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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脑子坏掉的第二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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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受了惊的猫,谢异书的毛突地炸了一下。
他方才蒙过眼,一双眸子看起来湿漉漉的,被顾子言这话刺激得睁大:“顾子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顾子言喉结微动,嗓音不似玩笑:“臣很清楚。”
“开,开枝散叶?你,你要怎么给我开枝散叶啊!”谢异书呆滞在原地,顾子言突然牵住谢异书的手,覆上了自己的小腹:“自然是用这里。”
!!!
老天爷啊!
顾子言身上穿着一身玄黑官服,本是身姿如玉,不可侵犯的世外仙人的模样,此时谢异书的手被他握着,覆在他小腹上,竟诡异地生出了几分,龌龊心思。
谢异书咽下了自己这堪称可怖的思想,拖着顾子言朝屋外走:“不行,你得去看大夫。丞相府的人究竟是怎么敢把你放出来的?堂堂顾相见到个人就要给他们生孩子可还得了?”
顾子言温顺地跟着他出门:“只给殿下生。”
啊啊啊啊啊!
谢异书已经笃定顾子言病得不轻,逸王殿下一边忧心忡忡,一边耳根通红,瞪向顾子言:“我现在送你回丞相府——”
谢异书拽着顾子言就要走,身后突然有人开腔:“顾相来这儿做什么?”
一群人都没听见顾子言说的那些话,只看得出来一直嚣张跋扈的逸王殿下突然像被拎住了后颈皮,被丞相拿捏得很死。
像是被正妻抓包的风流浪荡子。
有人开了头,其余人也陆陆续续发问:“对呀,顾相怎么会来这种风月场所?”
“顾相病可好全了?来这种地方,得注意身体啊。”
“顾相真是威风,管人都管到王爷头上了。”
谢异书生怕顾子言挨个给这群人开枝散叶,一心一意拖着顾子言离开。
丞相大人却停了步子:“殿下,等等。”
一群公子哥儿被他不经意扫了一眼,个个噤若寒蝉。
和一群世家子站在一起,顾相的绝代风华更是被彰显得淋漓尽致。
身居高位带来的杀伐之气,不是这群温柔乡里的少爷能比的。
那句“管到王爷头上”,是高翔浑水摸鱼说出来的。
他接近谢异书本就是听从的他爹的意思,目的不纯。
本想着说几句话挑拨一下顾子言和逸王的关系,没想到,却被顾子言盯上了。
寒锐的眸光刮过,在触及高翔身上的衣袍时,更阴沉了几分。
顾子言鞋履踏过满地狼藉,手臂微抬,搭上了高翔的肩。
来者不善。
高翔立刻浑身戒备,总觉得面前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男人能一手把自己掐死,他戒备过了头,在顾子言刚碰上他时,猛地往后退,反手推开了顾子言的手腕。
“撕拉”一声响,顾子言被他推开,丞相大人像是病体未愈,扶住身后的花架,才不至于跌倒。
围观的人睁大了眼,高翔也愣住了。
出乎意料的,这个传言中危险至极的权臣似乎没有什么强硬的手段,被自己轻轻一甩就甩开了,虽然扯下了自己身上的一截衣料。
谢异书瞧着顾子言被推开,上前扶人,像是听见那人嘶了声,他眉心稍拧:“受伤了?”
“没,呃……”
谢异书明显不信,转身要去看他藏在身后的手,顾子言猛地皱了皱眉,一声轻喘,右手从身侧垂落了下来。
五指无力地松开,攥着的那截绯红衣料掉在地上,他像是觉得难堪,看向谢异书:“臣无能,和高公子起了冲突,还弄坏了殿下的衣物。”
谢异书眸色诧异地看着顾子言耷拉在身侧的右手,手腕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拧转,谢异书像是切身地感到了疼痛,没敢去碰。
他把顾子言拉到身后,看向高翔的眸光蕴着火:“高翔你他爹地吃了熊心豹子胆?你怎么敢下这么重的手!”
高翔被他一吼,扑通一声跪倒,脸色涨的通红:“殿下!不是,我没用那么大的力,丞相的手是自己拧断的!”
顾子言拽了下谢异书的衣角,眼中还有痛色,冷汗出了细密的一层:“殿下,臣无碍。”
谢异书似乎被美色迷惑,脑中空白了一瞬。
如同回到了少时,顾子言在他眼前被人作践,软弱,无助,毫无自保能力。
过了这么多年,顾子言还是这样,被编排,被诋毁,病骨支离,任意一个人都看不惯他,又轻而易举就能中伤他。
谢异书深吸了口气,一双漆黑的眸子像是要把高翔活剐:“朝廷官员代天子牧民,诽谤,伤害一品官员,你可知是什么罪?”
谢异书鲜有面无表情的时候,但那张脸一旦不苟言笑,便代表这件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
更何况,现在的王爷,很明显是动怒了。
有人在旁边弱弱地回答王爷的话:“有意伤害朝廷官员,处绞刑;无意伤害朝廷官员,处流放。若是伤害一品官员,斩首。”
高翔脸色刷白。
他总算清醒过来。
不管是顾子言还是谢异书,都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他的目光盯着地上的那截衣料,忽然定住,顾子言,这厮是故意的!
