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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解语花 ...

  •   日上三竿,无忧正在屋内写论文,东扯一句国际形势,西扯一句时事政治。末了还不忘抒个情,感念一下祖宗十八代。写完之后定睛一看,那五花八门的文字状如一坨狗屎。

      无忧心里道:“甚好。”正要将它装订起来,那狗屎竟从纸上掉下了地,还蹦蹦跳跳地跑了。

      无忧在后面急了,大声喊道:“你可是要自己跑去找导师么?好歹也穿件衣服修饰修饰啊。”迷迷糊糊中听见似有人在回应她:“小姐,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还睡着啊,你昨夜做了那样的事情,还不赶紧起来给叶大人道个歉去。”

      无忧心想,我做了什么事情?定然是那篇论文,说起来是该给导师道个歉去。正要走,身体却摇摇晃晃不听使唤,那宿舍里的床铺也七零八落地塌了。

      没想到这论文竟如此不堪,以至于引发了地震么。无忧正思索着,只见那坨狗屎又蹦蹦跳跳回来了,长出来手和脚,提起一把三叉戟就向无忧刺过来,无忧吓得大叫一声,一个起身撞在了若若低下去的脑门上。

      若若被这么一撞,魂儿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嘴上还不忘说着:“小姐,昨日你去青楼找姑娘,可把叶老大人气个半死,听说大清早就将叶大人叫到府上痛骂了一通,你怎么还睡得着呢。”又语重心长道:“本来以为这是小姐脱离苦海的好机会,我看日后小姐日子也不能好过了。”

      无忧原本一觉醒来早就将昨日之事抛诸脑后了,经若若这么一说,差点就要卷铺盖走人,可就算这四海八荒这么大,也没有她这个外来者的容身之处。
      再者听说这叶行之也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小孩儿,虽说书中将他写得狠厉绝情了些,想必也好诓骗。

      想到此处,无忧整了整仪容,走向院中,遥遥望见对面的亭子里坐着一个男子,长发青衫,愁眉不展地独自喝闷酒。
      此后很多年白无忧都会时常想起今日。那张稍显稚嫩的脸,清澈勾人的眼眸,玫瑰花瓣一张一合的嘴唇和身上如乌云蔽日般的杀气。每当她想起今日,就会想,是否因他姓叶,才一袭青衫从不离身。

      说起来无忧也不过才年长叶行之几岁,但她自认为自己经历之多变,遇事之复杂,早已超越了这个年纪,所以对叶行之这个人虽有忌惮,但却也不多。

      无忧正要靠近,一人如影子般出现拔剑拦住了无忧,剑刃锋利,竟隔空割下了无忧一缕长发,着实把她吓了一大跳,以为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那人也没见过此等阵仗,见无忧跪的如此痛快,手中的剑颤抖了半刻,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般,给无忧跪下回了个礼。
      于是叶行之一抬头,就看见自己的侍卫和自己的夫人面对面跪着。

      “娘子是昨日拜堂拜上瘾了?见谁都想磕个头么。”无忧正慌着,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娘子是谁,等反应过来之时,面前那人早就退下来,自己就跪坐在亭子口,风一吹像那门口炸了毛的石狮子。

      无忧心里一阵尴尬,连忙爬起来,此刻膝盖是硬了,却不知道自己是该走该留。

      听到亭子里又说了一句:“夫人不进来是怕我吃了你吗?”无忧才提着裙摆小跑着进去,坐在叶行之对面的凳子上,笑嘻嘻地说:“哪里哪里,叶大人如此风流倜傥一表人才,怎么会是那打打杀杀的莽夫呢?”

      叶行之抬头,面无表情冷冰冰地挤出几个字来:“我确实就是打打杀杀的莽夫。”

      无忧见状,心里打了个哆嗦,觉得他定然是因为昨日的事情生气,忙解释道:“昨日摘花楼一事是我做错了,我知道你们这儿的人不大能接受这个事儿,然而我确实是饿极了——”

      话还没说完,叶行之便打断她:“娘子可知道全戊京的人都说我好男色,洞房之夜竟和小公子当街调情?”

