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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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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幕下,风呼呼咆哮,漫天黄沙洋洋洒洒,看不清前路,各类奇异的怪响层出不穷。
黄沙之下,地面上的幽紫芦苇长势喜人,足有四人高,鬼魅般在夜风中摇晃,草秆半垂,跟断头死尸似的无力。
一道红影穿梭在芦苇丛间,发出轻微而又迅捷的摩擦声。
随风双手捂脸苟着身子滑泥鳅般在其中快步小跑。穿梭途中,尖宽的芦苇叶片不停割他的皮肤,万幸,他穿越的时候现代是秋天,身上穿了毛衣,不至于割伤手臂。
至于脸,手攥着毛衣袖子挡挡就行。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是错的,跑了没一会儿眼角就被带刺的叶子又划了一道。
草!这糟糕的世界!皮肤上传来轻微的刺痛,随风飞快捂住伤口,迅速蹲在芦苇丛里抱头藏了起来。
听说怪兽对血腥气最为敏感,希望这点血痕不会惹来什么麻烦。“吱吱吱吱吱…………”兽叫声越来越近。
刚沉下去的心旋即提到了嗓子眼儿。
该死的,还是惹来了怪物!跑肯定跑不过它们,说不定还会招惹来别的东西,不跑只能等死。
林阿姨救救他!随风紧闭双眼。
他,随风,一个白净帅气的青年画家,来到这里的第一秒钟就变成了泥潭里的河马,酒红毛衣沾了泥浆变成泥菩萨,脸被泥巴糊了厚厚一圈又变身兵马俑。
中午吃完午饭他小小午睡了一会儿,醒来后换好衣服,准备去参加一个朋友的画廊开业礼,画廊离他家不远,他心血来潮想走路去顺道看看风景找点灵感,结果撞邪似的,一脚踏空来到了这个鬼地方。
作为一个现代人,穿越这种违背科学定律的事情他是不相信的,但是穿了,那就勉强打破原则信一回吧。
问题是,这什么鬼地方?这里看起来根本不像哪个朝代,哪个朝代有那么多奇形怪状的怪兽啊?
天知道他运气有多牛逼,刚来这儿就遇到了一只老虎,不对,应该是变异虎,因为那虎的毛跟布条拖把差不多长,还有一对红得冒火的翅膀,吓得他拔腿就往最近的芦苇丛里跑。
说来奇怪,那怪老虎一看他跑到芦苇丛里就没再追来,只是一直在他上空盘旋低鸣,而黄沙蔓延各地却偏不到这丛芦苇地里来。
瞧着这片黄不拉几的地方很少有活人来,他一来就如小羊羔掉入狼群,很快招惹了许多怪东西,要么是生了好几双眼睛的巨兔,要么是长着五颜六色牙齿的地鼠。
他一个画家,最爱美丽的事物,猝不及防在短短半个小时内看到这么多丑东西,怎么办?眼睛好像要瞎了。
眼看身边聚集的怪兽越来越多,他快速往芦苇丛深处跑去。
越往里遇到的怪兽就越少。
吱吱吱的声音越靠越近,那东西好像不怕芦苇丛,跑出去会有别的猛兽,不跑会被马上过来的东西吞入腹中。
随风紧咬牙关犹豫不决。
左右为难之际,一道凛冽的大风忽的刮来,顾不得脏,随风腿一弯,转眼间他已经趴在地上死死抓着一把芦苇秆不放手,勒得他手心又疼又麻,血液滚烫。
芦苇摇晃幅度顿时变大,颠得随风头晕想吐,那股大风裹挟了个圆,绕着芦苇丛拐了一圈,如猛兽席卷,方才那吱吱吱的声音转眼没了,天上盘旋的老虎,周围其他肉眼可见的怪兽都瞬时化作飞灰。
好厉害!难不成这里还是个修仙的世界,不是什么严肃规整的王朝?
风停,他慢吞吞爬起来,看来暂时是安全了,刚才那股劲风是什么,或许这附近有什么修仙高人?