自己挥他的力道可能有点大,但那点力道,不可能让顾子言把那衣料拽得下来,顾子言根本就不弱!
而且那手,也是他自己拧断的!
天啊,这个奸臣,不仅要迷惑皇上,现在还要来迷惑王爷!
高翔推搡了一下旁边的清歌:“你替我向王爷作证,刚才是不是他自己把手掰断的?和我绝对没关系!”
清歌显然也是被这场面惊住了,他看向顾子言,脑子里像蒙了一团雾,当朝顾相对殿下,怎么会……
清歌察觉到一种危险:“殿下,高公子没有撒谎,奴亲眼所见,看得真切,那手,确实是顾相自己掰断的。”
话音落地。
顾子言突然轻笑出声,拽着谢异书的手也松开了,脸色微白:“算了殿下,不用替臣做这个主,不值得。一点小伤而已,很快就好了。”
他伸出左手,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外袍,动作有些不便地披在了谢异书身上:“今日外面有些冷,殿下小心受寒。那件被臣弄坏的袍子,臣择日赔殿下一件。”
没什么温度的手勾了勾谢异书的指尖:“回去吧,殿下。”
今日的天气热得谢异书恨不得在大街上裸/奔,顾子言却还觉得冷。
他身体不好,如今脑子也坏了,说不定还会被皇兄嫌弃,罢免官职。
再加上又在朝堂上树了那么多敌,以后肯定会被那些人欺负死。
谢异书瞧着顾子言如花似玉的脸,心里咯噔一跳,越想越难受,扣着人的指骨捂进掌心,看向高翔的眼神也越来越冷:“本王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你既说是顾相折断了自己的手腕,那你今日便自行将手腕折断,本王便信你。”
闻言,高翔松了一大口气,掰个手腕而已,这没什么难的。
左手搭右手,就要掰给谢异书看。
动作却倏忽停住了。
他盯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筋骨微微错位的不适感,眼角微跳。
不敢掰,根本不敢掰。
顾子言是个狠人。
高翔在原地尝试了好几次,最后认命似的,把手递给谢异书:“殿下动手吧……我实在是,下不去手。”
隐隐约约,人群中传出笑声。
谢异书神色并没有缓和,他眸底平静无波地看向高翔,又看向一旁的顾子言,示意顾子言自己出气。
场景重叠。
一如当年,顾子言摇了摇头,软弱无能地看着谢异书:“臣不敢。”
高翔:………你有什么不敢的,你胆子可大了。
谢异书像是早料到会如此,道:“那只有把高小公子交给安天府处置了,到时候具体定什么罪,可就不是本王能左右的了。”
谢异书话音刚落,房门轰然被推开,安天府署衙的差役奔涌进屋,哗啦啦跪了一地:“参见逸王殿下!参加丞相大人!”
变故发生得太突然。
安天府的人怎么说来就来?谢异书没叫他们啊。
领头的官员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下官接到报案,后/庭花有人涉嫌窝藏嫌犯,特来捉拿。耽误了殿下雅兴,还请见谅。”
窝藏嫌犯?
正惶惑间,谢异书转头,看向顾子言。
顾子言像是对此一无所知,他拧眉嚷着手疼:“殿下,再不去看太医的话,臣的这只手恐怕是要废了。”
顾子言的手可金贵的很,那可是皇上的左膀右臂。
谢异书反应过来,免了一群衙役的礼,让他们干正事去,顺便让他们把高翔带回去秉公执法。
看着人仰马翻已经被重重包围的后/庭花,顾子言不动声色地靠在殿下身边,问道:“若是查封了后/庭花,殿下以后去哪寻欢作乐呢?”
谢异书瞄他一眼,莫名其妙的,总觉得这厮的语气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顾相关心这些做什么。难不成查封了后/庭花,丞相还要偷偷给本王建一座?”
顾子言稍稍凝滞,侧眸:“殿下想在哪里修?”
谢异书的坏水汩汩往外冒:“本王觉得,丞相府的地段和气质,就很合适用来金屋藏娇。”
“藏……哪位娇?”
谢异书道:“顾相是要在这个玩笑话上追问到底?”
顾子言眼神微垂:“嗯。”
他垂在身侧的手揪紧了袍边,谢异书眼角轻弯,觉得顾相这副不食人间烟火又执着的劲儿可稀罕得很:“顾相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既是要开一处风月场所,那要藏的,自然是头牌。”
他指尖微拢,挑起了顾子言的下巴,瞧着对方眼下的睫影:“顾相这容貌,不做头牌岂不是可惜?”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若是往日的顾子言,肯定面红耳赤暴跳如雷了。
但今日,这人却只是怔怔地瞧着谢异书,半晌,他眸底化开一片谢异书看不懂的情绪,谢异书听见了顾相温润的嗓音:“好,臣来当头牌。”
“只接待殿下一个恩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