      无忧听完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心想,也就是你们这儿的人不通人情,要是放在现代社会,我没准还帮你涨粉了呢。

      不过提到涨粉,不失为一个赚钱妙计。无忧这眼里无他唯钱尔的小心思又活泛了起来,忙说:“操纵舆论这事儿我擅长啊,叶大人若想挽回名声,无忧可以帮你,不过这钱——”

      谁料叶行之浅笑了一声,道:“娘子还是担心担心自己的名声吧,家父被你气得病了一日,现在全都城的人都知道那日是你在摘花楼喝酒闹事了,就连令妹也四处传播你在闺中如何不贤,我倒要看看娘子是如何操纵舆论的。”

      听见白知宛背地里使绊子,无忧虽生气,但却不甚在乎,毕竟这书中白无忧的名声和她有什么关系,她连自己的名声都不大在乎。

      可见到叶行之像是觉得自己扳回一城,脸上竟带了笑意,心中很是不痛快,回怼道:“如今我的名声就是叶大人的名声,我倒是对此不太在乎,叶大人若是在乎,就自己想办法吧。”

      谁料叶行之也不生气,缓缓说道:“娘子果然和一般女子不同。”

      无忧气恼:“叶大人既然喜欢一般女子,怎么不娶白知宛?”生生将我和洛清珏分开,真是黑心。——当然这后半句只敢在心里嘀咕。

      叶行之笑着打量她:“我听说小白大人前段时间交给陛下的奏疏中,夹杂了一份什么民法大纲?据小白大人所说,是府上的害人精——也就是夫人您故意放进去的,我就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人才,写得出这么祸乱朝纲的杰作。”

      说起这个事情,还是白无忧被若若从那间破房带出去的第二天。

      当时她想着既来之则安之,凭借着读过无数穿越文的丰富经验,秉持着女主不作就得死的理念,偷偷在二叔,也就是白知宛父亲的奏疏里夹杂了几页稿纸。其实也就是高喊了三次人人平等,起草了一本民法大纲,默写了半部我党宣言,誓要推翻封建社会,建立共和王朝。

      然后她凭借着过目不忘的大脑,不仅被扔进了刑部大牢,还被随机附赠了一张鞭刑体验卡。而她自以为的一生的辉煌,也就停在了那暗无天日的牢里。

      差点被打死之后,无忧决定将这个艰巨的任务留给伟大的后人,然后做一个佛系恋爱脑,苟活到和天降男主恩爱情深。
      没想到叶行之竟是因为这件事儿才要娶她,真是自己把自己给作死了。

      无忧正思索着,叶行之倒是先开口了:“如今朝堂之上尽是世家大族,官员任免也逃脱不了人情二字,多少官员买卖官职,宵小纨绔把持大权,尤其在地方上更甚,这样的人一旦有了权力,如何把百姓民生放在眼里。”

      无忧一脸不屑,你还不是跟他们一样,有个当太尉的爹就直升刑部侍郎了么。

      叶行之竟看出她在想什么,接着说:“我知道你觉得我跟他们一样,都是靠家族坐上这个位置。这一点,我不否认。可尽管如此,我也有我自己的志向。除积弊,纳贤才,正朝纲,抵外辱,是我一生的追求。”

      “所以你觉得,我那本大纲,或许比白知宛的宠爱要更有用些?”无忧心想,果然对大反派来说,什么都逃不过利用二字。

      叶行之突然抬头,眼神真诚地看着她:“我只是觉得,我们也许是一样的人。”

      无忧听了,突然一阵恍惚。她想起了自己十几年来遭受的屈辱和白眼,努力向上爬却怎么也够不到的梦想,和后来想要改变却难以付诸行动,日复一日摆烂的生活。
      明明那时的自己是个打一巴掌给颗枣都会觉得感激的孩子,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可是她却只有巴掌没有枣。只因她是福利院里的孩子。

      后来她一度变得偏执,暴戾。而这也是她当初喜欢洛清珏的原因,因为洛清珏在她心里,就如同一个小太阳。她看着叶行之,心想,我们才不可能是一样的人。至少我心向光明。

      听叶行之的说法,这北朝官员积重难改,再者说,历史上的改革又有几人能一帆风顺,朝代更迭也不过是寻常之事。作为一个对自己前途命运都满不在意的混子,无忧压根不想管他这破事。