不好意思,初来乍到,要活下去只能抱大腿了。
“仙人!仙人!您在哪里啊?出来见见嘛,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哦!”随风脸皮一向很厚,小时候就是靠着这幅厚脸皮骗到林阿姨许多零食,比孤儿院里好多小朋友都吃得好。
空气沉默,或许是没听见。随风张开手掌充作小喇叭张嘴又喊了一遍。回应他的是一根小臂这么长的白骨,它携风飞来准确无误砸在他胸口上。
白骨阴森死白,这搁现代得抹多少粉底液才能有这效果啊!随风还没来得及做反应,白骨就已经在他怀抱里跳了几下,一蹦一蹦地在他手臂上跳舞,直挺的骨身时而折成两半,时而似软布折叠,很是欢快。
啊啊啊啊啊啊!!!!!!
这什么鬼东西!怎么还长了眼睛鼻子嘴,啊啊啊啊!
随风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目直愣不敢动弹,抬起手臂就是一阵乱挥,大吼道:“啊——滚滚滚!”
白骨跳到一边悬浮在半空中,周围的芦苇仿佛被一股不知名的劲道拉开,硬是给这跟白骨腾出了一个空荡荡的地盘。
“凡人,穿得好生奇怪,不过好脏哟,不像我白白净净的。”小白骨很得意地在他头顶上蹦了一下。
白骨能不白吗?随风抱头哭泣,头皮要裂开了,他要崩溃了。
这个世界不是人待的,这莫不是白骨精?等等,这该不会就是那个仙人吧?救命啊林阿姨,哪家仙人长得这么畸形。
“仙人?我………晚辈误入此地,还请仙人庇护!回去后我必定给您烧纸焚香!”
白骨嫌弃地咦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召唤,瞬间消失在他眼前,临走时还不忘嘲讽他,“愚蠢的凡人。”
蠢就蠢吧,总比被吃了强。
见白骨仙人,啊呸!白骨精跑了,随风盘腿坐在芦苇丛里顺气儿,扒拉衣袖一抹,红毛衣袖的线球上冒出点点星光,是刚才因为恐惧流下的眼泪。
他坐了许久,直到天色更暗,他腿不那么软了才继续往芦苇丛里走。
越往里走荒漠越少,芦苇高度也在逐渐变低,植被渐多了起来,多是些矮小的灌木和仙人掌,颜色有些奇怪。
哪个好人家的灌木丛是蓝色的,哪个好人家的仙人掌是黑色的?
魔幻的世界,魔幻的植物,变异植株,生物学家们见了都得三拜九叩,感谢菩萨送他们一研究标本。
待走到芦苇丛尽头时,视野登时打开。出了芦苇丛就是一条宽阔的大道,一踩就留下一行深深浅浅的脚印,之所以知道这是一条路,还得感谢这路两边有序排队的两排鲜花。
芦苇丛外围是枯黄的土地,除了各种怪兽毫无生机可言,芦苇丛另一边却长满了绿草和各种五颜六色的花。
夜里暮色深沉,这些花不比繁华都市的霓虹灯差,颜色彩分明。
它们的颜色是自己发出来的光。蓝色,白色,紫色,绿色,粉色,黄色随便一数就有六种!
