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景前》白鹄09

20、第 20 章

　　到了决斗这一天。
　　阳光明媚，很适合晒被子的日子。
　　温池鱼瘫在后场的椅子上，小六站在她背后帮她捏肩捶背。
　　“头头，我已经打听过了，那廖家二公子武功就是一般般，听说前段日子拜了西山的一个老前辈为师，但是那个老前辈在江湖之中名不见经传，想来也没啥本事，他的功力不见得增长多少。头头你就拿平时的一半功力也可以把他打得落花流花。”
　　温池鱼抬手揉眉，小六呀小六，还是太年轻，能被江湖称为老前辈的又岂是寻常人，有时越是这种隐居山林的就越有可能是武功深不可测的得道高人。
　　临近最后上台时刻，她的心跳的飞快。
　　而且，连眼皮也来凑热闹，她早上刚睡，就觉得这右眼皮一直跳。
　　外面一声震破云霄的敲钟鸣鼓。
　　紧接着，是沸腾如火的呐喊喝彩，齐声高喊了二公子必胜的口号。
　　温池鱼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聋了。
　　小五和大七大八脸色沉静地站在旁边，相比于小六的乐天派，他们几个人明显更能看清楚目前形式。
　　“二殿下居然就这样直接答应了。”开口的是小五。
　　“就是，我们只是收了送镖的钱，这么危险的事他自己怎么不上，真是不把我们头头的命当命。”大七也气愤地接过话。
　　温池鱼抬手止住即将接力的大八。
　　“既来之则安之，这次比武是友好交流，这里里外外是廖家的人，你们说话注意一点。”
　　这些话不论传到商时青还是廖家人那里都不妙。
　　她“嗖”的一下站起身，大步迈向屋外。
　　左眼跳财，右眼是神经支配下的眼睑举肌的偶然性颤动。
　　温池鱼拿出现代人基本的佛系素养，主打一个泰山崩裂也面不改色的从容，要是你问她如何才能练就这一本领，她只能回你两个字──靠装，装到自己也相信就可以了。
　　她一露面，场面顿时轰动起来，黑压压的人群都望向她这个方向，温池鱼第一次体验了一把顶流明星的出场效果，感觉还挺不赖的。
　　记得大四最后一个学期的时候，寝室里组织了一个毕业旅行，几乎是跑遍了大半个地球，途中还去了一个明星演唱会。那个明星不仅在欧美市场很吃香，亚洲地区的人气也是家知户晓的程度，所以举行的演唱会都是极其火爆的人山人海，很不夸张的说，那是温池鱼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世界上有这么多的人，挤在里面的她犹如一颗尘粒落入大海。
　　如今乍一看到眼前场景，温池鱼心头涌上一股似曾相识的震撼。
　　最中间的是擂台，四周则是围绕着建立起来的观景座位，十分壮观，几乎到了可以比肩鸟巢的程度，这里的建筑水平真不是开玩笑的。
　　温池鱼又扫了一圈，这么多人，那廖家光是在入场门票方面就不知道赚多少钱了，早知道这样，谁还去做送镖那钱少活多的工作。
　　温池鱼走上打擂台，场内又敲了一声铜钟，一个声音宏厚的肌肉大叔对另一边的后场高声喊道。
　　“下面有请二公子上场。”
　　他这一出声，原本盯着温池鱼的视线立马齐刷刷转移方向，机关枪一般。
　　温池鱼也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向对面，虽然她站在擂台上，但除了她脚下这块平地，其他地方都是人挤人的拥挤现象，一时间她也分不清楚哪颗毛绒绒的脑袋是那位传说中的二公子。
　　她耳边只能听到一波比一波响亮的呐喊声，是她出场的音量的两倍不止。
　　大概过了十秒钟之后，温池鱼的视角上出现一个头顶，然后就是光洁的额头，眼睛，鼻子……
　　随着二公子一步步走上擂台，温池鱼也逐渐看清对方的样子。
　　清秀标志，这是温池鱼对这位廖二公子的第一眼印象，像是山间清泉的一节绿竹。若是不知道他的身份，在大街上乍一看见这幅模样的少年郎，温池鱼觉得自己大概会以为对方是个柔弱的书生，万万是与刀光剑影的江湖打斗这类扯不上关系。
　　果然，以貌取人不可取。
　　“你就是那个温家镖局的镖头，怎么看着这么年轻。”
　　廖二公子颇为怀疑地看了她一眼，紧接着问道：“你今年几何？”
　　温池鱼：“十七。”
　　廖二公子眼底的眸色渐深，和他同龄，就已经可以登上榜首位置，看来这人不简单。
