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三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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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回到竹屋，萧姁手上干得噎人的压缩饼干总算吃完。
进了屋，她直接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灌了下去，这才顺了一口气。
宋清谙把药膏递给她，叫她抹上。
萧姁摆手示意不用，转身进了卫生间洗漱。
脸上的草药早就被吴大姐取下。看着镜子里明显带着绿色草汁痕迹的脸颊，萧姁轻碰一下，“嘶”地一声缩回了手。
勉强洗掉脸上的草汁，萧姁侧着脸从卫生间走出。
“那个，药膏给我吧。”这话说得十分没有底气。
宋清谙接给了她。
萧姁回身对着镜子抹药，乳白色的药膏刚一挨上脸颊，又是一声痛呼。
宋清谙闻声将萧姁拉到了床边，取过她手里的药膏，半蹲在地给萧姁擦药。
“明明之前不疼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萧姁无力地解释，她有些无措，干脆闭上了眼睛。
宋清谙“嗯”了一声。他隐隐发烫的指尖在萧姁左颊上游走，微微上仰的视线始终落在萧姁左侧，神情专注。
萧姁也不懂是上药手法的问题还是别的什么，半晌也感觉不到痛。等到宋清谙的手指离开，萧姁睁开了眼，下意识地看向宋清谙，正好对上了男人的视线。
一秒，两秒……
短短的视线交汇，二人都有些慌乱地移开了视线。萧姁很清晰地看见了宋清谙地喉结滑动了一下，是一个吞咽地动作。
一阵尴尬无话。
“咳咳！”萧姁清了清喉咙，率先打破了宁静。
“你吃饭了吗？”她问了句废话。
“嗯，吃过了。”宋清谙站了起来，配合地回答。
又是一阵尴尬无话。
“那个，柬寨的人过几天才走，你们这几天避着他们点。有事情记得找我，不要硬扛。”宋清谙语气郑重地嘱咐。
“嗯，好。”
“后天庙会就开始了，我那时有空，带你去逛逛？”今晚宋清谙话多得不似本人。
“哦哦，好。”
提到柬寨，萧姁的思绪完全浸入了“明天要教小文什么”，完全没有注意到宋清谙的反常，对于他的话也是听了个囫囵，便匆匆应好。
……
第二天一早，萧姁刚到女居，小文和吴敏早就已经在院门外等待。
小文看到萧姁，立刻跑到她跟前，”萧姁姐姐，我等你好久，你要教我些什么呢？”
看着面前单纯稚嫩的少女，萧姁摸了摸女孩头顶，目露坚定，“我教你识文断字。”
“识、文、断、字！”少女呀呀学舌，一字一句的说出这个不曾用过的成语。
小文是个纯正的华国人，小小年纪就流落缅北。而在国内，像小文这么大的女孩，都还在上初中。每天的烦心的，要么是考试成绩，要么就是青春期的小女心事。
可是小文却还目不识丁，甚至没有基本的是非观。她可以为了一包糖果，接受陌生人的亵玩，可以把贩卖毒品，看作是谋生糊口的工作，而简单的化一下妆就可以让她开心好几天。萧姁看着女孩，心里涌起浓浓的怜惜，眼神也愈发坚定。
“是的小文，姐姐教你识字。”
“可是，这不是只有男孩子才可以学的吗？”小文不解，她举起了例子，“帅帅哥哥他们，都是男孩子，所以他们才能去上学。我是女孩子，我也可以吗？”
萧姁这才想起，她看到过的，上次在那教室里上课的，都是男孩。
“当然可以！”萧姁肯定。
女居里大多都是大字不识的女人们，纸笔于她们来讲就是无用之物。萧姁在竹屋也没能翻到纸笔，干脆就地取材——
她在院子里找了片空地，拔掉杂草，用脚踏平。又从灶膛里抽出一截木棍，直接在泥地上写起字来。
“点、横、撇、捺。这是你的名字，文。”萧姁在地上写了个“文”字，小文在旁边看得一眼不眨。
萧姁把木棍递给小文，让她写写看。小文有样学样，在萧姁写得笔锋有力的“文”字后面缀了一个幼圆的字，对着萧姁露出期待的目光。
“真的很厉害小文，你写的很好！”萧姁的夸奖让小文高兴地又在地上写了几遍“文”字，萧姁每个都夸了一遍。
边上看萧姁教识字的姐妹见此，也纷纷要萧姁教她们写自己的名字。萧姁哪有不应。
……