如果他没弄错,这里的土地应该是沙漠,沙漠里能长这么多鲜花也是奇事。
尽管很多花他都叫不出名字。
他这人天生好奇心重,想都不想便蹲下来摘了一朵紫色的,实在是这朵花的花瓣太特殊,花心整齐柔软,花瓣薄如纸片,明明是透明的花瓣,偏偏会发出紫色的光芒。
太神奇了,这个世界虽然光怪陆离,可也有乐趣。
苦中作乐,他最擅长了。
他伸出指尖去碰那透明的花瓣,凉凉的,很舒服,随风不由得眯了眯眼。
尽管是夜晚,这里也挺热的,乍这么一阵凉意透过手心钻进心底,太惬意了。
得赶紧找到那位仙人才是,不然早晚得死在哪只不知名的怪兽嘴里。
这路瞧着像是人设计的,他可不信这些怪物能种花铺路。
随风顺着这条大道走了一会儿,入眼便瞧见了一处栅栏,栅栏里面有一庭院,院子里零零碎碎开着刚才路边那些鲜花,和一个小吊床。
更奇妙的是,这座院子的屋子和栅栏,甚至是吊床都是用芦苇编成的,铺着浅浅的一层藤蔓枝条,紫色的芦苇很漂亮,泛着淡淡的荧光,整个房子从外面看着就像是进入了一个美轮美奂的幽深仙境。
编织的人当真是心灵手巧,一定是个极有品位又耐心的仙人。
抬脚正要进去时他顿住了,这应该不算擅闯民宅吧,对方又不是民,是仙。
不管了,这附近就这一个地方像有人的样子,再在外面待下去他真怕又遇到什么丑瞎他双眼的东西。
夜色太黑,随风推开小门走进去才发现吊床上躺着一个人。
他愣在原地,一时间忘记了呼吸,不远处侧躺在紫芦苇吊床上的男人呼吸均匀。男人的头发不算短,侧身躺着都有几缕长发垂落在半空,他的头发是淡蓝色的,顺着头发往下就是那张让他险些忘记呼吸的脸。
两只精灵耳边挂着银链,半根银链滑在脖颈,在夜里熠熠生辉,垂着的眼睫黑而翘,鼻梁高挺,唇色红艳,再往下就是赤着的上半身,随风喉结滚动,数了数,倒抽一口凉气,八块腹肌,接着便看不见了,都被弯弯绕绕的藤蔓挡了个完整。
!!!
流畅的手臂肌肉线条丝滑可见,这是最佳的艺术品,也是最美的模特。是他的灵感缪斯。随风感触良多,不容易啊。
在现代,他是圈内有名的青年画家,不过才二十岁就靠一副《蓝色忧愁》斩获国内大奖,成为美术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可在那幅画之后他再也没有过一副拿得出手的作品,外人都说他这是灵气枯竭,毕竟他的《蓝色忧愁》能出名靠的就是灵气,但凡看见过那幅画的人,都会情不自禁深陷画中构造的境界,见之落泪。
只有他自己清楚,不是画不出,而是想画的东西没出现。
小时候孤儿院里的孩子很多,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来领养,他脾性跳脱,大人在挑选孩子的时候往往都捡着乖的领,时间长了他便错过了被领养的最佳年纪。
林阿姨是孤儿院的院长,他嘴甜最讨阿姨喜欢,十一岁的时候林阿姨就把他送到了市里的美术班学画画,是他自己提出想学的。
只因为十岁那年见过一个如这个男人一般的蓝发男人,他想用画笔记录下来。不过那个人的蓝发没那么长,却也是美的,审美观在很小的时候就定了型,一度导致他长大后画画也要画真正美的事物。
那副《蓝色忧愁》画的不是景物,正是十岁见到的那个男人,可惜死活不记得那人的模样,只能给脸做了留白处理。
但他很确信,真正的美人应该是有成熟的肌肉和身材,脸美得像西方神话传说里的美男子,俊而不粗犷,美而不艳俗。
很遗憾,他在法国街头游走,在英国教堂漫步,在意大利风情花园闲逛,于神圣的钟声之下苦苦追寻,怎么都找不到这样的缪斯当他的模特。
现在乍一见到,难免失了分寸,双腿已经情不自禁走近走近再走近。
这细腻的皮肤,不知道要用怎样的笔触才能描绘出来。
他看得正入迷,吊床上的人忽而醒了,睁开双眼那一瞬间,随风再一次被摄走了心魄。这双眸子里缀满紫色星光,暮霭苍穹之中悬挂的繁星也不过如此。
很漂亮,配上这张脸,无瑕。
那人瞧见他,轻皱眉头,低头看了眼自己,抬手轻飘飘一挥,身上便多了一件红色的外袍。
红色艳丽最刺激眼球,白皙的锁骨微露,散漫风流。
随风看傻了,邪魅狷狂的美人,大约就是这样。
挥挥手就穿上了衣服,果然是仙人。
然后他听见仙人略显冷淡的声音,“异世人?除了衣服漂亮,一无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