大而化之的性子。

      有人敲门。
      两人都静下,仔细再听,听出敲的是隔壁的房门。
      有人开了门,一个女声说了声“嗨”,接着用蹩脚的中文喊一声“张俭”,发音听起来像“战舰”。

      温欣一听就明白,是金发美女敲了张俭的房门。她屏息静气想窃听,钟静宜歪着脑袋,跟温欣使一个“有人要撬你前任了”的眼色,跟着兴致勃勃地竖起耳朵来听墙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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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怎么办啊禾先生,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祝楚意醉态可掬,呼吸拂过禾先生的喉结,禾先生克制着不让自己越界,别开脸说:“你喝多了,我不乘人之危。” 然后,祝楚意笑吟吟地亲了他。 很久以后祝楚意才知道,他不姓禾。 ——《盛意热恋时》轻松狗血甜文求收藏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