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我不吃肉》唐润泽

4、找个好人家把她嫁了吧

　　路芽放开明锡，盘腿坐在他面前，很认真地掰着手指盘算起来:“ 我能拿满十个工分，我会收拾屋子，我会挑水..”

　　嘀嘀咕咕列举了一大堆后，路芽自认为已经很好地展示了自己的实力，抬头对他一笑:“看，我很厉害的!”

　　明锡看着她略带得意的小样儿，微皱的眉心散开，手肘借力支在地上腰用力一翻从躺变成了坐，被束缚的双手摆在身前，两条腿大喇喇地摆开。

　　明锡脸上的茫然委屈一扫而空，他微抬下巴，逗弄似的笑:“我吃的很多的，每天都要吃很多肉。”

　　路芽豪气地一挥手:“你想吃多少吃多少，只要你吃得下!”

　　路芽果然说到做到，吃饭一上桌她就把唯一带荤腥的菜霸住，还安抚似的对他说:“等明天我再给你找肉吃，今天就随便对付两口。”

　　于是在接下来的吃饭时间里，谁在桌子上对那盘鸡蛋伸筷子她就冲谁举拳头。

　　一家子大大小小一脸懵\逼地举着筷子，咋，咋回事?

　　“娘.. ”路家宝瘪嘴欲哭，可把孙红梅心疼坏了，她搂着儿子轻声哄了两下，转脸就冲路芽凶神恶煞道:“你看你干的那叫人事吗?赶紧把鸡蛋拿过来给你弟弟!”

　　人事?

　　我又不是人?

　　为什么要干人事?

　　路芽歪头想了一秒，然后把整个盘子拿起来直接往明锡碗里扒拉鸡蛋。

　　和鸡蛋一块儿炒的韭菜倒是都留下了。

　　路家人瞅着一盘绿油油的脸也跟着绿了，几个小的更是泫然欲泣。

　　路老大咳嗽一声清清嗓子: “明知青啊，这次是我们家对不住你，让你受委屈了，这个鸡蛋你吃了吧。”

　　路老三撇嘴，说的倒好听，还不是没本事把鸡蛋从路芽手里抢过来，就会做好人!

　　而路老大故作大方的结果是脸皮一阵抽动，他媳妇在桌子底下就差把他的大腿拧成麻花了。

　　“叔您也太客气，这事谁都不想的。”他把装满鸡蛋的碗往外一推，“我不爱吃鸡蛋，大家分着吃吧。”

　　后面那句话是对路芽说的，路芽看他不喜欢吃也就没管了，又给他来了几个烤土豆。

　　那碗一推出去，都不等大人发话碗里就多了几双筷子和乌漆麻黑的小手，有怕抢不到的直接拿手去碗里抓，其他小孩见了也不嫌弃，都学着用手去碗里抓一大把。

　　一眨眼的功夫碗里的鸡蛋就没了，女孩子们抢的比男孩还厉害，脸上都带着一股狠劲，怕是平时饿狠了。

　　“没家教!”路老三呵斥道，转眼又笑眯眯地和明锡说话，“还是明知青敞亮。”

　　路老大脸色有些难看，他刚说完话就被家里几个饿死鬼托生的孩子丢了面子。

　　明锡笑笑没说话，拿着路芽给他的几个烤土豆慢条斯理地剥着皮。

　　他不差这口吃的，也不想吃饭的时候让人用眼神戳几个洞出来，实在影响胃口。

　　路家宝就是第一个伸手的孩子，这会儿他正被孙红梅抱在怀里夸脑子转的快，机灵。

　　吃完饭孙红梅照例使唤路芽去洗碗。

　　“砰!”路芽刚吃完的碗被她一扔，碎片在墙上炸开。

　　路芽拍拍手心:“碗没了。”

　　孙红梅愣怔住，僵在原地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完了，明天婆婆回来要打死她。

　　不止孙红梅，另两个妯娌心里都一哆嗦。

　　家里的每样东西婆婆都有数，除了几个孙子其他人敢破坏家里的任何物件都会被狠狠收拾一顿。

　　路芽是个傻的，再怎么骂她她也不知道个三二一，所以她的责罚就落到了她娘孙红梅身上。

　　路芽牵着明锡从哆嗦的众人中走过，她轻巧地跨过碎片，对僵滞的空气毫无察觉。

　　孙红梅死白着一张脸，在路芽经过她身前时死死钳住她的手腕。

　　“死Y头，你摔碗是要给我送葬吗?”最后两个字尖锐似无声。

　　路芽微微歪头，这动作由青春洋溢的小姑娘做出来还是有几分俏皮可爱。

　　“我不想洗碗，沒有碗就不洗了。”说着她突然想起什么，目光从孙红梅脸上转移到桌上:“你们也不想洗碗吗?”

