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嘤嘤兔

8、第 8 章

　　齐阳奇怪地看着我，见我还在兀自发呆，仗着身高优势抽走我手里的资料，不容拒绝道：“我也是化学专业，我帮你。”

　　齐阳在我这里形象并不好，我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眼睛还红着，“你不会找借口让我请你吃饭什么的吧？”

　　不知是没有料到我讲话这样直接，还是心里的小算盘被我戳破，他脸色一僵，挤出一丝并不好看的笑，“要请也是我请学长。”

　　“不用，我没空。”我情绪缓过来，但声音里还带着鼻音，怏怏地拒绝道，“快点走，一会我还要给宋意送午饭。”

　　“宋哥真是好福气。”他听完我的话，眼里明显带着不满，嘟囔道，“你为什么要攒钱？我看宋哥赚挺多的，应该也是给你吧？”

　　“不够，”谈起这个我又开始烦躁，用鞋尖去踢地上的碎石以泄愤，郁闷答道，“我把家里的钱都算了一遍，不够。”

　　齐阳又凑过来，一脸好奇。他总是喜欢突然把脸放过来，吓得我往后退了一点，蹙着眉让他别吓人，“不关你事。”

　　“你兼职那家咖啡厅一天才两百多，这不是糟蹋人吗，”齐阳皱着眉，仔细思考片刻后问，“你来我们实验室打下手，我给你开高点工资？一天三千怎么样？”

　　我知道他对我的好，源于他口中的“喜欢”。我不可能回应他，也没打算把人吊着。但这实在是个很令人心动的建议，我抬眸看他，认真地问：“你对我再好我也不会喜欢上你，即便如此你还是愿意让我过去吗？”

　　我的直白引来他的不快，他脸上的怒意很浓，但最后还是熄灭了，只剩下淡淡的不快，“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

　　我诚恳道：“没有。你如果不能接受，可以不愿意，我找别的办法弄钱。”

　　“什么办法？”他讽刺道，凑到我面前笑，“小知学长，你知道来钱最快的是什么吗？赌博，骗钱，高利贷，还有去那些会所里招待像我这样的，没有礼貌的疯子。”

　　“说你一句记那么久？”我不客气地对上他的眼睛，即使知道他吃软不吃硬，还是不想顺着他，“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像不像没有礼貌的疯子？”

　　他又迅速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我懒得理他，仔细思考着他的话，前两个说不定还会把本钱赔进去，我不敢冒险，又去想高利贷的可行性。他见我又开始发呆，目光更加肆无忌惮地落在我身上。我懒得管他，无语地看他一眼，问：“如果我去借高利贷……”

　　他蹙起眉头的时候表情显得很凶，问我怎么这么急着要钱。

　　我不想和富家子弟讨论这个，“这不是重点。如果借高利贷宋意肯定会阻止……而且这个也不安全。会所的话，是不是正规的就不会出事了？”

　　他脸色更沉，在办公室前停下来，“这里就是化学系辅导员的办公室了，一会我也要去实验室，我送你。”

　　我识趣地从他手上接过资料，先进去帮宋意请假了。

　　因为宋意提前和辅导员打过招呼，请假的事情办得很快，我出来的时候齐阳刚抽完一支烟。和我对视后，他和我保持好距离，“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碰你。如果你去会所的话，少不了要和客人接触，而且也会引来流言蜚语。”

　　我不理解，歪过头看他，问：“不就是端茶倒水被调戏两句吗？难道还要身体接触？”

　　齐阳的脸突然红了，不打算再和我谈这个话题，指着前面的车说到了。

　　在今天之前我是没有料到会有这一天的，披着羊皮的狼乖乖地给我开车，我还答应他送我回家。

　　“凭什么我不能进去？”齐阳气笑了，把我挡在门前，不肯放我进去。

　　这个姿势让我感觉很压抑，我压低声音骂他，“我从来没说过你可以进来，滚到你车里等我，我会给你做一份便当的。”

　　他没有马上离开，目光巡视着我的脸，似乎在确认我的话是否可信。最后他还是妥协，退后两步说别让他等太久。

　　因为宋意这几天胃口很差，我做完他喜欢吃的糖醋排骨，想了想又榨了三杯芒果汁，然后才带着装好的饭盒下楼。

　　齐阳皱着眉在和人打电话，语气很冲，看到我立刻闭嘴，直接把电话挂了。

　　“给。”我把芒果汁递给他，上车之后安静地坐在副驾驶。齐阳刚刚的气还没消，一路阴着脸。

　　快到实验室的时候宋意给我打来电话，喊了我一声。

　　自从得知宋意生病后，他在我心里就从顶天立地的巨人变成了需要呵护的脆弱病人。和他交流时，我的声音也不自觉放轻，“我到楼下了。”