      然而叶行之就那么直直盯着她,眼里似有光,眨起来忽闪忽闪的,甜腻的像盛夏的百合。

      此刻无忧却莫名地有些心动,也不知究竟是美色蛊惑的五迷三道,还是被刚刚那句她并不怎么认可的话击中了内心,张口就说:“那新政的律法,我可以帮你写啊。”

      叶行之一脸得逞的样子:“那便从我刑部的律法开始写吧。”说罢起身,像是终于达成了某种目的,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无忧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接了个烫手山芋,这小孩也定然是知道自己长得好看,故意摆出一副叫人难以拒绝的样子,同自己说这些朝堂上乱七八糟的糟心事,等来日东窗事发,再将自己供出去。

      她正要起身将叶行之叫回来讨个说法,谁料叶行之折返了回来,笑着对无忧说:“那就辛苦娘子了。”待无忧再回过神儿来,脸上的肉都笑僵了,那深秋的风就一阵一阵打在她脸上啪啪作响。

      就剩这点出息了。算了,谁让他长得好看呢。

      无忧坐在屋中,看着自己摆放好的纸墨笔砚,仿佛在看着自己打下的江山。

      虽说自己不会编造,但作为一个法学博士,法条还是能背上几段,再加上自己历史学的也不错,将古代那几条变法改革稍作结合,定然不成问题。

      想到此处,无忧的自信又顶到了脑门上,万千思绪喷泄而出,提起毛笔奋笔疾书,不日便满地纸张。

      若若进来送茶,见落得满地纸张,拿起来一张张翻看,忍不住读了出来:“买卖或强迫未成年帮助青楼赌坊盈利者,处以宫刑、流放或死刑。我以为小姐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在刑罚方面也心狠手辣、造诣颇深啊,和叶大人真是天造地设一对呢。”

      无忧:“我总觉得你不是在夸我。”

      若若:“不过小姐,摘花楼的姑娘好多都是未成年,她们怎么算?”

      无忧:“摘花楼里很多未成年吗?”

      若若:“原本是不多的,可小姐将未成年改为18岁,就多起来了。”

      无忧:“......”

      入夜之后,叶行之也没有要来内院的意思,虽说书上有写他一心事业不近女色,白知宛进府多年都还是处子之身,为此还被京中爱慕叶行之的官家小姐嘲笑了几通。也基于此因,无忧读书时甚至觉得叶行之的真爱可能是男主洛清珏。

      可尽管如此,无忧还是想了八百个理由将叶行之推脱走,毕竟贪图美色是一回事,献身又是另外一回事。虽然这叶行之长得好看,有钱有权,能成为大反派定然脑子也挺好使,确实非常满足白无忧嫁人标准。
      可她从小连家人都没见过,更别说爱人了,想到此事,甚至都有些尴尬。

      如今白无忧看他真的不来,心中才松了一口气。晚上给若若搬了个小床进来,二人便躺在了一起。

      无忧心中想着北朝的律法,久久不能入睡。她自己在上学的时候就很崇拜那些制定规则的人,如今轮到自己制定规则,才知道千难万难。

      见若若也翻身睡不着,无忧开口问道:“若若,摘花楼的姑娘都是什么年纪?”

      若若:“回小姐,大约几岁都有吧,不过我知道北朝律法有规定,十四岁以下的女子不能接客。”

      无忧心想,这个规定确实奇怪,显得刻薄中还带有那么一丝善良。想必是作者结合了现代和古代的律法,定了十四岁这样一个年纪。

      见无忧不说话,若若又说:“小姐,十四岁的女子,若是出生在贫苦家庭,大多都嫁人了呀,就算是王侯贵胄家的女子也大多十六岁便嫁人了,也就是老爷夫人不在京,小姐才十八岁嫁人,不然如今小姐孩子都不小了。”

      无忧听了心里直犯怵:“什么孩子不孩子的,你可别咒小姐。”
      又想着这古代女子真是可怜,自己还是孩子便要生孩子,怕不是二十几岁就能见证三世同堂了。日后自己若是讨厌哪个人,定要在那人婚宴上祝他早生贵子,子孙满堂。想着想着,二人便沉沉睡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姐你不跟叶大人同房怎么生孩子啊!
    —— 若若,小姐有你就够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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