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省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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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绝对不可！”
小昭与涂女官守在殿外，听到一向好脾气的王后大发雷霆，两人对望一眼，不明所以。
没过一会儿，伯邑考推开殿门走了出来。他对上小昭询问的目光，只是微笑，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小昭，你进来一下。”
听到王后呼唤，小昭先是谨慎地看了涂女官一眼，涂女官点头，她才进去。
明明才过了一会儿，王后眼中尽是疲惫。
王后：“小昭，你坐。”
小昭不知道王后要做什么，但还是走到王后对面，跪坐在锦垫上。
王后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开了口：“小昭姑娘，你可否帮我劝劝考儿。”
小昭：“王后，发生了什么事？”
王后：“考儿要代替发儿去朝歌！”
“什么？”小昭震惊！古往今来，质子有几个是有好下场的？伯邑考疯了吗？
王后：“小昭姑娘，我知道自己唐突了，你与考儿不过萍水相逢，实在无需卷入这纷争之中。但是，我作为一个母亲，实在别无选择，只能求你。”
王后泪眼婆娑：“从小到大，考儿要做什么，我都随他。因为我本就身处牢笼之中，实在不愿我的孩儿也是如此。可我还是错了，他流着商周两国的血脉，就注定不可能逃脱。”
小昭很想答应下来，但是历史上伯邑考死因成谜，她不能轻举妄动。
可是面对一位脆弱的母亲，小昭只好说道：“请王后容我考虑考虑。”
傍晚，小昭带着满腹心事漫无目的地闲逛。一抬头，不知不觉她走到了熟悉的池塘。
池塘边，依旧有一捧火苗在跳动。
小昭走近，果然看到了那熟悉的背影，被月光拉得老长。
小昭：“你在想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伯邑考似乎等待已久：“你来了，坐吧。”
声音清澈，犹如泠泠石上泉。
小昭坐下，试探道：“我听王后说你要去朝歌。”
伯邑考：“是母亲让你来劝我的吗？”
小昭：“王后很担心你。”
伯邑考：“我总是这样不孝。”
小昭急忙反驳：“哪有，你很好！”
伯邑考一笑，不置可否。
“小昭，你知道吗？我生来便是不被祝福的。”
小昭沉默。
“外祖父杀了祖父，之后便把母亲送来和亲。人人都道商王归妹，两国和睦，乃天下美谈。但母亲的愁苦，又有谁知道呢？尊贵如商朝公主又如何？能让父亲忘记杀父之仇吗？”
“母亲在这周王宫里的每一声叹息，我都听在耳里，记在心中。”
“父亲虽然立我为世子，但我知道他并不喜欢我。我的存在只会日日提醒他祖父的血海深仇。”
“族人们表面恭敬，但他们又何尝愿意我继任王位。”
“我本就是多余之人，我什么都不怕。”
每个人都有存在的价值，这是小昭想对伯邑考说出口的，可是她不能。
伯邑考：“小昭，我喜欢你。”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杀得小昭措手不及。
“但我也知道，我们是不会又结果的。我是早已腐朽的孤舟，随时都会倾覆，不可再拖累你。”
小昭以前不理解，为什么某部穿越小说的女主看着身边人一步步走向悲剧的终点，宁愿自虐也不愿意放下。
直到现在，身处其中，小昭才懂得。当史书中的一个个姓名，变成了你身边有血有肉的人，他们的音容笑貌整日围绕着你，自己便再也没有放下的潇洒与勇气。
卫小昭，你是科研人员，不可感情用事。
小昭闭上眼，在心中默念十遍，长舒一口气，转头对伯邑考说：“我陪你去朝歌吧。”
既然不能阻拦，陪伴在身边也是好的。
“什么？”
“我说，我陪你去朝歌。”
伯邑考一反常态，变得十分严肃：“不可，绝对不可！”
果然是母子，连拒绝别人的话都一模一样。
小昭：“我要去，别拒绝我。”
伯邑考：“很危险。”
小昭：“我知道，所以我也要去。”
此时，伯邑考知道小昭是懂自己的，就这一点已经是难得了。
要她陪自己以身犯险，万万不可。
伯邑考轻轻敲了一下小昭的额头：“不可，你今天就是说破了天，也不可！”
“你！不识好人心！”
算了算了，我有的是办法！
“兄长要替我？不可能！我决不让兄长替我受罪，兄长这些年过得不够委屈吗？我要去找兄长！”姬发说着就要往外冲！
“发儿！”姬发的母亲有莘氏死死拽住儿子。
“母亲！你干什么？你放开我！我要去找兄长！”姬发想甩开母亲，可又怕母亲受伤，不敢用力，否则早就挣脱了。
“发儿，你坐下。”有莘氏用了大力气才把儿子拖回原位。“此去凶险，你可否知道？”
姬发毫不在意：“母亲，我当然知道。所以更不能让兄长代我前去！”
有莘氏叹了一口气，这个傻儿子呦……