　　“路上注意安全。”他温声嘱咐我。

　　“嗯，”我难过地倚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风景，轻叹一口气，问，“身体怎么样？不舒服就不要强撑了。”

　　“还好。”宋意在另一头笑了，“小知这么关心我，我很高兴。”

　　我臊得把电话挂了。

　　齐阳瞥了我手机屏幕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问道：“因为宋哥才急着要钱？他生病了？”

　　我“嗯”一声，垂下眸子，用掌心感受手里饭盒的温度。

　　齐阳把车停好后带着我上楼，这个时间段大家都在休息，见我跟在齐阳身后没反应过来，又多看了几眼，被齐阳瞪一圈之后，杂乱的目光总算少了。宋意早早地在休息室里等我，见到门打开时正好和我对视，看到我身后的齐阳，他眸子里显然多了几分诧异。

　　“去学校的时候碰到的，他送我回家了。”我走到他身边坐下，把给他的那份便当拆开，另一份挪到齐阳面前，又继续对宋意解释，“他也没吃午饭，我就顺手给他也做了一份。”

　　见宋意的动作慢条斯理的，我在一旁看得有些急，蹙着眉催他：“我特意做的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你要是不吃完以后我就不给你做了。”

　　宋意无奈地笑了，说一定吃完。齐阳坐在对面，托着腮看完全程，冷不丁道：“宋哥，小知学长私底下都这么婆婆妈妈吗？”

　　我转过头看他，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不是在挑衅我。宋意见我摆出一副要吵架的架势，连忙斥责齐阳道：“哪有这么说人家的？”

　　齐阳又开始装：“对不起小知学长。”

　　我又和宋意提出要来实验室帮忙的事情，宋意听了眉头一皱，难得强硬地拒绝，说让我好好呆在家里。

　　我不喜欢他总是把我推开，蹙着眉又压着脾气和他认真商量，撒谎说我只是为了旅行。

　　他动了怒，放下筷子看着我，问：“小知，我就问你一句，真的是为了旅行吗？”

　　我面色一僵，说不出话。

　　“宋哥，小知学长只是想帮你，”齐阳劝道，“要不就……”

　　“是你给他的建议吗？”宋意把目光转向齐阳，冷声道，“小知有没有告诉你我得了什么病？这些钱投进去就拿不出来了，结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与其用来买我几个月的生命，不如为小知的一辈子打算。”

　　齐阳没有想到他病得那么重，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却觉得他的话毫无道理：“我倒觉得我的一辈子不如你几个月的命。”

　　话说到这里气氛已经僵到极点，齐阳轻笑一声，道：“好啦，小知学长先消消气，这些我们等宋哥吃完再谈也可以。”

　　我又开始懊恼和宋意吵架，郁闷地趴在桌子上，把头埋到双臂里。

　　宋意吃完了才来拍我，见我愿意搭理他，他指了指干净的饭盒，然后才说：“满意了吗？”

　　我有些难过，很小声地问能不能抱他。

　　他顿了顿，随后把我抱到怀里，无奈道：“我又没有凶你，怎么这么娇气，这就不高兴了？”

　　我最受不了他这种温和的语气，泪水再次涌出来，哽咽着说不想和他分开。

　　宋意没有回答我，几秒之后我听到有人挪椅子的声音，伴随着一阵远去的脚步声，我知道，齐阳出去了。

　　“如果可以，我也想陪你度过余生。”宋意的声音很温柔，他面对我的时候和对别人是不一样的。他只会对我这么亲昵，也只会向我妥协，包容我的坏脾气，把我视作比他自己还重要的存在，“但我去过医院了，这是个难治的病，没有用。我不需要你再为我做多余的事情，那些已经没有用了。”

　　“之前忙着赚钱，忙着学习，我也没机会带你出去玩，”宋意说，“最后这些日子，我不想在病房里度过。你带我去旅游，如果我在那里死了，你就把我葬在那边的山上，不要来祭拜我，好不好？”

　　我没办法说好，哭着问他那我怎么办。

　　如果他走了，那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可是他却说，让我学会接受新的人，说总有人会爱我如他爱我。我只能紧紧抱着他，带着哭腔，在他耳边，说：“可是宋意。”

　　我不会再爱任何人，胜过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