　　他伸手指向温池鱼身侧摆放的木架，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你挑一件随手的兵器，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温池鱼拿了把剑，她还是用剑比较顺手。而对面廖二公子是使用他的随身携带的武器，不只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一把软鞭，在阳光下闪着荧荧星点。
　　一声鸣鼓。
　　比斗正式开始了。
　　廖二公子首先一鞭挥来，那鞭子好像是有灵性一般样，软蛇柔丝般又夹杂着逼人力道袭来，带起一阵看不见的风杀来。
　　温池鱼身形灵活一闪，那软鞭落了个空，但很快又转了个方向竖直劈来，完全是走速战速决的路线，不给温池鱼反应的时间。
　　幸好她也不是吃素，温池鱼脚下凌波微步，忽前忽后，那鞭子的速度快，那她就躲得更快，观众台上的人几乎只能看到一个来回飘忽的残影。
　　如此几下，廖二公子左右挥鞭，愣是连温池鱼衣角都没有打到，一时间不免恼怒，脚尖一点逼近温池鱼。
　　“温姑娘莫不是在戏弄我，比武哪有这么躲来躲去的。”
　　廖二公子靠近的瞬间手里的招式也变了个样，软鞭轻微抖动，下一秒，运劲成圈，凌厉地朝温池鱼面上劈来。
　　这家伙要下死手呀！不是说好的友谊赛吗？！
　　温池鱼一惊，脑子还来不及想，便快速抬手一挡，那鞭子就打在她的剑上，那股骇人的劲道连带着手都被震得发麻。
　　台上气氛压抑窒息，台下热火朝天。
　　温池鱼眼睛看着半米距离的廖二公子，明白这次要是她再不出手，是没有办法清醒走下这擂台。
　　她左手运气，一掌击向面前人，掌风如龙鸣虎啸，击起的气流与台上木架相撞，木架瞬间飞离地面，上面兵器噼里啪啦砸下擂台，不成样子。
　　台下人惊呼连连，叫喊声此起彼伏。
　　廖二公子后退好几步才稳住身形，要不是他极快地躲过那一掌，真的打在身上，没个月余是养不好的。
　　看来这人确实有几分本事。
　　他咬牙。
　　在西山苦练了大半年，同时得到师傅的百年真传，原以为可以在江湖之中打遍天下无敌手，没想到……
　　廖二公子抬眼。
　　“温姑娘，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深厚的内力，真是不简单。”
　　温池鱼也很有礼貌地回复：“廖二公子的武功也是不容小觑的厉害，这鞭子用得如火纯青，我从来没有见过谁有这般境界。”
　　两人一顿的商业互捧结束，马上又回到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廖二公子主打主动进攻，温池鱼维持能避就避，逼不得已才出手战略。
　　毕竟要是温池鱼也不管不顾地大打出手，那场面就倏然变得不可控，而不可控的结果，就是一死一伤。
　　而台下满当当的都是廖家人，就算她是活下来的那一个，想来也是很难离开这比赛场地。
　　最好的办法就是使用拖延战术，让廖二公子自己放弃比赛。
　　日上中天，阳光越发刺眼。
　　温池鱼感觉自己后背的汗湿了又干。
　　她打商量。“要不差不多就行了，到时间吃中午饭了。”
　　廖二公子一挥鞭，冷言拒绝。“不行，一定要比出个结果。”
　　温池鱼像个皮球泄了气，整个人焉焉的。
　　从大早晨打到现在，要说不累是假的，关键是还要左避右闪的晃动，她都觉得整个脑袋在晕乎乎的转。
　　一个不留神，廖二公子一鞭打在温池鱼剑上，缠着剑用劲绕圈。
　　温池鱼整个人一晃，像陀螺仪似的在空中连转了好几个身，脑袋晕得更厉害了。
　　她一把甩开剑，脚步不稳落地，觉得胸口翻腾得厉害，恶心想吐。
　　但是现在万众瞩目的视线下，叫她直接吐出来又很不好意思，咽回去也不可能，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越发难受。
　　温池鱼脸色纠结，刚巧廖二公子猛的出现在身前，她忽的一惊，抬手运气去挡劈头盖脸的软鞭，力度没控制好，一下把二公子整个人都掀翻在地，狼狈不已。
　　“咚──”鸣鼓声深长。
　　温池鱼想这都已经把人打倒在地，应该可以结束这场漫长的比赛了，她只好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吐一吐。
　　也是在这同一时间，躺在地上的二公子忽的一挥，软鞭打在温池鱼身上，虽然被她及时抓住了，但她一激动……
　　这个画面很可怕，至少对于这位廖二公子是这样，可以算上是一生的噩梦。
　　温池鱼觉得有点对不起这位廖二公子，但是吐都吐了，事件已经到了无法返回的地步，也只能是委屈他了。
　　只能说是因果报应，要不是他最后的违规操作，未必会得这么个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