一连两天，萧姁都在教小文这个年纪该学的知识，识字、算术，能教的萧姁都安排上了。小文实在是一个很好的学生，她聪慧得很，常常只教一遍就记得了。晚上萧姁回去了，她还会自己在空地上继续练习。
萧姁看着眼前疯狂汲取知识的女孩，眼里怜惜更甚。她拿掉小文手里的木棍，小文抬头看她。
萧姁斟酌了一番，开口道：“小文，你觉得帅帅哥哥长大了去卖白面好吗？”
小文觑着萧姁的脸色，试探着开口：“好……不好！”
萧姁轻抚着她的头顶，轻叹一声：“白面，就是毒品。昨天我教过你‘毒’这个字，你知道它的意思。所以卖白面怎么会是好事呢？”
“可是，大家都在这样做。文琦的爸爸、奈奈的哥哥，他们都在寨子里，都在卖白面呀？”
萧姁有片刻的哑言，她努力地，试图改变女孩脑海里根深蒂固的想法。
“人人都在做的事，不一定是对的。吸了白面的人，会变得很瘦，会生病，毒瘾发作时身上好像上万只蚂蚁在咬，要一直吸白面才不会难受。但是白面很贵，要花很多钱去买。没钱的话，这些人就会去偷去抢，去拐来孩子女人卖掉，就为了买白面。你觉得这样好吗？”萧姁编着措辞，试图让小文共情。
果然，小文听了这番话，低头沉默不语。
萧姁还想再说些，宋清谙居然来了。她默默闭嘴不语，在一个毒贩面前就不要说这些话了。
宋清谙似乎没听到萧姁说了什么，面对萧姁询问的目光，他也目露诧异：“不是说要我带你去逛庙会吗？”
萧姁这才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讪笑着起身。
小文一听庙会，哪里按捺得住，拉住萧姁的手使劲摇：萧姁姐姐，我知道这个庙会，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那这样的话，你去把吴敏姐姐也喊来，我们四个人一起去。”小文欢呼一声，转身跑进了屋里去喊吴敏。
原本说好的二人同游，瞬间变成四人行。
四人来到市集，庙会才将将开始。小文早就看到同来逛庙会的帅帅哥哥，和萧姁说了声就挽着男生的胳膊蹦蹦跳跳离开了。
萧姁还是第一次逛这种极富东南亚风情的庙会，里面的东西很多是她两辈子都没见过的，一时间犹如游鱼入水，好不欢快。宋清谙和吴敏则淡定得多，只跟在她身后。
突然，有人开始吹奏起缅北当地乐器，伴着唢呐声，众人纷纷散开退至路边，萧姁他们也被人群挤着往后退。
是一群赤脚着着暗红袈裟的僧侣，他们嘴里念诵着经文走在前面，后面跟着挑夫。挑夫们或担着半人高的佛像，或是风格迥异的宝塔紧随其后。还有六个挑夫担着轿子，上面站着一位头戴黄色高帽的高僧。高僧手里捧着净瓶，一手握着柳枝朝着道路两边的民众轻拂，嘴里还念念有词。在队伍最后面的，便是一帮信众，不时还有新的人员加入。他们一步一叩拜，随着队伍渐渐走远。
吴敏以前逛过这样的庙会，她向萧姁二人介绍这是当地庙会的重头戏——“佛佑祭”，不少信仰佛教的人都会前往，跟随高僧，请求赐福。
萧姁不信佛，她对庙会上的美食很感兴趣。她要了份香茅柠檬凤爪，付钱时才想起自己身无分文，刚准备跟老板打个商量能不能退了，宋清谙先一步掏出缅币付了钱。
萧姁也不客气，跟老板又要了个盒子，分了一半递给了吴敏，二人边吃边逛。萧姁屈服于身上一分钱没有，再看到想吃的也只是匆匆瞄了一眼，她不想让宋清谙破费。
走着走着，萧姁发现跟在身边的两人都不见了踪影，她哪里还有逛下去的心思，立即返身找寻。
终于在一棵巨大的槐树底下发现了两人的身影。
萧姁刚要上前，就看见吴敏踮脚吻在了宋清谙的唇角。
萧姁说不清自己内心是个什么想法，但此刻却只想拔腿离开，她顺从自己的心意跑远了。无处可去，她只能往缅寨的方向走。
她的步子缓慢，低头在思索，她想弄清自己的想法。萧姁很擅长剖白自己，抽丝剥茧，很快她得出结论：她大约是对着宋清谙有了好感。
这真是太可笑了！
萧姁深深地唾弃自己，两世为人，男人随意施舍的好就能让自己献出芳心。萧姁，别忘了，你是个被绑来的囚徒，你是被送给男人的物件，你在这里根本没有尊严和自由！那个男人再好也只是个毒贩，你怕是上辈子被虐太多，这辈子别人一对你好，就脑子进水，患上斯德哥尔摩了吧！
冷静过后，萧姁无比庆幸自己及时意识到了这丝不该生长的情愫。
她冷静又理智，平静而淡然地，掐灭了这缕情愫滋长蔓延的希望。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三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