　　她话音刚落，路家几个媳妇都赶紧上前，像母鸡抱窝一样护住桌上的碗筷。

　　只摔了一个碗路老太只会找孙红梅的麻烦，但要都摔了，连带她们都得吃挂落。

　　孙红梅气得胸/口/上/下/起/伏，但愣是没敢再拦着她，一伙人就眼睁睁瞧着两人进了屋。

　　明锡探究地观察着她脸上每个细微的表情，这姑娘是在威慑还是真的那么觉得的?

　　但路芽进屋后没露出一点得意或者解气的表情，明锡扶额失笑，这姑娘是真的缺心眼。

　　这事儿在路芽心里风过无痕，可她娘孙红梅一宿都不敢闭眼睛，闭上眼睛面前就出现她婆婆那张满是菊花褶子的老脸。

　　第二天一大早，路老太路老头走亲戚回来了。

　　孙红梅屏气敛声，垂首闭目，恨不得自己是个透明人。

　　路老太一回家就在巡视领地，先去堂屋里转悠一圈，再到厨房里转一圈。

　　孙红梅被她男人一杵才发现自己憋气憋的快撅过去了。

　　路老太的眼神狐疑地在孙红梅红肿的脸上转了两圈:“老二家的，你有啥事瞒着我?”

　　“没没，没。”孙红梅结结巴巴的。

　　路老太愈发不放心，打开橱柜扫视着锅碗瓢盆。

　　孙红梅心都吊到嗓子眼了，直勾勾地盯着婆婆的每一个动作，直到看见路老太转过身关上橱柜时她才轻吁出一口气。

　　“啪!”孙红梅红肿未消的脸上又多加一个巴掌印，五个指痕微微浮起。

　　路老太眼神阴沉下来，嘴角和眼角一齐往下撇，眼瞳往上缩，露出大片眼白来。

　　“碗呢?”

　　孙红梅猛的一哆嗦，身子都跟着打摆子:“娘，娘你听我说..”

　　路平昌察觉到媳妇整个人都在抖，不忍心地上前一步把人挡在身后:“娘，我昨个吃饭的时候没拿稳，把碗摔了。”

　　“好啊，有了媳妇忘了娘，你给我一边儿去，我问你媳妇没问你!”别瞧着路老太六十出头了，她力气大得很，把路平昌推到一边儿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儿媳妇。

　　孙红梅吓得眼泪花都出来了:“娘，碗是那死丫头摔的，她又憨力气又大，我死命拦都拦不住啊!”

　　路老太从门背后把竹棍子拿出来，唰地给了孙红梅胳膊一下。

　　孙红梅死死咬着牙，不敢去摸那道破皮红肿的伤痕，更不敢露出一声哭音。

　　几棍子下去，孙红梅的手臂肿胀的不成样子了，像个快要破皮的萝卜。

　　路老太面目狰狞地用力抽打着孙红梅的胳膊，等罚完了人，她才悠哉悠哉地倒了碗热水喝，边喝边听孙红梅把始末讲个明白。

　　“路芽那死丫头呢?她真的是要反了天了!把人家好好一个知青掳回家，这是山匪头子的做派!”路老太说到最后几个字压低了声音，她是怒不是蠢。

　　这句话关起骂骂来可以，要是被有心人听见了，他们家是要被牵连的。

　　路老头诺诺缩手立在一旁，嘴里颠来倒去几个词:“别生气了，别生气了。”

　　其他人排排蹲在墙角像安静的鹌鹑，唯有路家宝蹬蹬两步上前来拉拉路老太的手指着某个屋子。

　　路老太冷硬的表情瞬间软化，她用布满粗糙纹路沟壑纵横的大手亲昵地摸了摸孙子的脑袋。

　　这才是乖孩子，才是老路家未来的希望!