“我要去找父亲，他最听我的话了。”姬发一边说着，一边又往外冲。
有莘氏赶紧起身：“你知道母亲为何会在此劝你吗？”
已经一只脚踏出寝殿的姬发僵住了，他缓缓回头：“母亲是说，这也是父亲同意的？”
有莘氏点头。
姬发不可置信：“不可能！兄长也是父亲的亲生儿子啊！”
有莘氏不知该说些什么，虽然残酷，但是有些事发儿也该懂了……
姬发还是不能相信：“我要去找父亲。”
有莘氏：“来人！拦住公子！”
几十名士兵突然从寝殿后方冒出，将姬发团团围住。
双拳难敌四手，经过一阵激烈的抵抗，姬发还是被擒住了。
有莘氏：“将他绑了！拖回去！”
两名士兵拿出一捆麻绳麻利地将姬发五花大绑，拖着他向寝殿走去。
“母亲！母亲！你不能这样做！你放开我……”
有莘氏也不忍心：“发儿，原谅母亲……”
姬发被软禁，伯邑考也好不到哪里去。
伯邑考为求母亲答应他，绝食相逼，三天后体力不支，昏倒在寝殿里。
王后坐在榻前，轻抚着伯邑考毫无血色的脸颊，泪珠一颗颗无声落下。
小昭的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王后，您就答应他吧。”
王后擦了擦眼泪：“小昭，你不懂。他这是不要命了啊……”
小昭不解：“您说什么？”
王后：“都怪我！小昭，都怪我！嫁来周国后，我始终沉浸在愁苦与无奈中无法自拔，完完全全忽略了考儿，致使他觉得这世上无他容身之地。我若是能早日醒悟，考儿便不会这样……”
小昭无法责怪一位伤心的母亲，毕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易。
小昭：“王后，这是他的心愿。”
王后闭上了眼，原来天命真的不可违……
王后为了照顾伯邑考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涂女官好说歹说才将王后送回去，临走前，王后将小昭留下来照顾伯邑考。
等到伯邑考醒来，已是深夜。
他强撑着坐起来，看到小昭坐在榻边睡着了。
伯邑考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小昭的脸，软软的，手感很好。
小昭迷迷糊糊睁开眼：“你醒啦。”
伯邑考：“嗯。”
小昭：“饿不饿？渴不渴？你想吃饭还是想先喝水，我给你拿。”
伯邑考舔舔干裂的嘴唇：“我想喝水。”
小昭立刻起身倒了一杯水，给伯邑考端过来。伯邑考一口闷了：“再来一杯。”小昭又去倒了一杯。
看着伯邑考牛饮的样子，小昭觉得突然有些看不透眼前人。
不吃不喝三日，他是那样决绝，如今醒了又像个孩童一般。
或许，这就是人的复杂之处吧。
那些野史能够广泛传播，也是因为它不是在塑造历史人物，而是在描绘他们。
伯邑考：“你在这里，母亲一定也来过吧。”
小昭：“是的。王后让我告诉你，她答应你了。”
伯邑考：“真的？母亲答应了？”
小昭：“是的。你本事大。王后都答应你了，你也要答应我。”
七日后，王后启程省亲。
众人都来相送，姬昌还在病重，姬旦代理主持送别仪式。
姬昌同意了伯邑考的请求，无异于放弃一个儿子，去挽救另外一个儿子。他不来，这也是一种逃避吧。
姬旦：“此去路远，还望王后与世子一路保重！”
王后：“多谢。”
有莘氏也红了眼圈：“王后，我……”
王后：“妹妹不必说了，我们都是身不由己之人，多说无益。”
有莘氏跪下：“妾拜别王后，世子！”
众人齐跪：“拜别王后、世子，王后、世子一路平安。”
伯邑考：“母亲，时辰到了。”
王后：“走吧。”
伯邑考扶着母亲上了马车，刚踏上马车，只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兄长！兄长！你不能去！”姬发满身伤痕，上气不接下气。
伯邑考和有莘氏赶紧上前扶住姬发，王后也从马车上下来了。
姬发：“兄长，你不能去！让我去吧！”
伯邑考：“发儿听话，别胡闹。”
姬发：“我没有胡闹！”
姬发用力将伯邑考往城门里推。
伯邑考一狠心，甩掉一身伤的姬发，大步向前并命令道：“出发！”
王后也再次上了车，省亲队伍开始缓缓移动。
“兄长，你回来！发儿要你回来！”姬发上前追赶。
伯邑考大声命令道：“抓住他！”
姬发仍旧不死心：“兄长，发儿不能没有兄长！”
伯邑考：“捂住他的嘴！”然后头也不回地踏上了马车。
“呜呜呜……”不得动弹的姬发还在试图挣脱。
最终还是只能眼见队伍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眼前。
姬发拼了一身武功，好不容易打伤所有看守他的士兵赶来。此时，他浑身再无一丝气力。
有莘氏：“放开他吧。”
姬发跪倒在地上，滚烫的眼泪奔流而下，深深扎在了这片黄土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省亲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