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生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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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高强度的作战让陈辞很少想起墨绥，毕竟他是领帅，一个错误的决定就会导致无数人员伤亡，马虎不得，他不能也不敢分心。
但还是会在极少的闲暇时候想起，墨绥有没有醒，怎么连消息都没给他递一个，身体是不是养好了一些，有没有长胖，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了，认识他快两年了也没见他长胖一点。
几个月过去了，寒冬减退，春天要来了。
到时候天气暖和了，一定要带墨绥出来走走，不让他整天躺在床上，对身体不好，一定得让他多锻炼，身体才好的快。
东北大军浩浩荡荡的归来了，回家的喜悦冲淡了连续征战的疲惫，在大家以为等待的会是欢喜的迎接时，但万万没想到，等待他们的是一场葬礼。
……
民国十三年春，墨绥逝世，自此一代军阀就此落幕。
在陈辞走后，墨绥一直都没有好。
他一直都在沉睡，只在陈辞来告别的时候略微有所知觉，他知道自己该醒来了，可就是……身体很沉重，他实在没力气，挣扎不起来。
墨绥唯一一次醒过来是在要离开的那个深夜，但可惜的是想见的人不在身边。
对于这个世界他是有所牵挂的，他也想留下来的，但真的太累了，他已经好久都没好好的休息过了，就这样吧，终究对抗不了……
他和陈辞……他有想过他们的以后，但终究一切都来不及了，也算是有缘无分吧。
但幸亏他没给陈辞留下太多的痕迹。待他走后，他应该很快便会忘了他吧，这样也很好，不给任何人带来困扰，他死的也安心些。
但还是好遗憾啊，等不到他回来了，真的好想再见他一面……
闭眼前，记忆漫入，绯色袈裟的和尚手持一串佛珠像他走来，轻唤“阿绥……”
随即墨绥便安然的阖上了眼，原来如此啊…“我的乾冥…是我来找你了…”他们远远不止这短短的一世。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
陈辞不敢相信，他走时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回来就没了。
“族里许多长辈都悲切过度而病倒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老人家承受不住。”族里一片悲痛。
“他什么时候…走的？”陈辞有些嘶哑的开口。
“一个星期前，幸亏没怎么回暖，不然尸体保存不了这么久，想让战士们再见大帅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最后…墨绥你怎么忍心，这么多人都在赶着回来见你。”
“大帅身体各器官都衰竭了，能撑到开春已经很…换做其他人恐怕熬不住去岁冬天。”
可是他虽然熬过了冬天的寒冷，但没能迎接春天的温暖。
陈辞没有哭，悲伤到极点是麻木的，是哭不出来的。
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走到灵堂，一片白，刺目的白，令人心凉的白。
走时安安静静睡着的人此刻竟是真正的长眠了。他确实活的太累了，偌大的军队，家族，国家，如此沉重的负担，他还这样的年轻。
对啊，还这样年轻怎么就没了呢！
但是都没有变啊，就是更苍白了，摸上去也冷冰冰的，当初好歹还能有点微凉的温度。但是却是永远都醒不过来了，原以为回来就能等到的人，他这一辈子都等不到了。
终其一生也等不到一个人苏醒，还有什么意思？
东北军已胜利归来，墨绥的葬礼也该举行了，其实陈辞不想让他埋入地下，太冷了，他那么怕冷的一个人啊！但所有人都说还是入土为安的好。
出殡的那天下雪了，春天的雪还是一样的冷，一落在人的脸上便化开了，一时间竟分不清是雪还是泪。
整个城内陷入一场极大悲伤中，他们的英雄永远的离开了……
陈辞捧着墨绥的照片走在前面，我来为你引路，墨绥，但你不要忘了回家的路。
也当可怜可怜我，常来我梦里走走吧。
看着墨绥的棺椁一点点埋起来，陈辞的心也被埋起来了。
漫山遍野的哀痛穷环绕着群山始终不散……
……
所有人都知道墨绥走了，但所有人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尤其陈辞，他总是会半夜跑到小洋楼，总是会想那个人会不会在某一天就突然回来了。
自己要把他被窝赶紧暖一下，不然他要嫌冷的。
所有人都觉得墨绥的死没给陈辞带来多大的影响，毕竟人总是要往前走的。
但只有陈辞知道自己病了，自己往不了前了，他也很想去陪墨绥，但墨绥会怪他的。
东北需要统帅。
又过了两年，陈辞一直在外征战，让自己停不下来，大大小小的战争，让这个还有些青涩的青年完全蜕变成了个真正的男人。
但他也不爱笑了，总是面无表情的，为此陈斌他们没少来开导他。
“你说你以前不还总是嬉皮笑脸的嘛，现在怎么像个老头儿！”
“你这样下去不行啊，大帅看见了也会摇头的。”
随着时间推移，墨绥的去世也没有那么令人难以开口了。
“不会的。”陈辞有些含糊的说了句。
“什么？”陈斌没听清。
“没什么。”墨绥要是真心疼他也不会一次都不来梦里看他了，这个人就是个狠心的。
“要不你娶个媳妇？好歹有个人照顾你。”
“你是族老嘛一天天的！滚！”陈辞对这些事情烦得很，他的心已经随某个人死了，还去祸害其他人干嘛。
不知道是不是墨绥听到了他的抱怨，陈辞今晚梦到了墨绥，准确来说是和墨绥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一个古人打扮模样的墨绥，及腰的乌发，黑色的长袍，睡在一个类似水中央的床上。但还是有床帐挡着，隐隐约约的，看不太真切。
他越发接近想看清的时候梦就会醒。
此后，陈辞总是频繁的梦到“墨绥。”
但无一例外，墨绥始终在沉睡，而陈辞也始终揭不开那层纱。
只是墨绥的衣服时常变化，有的时候会是一件绯红的类似袈裟的衣服，他总是松松的穿着，像是被人帮着临时急忙穿上去的一样。
就反正不太舒服，陈辞看了以后。
……
民国三十七年秋，列强大规模入侵大陆，东北军为保家卫国奋勇抗战，牺牲无数。
初雪纷飞，家国破碎。
陈辞也在这一战中牺牲了。
陈辞本就心无牵挂，在一颗子弹飞来时没能躲得过去，但说不上是不是刻意寻死，毕竟正常人再快也不一定能躲的过子弹。
一切都该结束了。子弹埋入血肉，穿透心脏。
那一刻陈辞没有很痛苦，只是觉得解放了，也死得其所了，死在战场上，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没有阿绥的世界，不论过了多久他都不能忍受，更何况已经很多年了，他忍不了了，活着的那个人总是比死亡的那个更痛苦，年年月月，日积月累，思念无限蔓延，折磨人不已。
没有你的漫长俗世，我该怎么度过，但幸亏我也要来找你了……
他这一生，遇到墨绥前是为了报仇而活，从未想过未来该如何，遇到墨绥后，他有了归路，他想一直追随着墨绥。他生他就生，他亡他也没什么好在这人世留连的了。
奈何生死由不得自己，他不能跟着墨绥一走了之。
但现在可以了，他要去奔赴一场期待已久的死亡……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生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