　　下一秒她就收了笑，手提着竹棍子几个大步火锤流星地撞开房间门，脸上皱纹刀刻，那双凹陷叠嶂的眼扫射过来。

　　屋子里两人各据一方。

　　路芽蜷在床的一角，四肢缩在身前，似一只刚离了母亲的小兽。

　　她听到动静的那一瞬睁开清明的眼睛，警惕地弓起腰椎，绷紧四肢。

　　明锡倚靠在床边，手腕上的绳子绵延到路芽那头。

　　此时他也清醒了过来，看见路老太后冲她露出一个脆弱又坚韧的笑，他眼下乌青在这瞬间成了最具说服力的佐证。

　　多么可怜的，被她孙女迫害的无助知青呐!

　　即使那乌青是昨晚上二番五次试图逃脱未果而染就的，但那又如何呢？反正别人又不清楚。

　　而这乌青在此时化为热油，化为干柴，让路老太本来就高燃的怒火又上一层。

　　她无视路芽的敌意与警惕，手持菜刀“哐”地把绳子砍断，动作轻轻地把明锡扶起来，脸上带着歉疚的笑。

　　这群不当事的，明知青下乡以后就没过过苦日子，随时有大包小裹的寄过来。

　　单看这一项就知道人家底不薄背后有人，和人结仇能落得个什么好处。

　　路芽被路老太的举动激怒了，她扑上去把明锡抢了回来，一手制住他，一手摸了根棍子横在胸前跟路老太对峙。

　　她眼里的狠意愈发重了，持棍的手指也收紧了。

　　来晚一步的路平昌看见闺女的表情心道不妙，满脸赔笑地把亲娘拉走:“娘，你又不是不晓得小芽是个傻的，她力气又大，咱们和她硬碰硬能落得个什么好处?”

　　路平昌好说歹说才把路老太拉出屋子。

　　这间屋子本来是女娃娃们住的，现在路芽占了地儿。

　　但连大人都对她没法子，更别说是群小姑娘了，顶多在背后叽歪，这对路芽毫无影响。

　　于是路家的一大堆孩子就挤作一屋，男娃睡床，女娃打地铺。

　　亏得男娃的屋子大，人又少，不然还真住不下哩!

　　路老太僵着一张脸，对着儿子也没啥好脸色，都怪他生的这个孽障!

　　路老太被拉到堂屋里坐着，她撇过头去不看二儿子，气了半晌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来:“你们甭管了，这事我来解决。”

　　路平昌踟躇几下还是顶着他娘的眼刀子开口了:“娘..你打算咋办啊?”

　　路老太冷冷嗤笑一声，斜睨着儿子:“咋地?你怕你老娘把你闺女吃了?”

　　“没有的事，娘你一大早走山路回来也累了，要不先去歇着?”路平昌堆笑。

　　路老太却不吃这一套，她目不斜视地和大儿子擦肩而过然后走到窗边道:“明知青，你放心，咱老路家肯定给你个交代。”

　　路老头在一旁助阵: “是是，明知青你放心。”

　　说完这句路老太回屋拿了个包裹就又出门了，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天色都擦黑了，但一脸喜气洋洋让人一眼就明了这是有啥好事了。

　　“把死丫头的东西收拾下，明天有人来接她。”

　　“娘，谁啊?咋回事?”路平昌眉毛拧作团，眼里是化不开的担忧。

　　“问那多干啥?给你家闺女找了个好去处成不?”路老太晚上的脸色好了许多，和儿子说话的语气也缓和下来不少。

　　她看一个大老爷们儿耍赖地定在自己面前不肯走，路老太放轻了语气哄:“你闺女都多大了你心里有数没?我去给她找了一户好人家。”

　　“娘，是哪里的?啥人?你也知道小芽这情况，我怕结亲不成反而结仇了。”路平昌眉头皱的都松不开了。

　　“你老娘办事你还不放心?我已经把情况都和人家说清楚了，人家穷出不起彩礼，儿子年龄也耽搁大了，能得个媳妇就乐呵着吧，还有啥可介意的?”

　　路平昌的心放下一半来，人家知道情况，后头出了啥事也怨不了他们家。

　　而且路芽年纪也到了，总得嫁人的，没有在家做一辈子老姑娘的理儿。

　　“行，明天女婿也来不?”路平昌自我开解后迅速接受了现实，立马改口。

　　“来，咋不来?不得给你这个老丈人瞧瞧，不然你还以为你娘有多黑心，把她卖到哪里去了！”路老太气哼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