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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帝心难测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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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仐不再说话,干坐在桌前,也不赶他。
泉时归水被用作写字,现下口渴难耐。
屋子的主人没有意识给他添一杯新茶,拧了毛巾对着桌面一处猛擦。
“你平日,作什么消遣?”
泉时归没话找话,试图多分泌些口水,或者等气氛到了,向他讨要。
现在显然不是时候,申仐不仅没理他,还翻了个白眼。
泉时归又说了几句,仍旧没有应答。
待他困意朦胧,申仐起身,铺好软塌,“殿下今日歇在我这?”
泉时归没有离开的意思。整个宫殿都是他的,申仐不好叫他离开。
比起正牌主人,自己倒像借宿。
“床给你,我去小屋。”
“不用。”
申仐执意要走,泉时归着急,“我怕黑,不敢一个人待着,你,陪陪我。”
他说得真诚,眼泪快留下来了。申仐怕放他一个人在这真出些问题,坐回桌边。
他从橱里拿了被褥,“我守在这里。”
泉时归再说不动,申仐执意不跟他去床上。他继续说,对方用一种防备的眼神看他。
泉时归不清楚小太子到底对申仐做过什么,只能顺了他的意不去逼迫。
“好吧,那你不能离我太远。”
泉时归也不知道听没听见申仐应声,他睡着了,醒来惊觉自己如此放心。
申仐房内挂着把剑,除此之外只有床被茶桌。
他提过有个小房间……泉时归想着,打算找个时候一探究竟。
太子妃过得如此清贫,实在令人诧异。
申仐端了水给他洗漱,替他擦好脸颈手指后拎了长袄给他裹上。
“天冷,别冻到。”
“你关心我?”
泉时归系好系带,“有你这句话,我很温暖。”
申仐没再说话,泉时归忙接茬,“要是以后你多理理我……哎,算了算了,现在这样很好,我自己发现你要什么,不能抗拒我,接近你的心。”
小桃清早禀报皇后,得令怒斥申仐。
泉时归慵懒地从房内出来吓了他一跳。
“您、殿下、太子!”
他不可置信,惊讶,“您怎么,他!”
“他是太子妃,本太子跟他一起怎么了。”
泉时归摆手,“多谢太子妃款待,这个、那个,甚是愉悦。”
申仐手指抠到门缝里。
桃之又跺着脚走了,带来的宫人供着太子回去。
前朝传来大捷,申将军打退南疆兵卒九百里,南疆王遣皇子投诚为质,保一方太平。
皇帝以礼相待,整理偏殿给南疆质子居住,大摆筵席,颂申将军护大夏安宁。
泉时归作为太子,自然要参与。
申仐也是。
皇帝在申将军面前表现得待他如亲子一般,变着法把他夸成朵花似的。申将军高兴,抽出佩剑即兴舞了一段。
皇后脸色惨白,其他人吓得大气不敢出。泉时归和申仐若无其事,继续吃着面前食物。
皇帝用手指拨开申将军刺向自己的剑尖,大笑称赞好剑法。
申将军挽了个剑花,把佩剑插回侍卫剑袋。
“陛下怪罪,臣兴致上头,一时忘形。”
“将军技艺精湛,多亏将军,我大夏才得此稳定。”
又是一番推杯换盏。
大厅觥筹交错。泉时归给申仐剥虾壳蟹肉,凑到他耳边问他要不要回去。
两人刚出正殿。申仐松开扶着泉时归胳膊的手。
泉时归顺势摔在地上,揉了揉蹭到的手臂。
“你,起来。”
申仐四下看看,扶起泉时归,“怎么这般无力。”
“我喝多了,要背背才回去。”
泉时归口齿不清,双手双脚趴住申仐,不让他挪道。
巡夜侍卫纷纷斜视,没人敢指责太子不是。
申仐蹲下身,让泉时归攀上自己。
“真香。”
泉时归喃喃,“你是不是……”他吸吸鼻子,“我和你在一起,怎么没有你的味道。”
“殿下醉了。”
“是啊。”
申仐背起泉时归,一步一步朝温泉宫走。
他不理会泉时归打趣,走得坚韧又狼狈。
两人踉跄进院子,申仐和泉时归浑身是汗。
“臣回去了。”
“申……你我为何如此生分。”
泉时归问,“你不是……”
“殿下处在我的位置,便不会说出这般愚蠢的话。殿下待我,难道是真心么。”
申仐难得开口。泉时归还没反应,他已经说完离开。
泉时归找小本拿申仐资料,什么都没有。
他暗叹口气,道阻且长。
申仐没有去住处,返回宫宴在门边等他父亲。
父子相见,两人什么话也没说。申将军眼里润了泪水,身上还带着些许酒意。
申仐微微侧身,与他擦肩而过。
三年时光转瞬。
申仐跟随太子游学,讨了几本兵书在廊外比划。有帝师专门替太子讲课。
皇帝身体不佳,近年匿在行宫修身,朝中大小事皆由太子定夺。
南疆换了几代,王薨,质子几个叔伯兄长起了贪念争夺位置。
他同泉时归交代,助他上位,南疆同大夏永世交好。
“否则……”
质子敛神,“你们陛下没几日活头,我在这里,也能操纵南疆大军北上。”
他看了眼窗外景色,“里应外合,殿下掂量掂量。”
质子浩荡回疆,百姓看戏的多,责骂太子不分好歹,放虎归山。
质子到南关,放出信号箭让手下退出镇外。
泉时归打开他留下的图谱,里面只有一颗红色药丸。
皇帝在行宫时常梦到有人谋害自己,撇下轿辇和皇后回宫。途中惊厥,皇帝掐住皇后脖颈,说她来夺命,多亏随行医官赶到,将皇后救下。
回宫后,皇帝变本加厉,三日砍杀数十人。大臣惶恐,太医束手无策。正午,阳光毒辣。皇后给皇帝送亲手烹制的果羹,再也没出来过。
皇帝清醒过一段时间,发现自己亲手杀了皇后,看着双手笑了半天。
小太子一天内失去两个亲人。即使是泉时归,也有些难过。
申仐让小太子靠在自己身上,拍着他后背。
大夏和南疆并无不同。
皇帝身死,兄弟揽权。
没有人愿意冒大不韪。王臣哄着泉时归登基,威逼利诱让他放权。
朝臣分成多派,只有帝师一如既往地辅佐泉时归。
帝师教出两代皇帝,深明大义,向来只做分内事。此刻站队,诚惶诚恐,没两天竟也一命呜呼。
国师隐居不出,连被皇后托孤的胞弟都不敢轻举妄动。
申仐陪着泉时归,在龙椅上一坐就是半日。
殿外层层守卫,殿内两人对视。
申仐手持长剑,一下一个。他让太子不要睁眼,坐在上面。
国师总算现世,指挥护卫守住新皇。申仐浑身是血,被带下去疗伤。
太子被国师困于府内,又四年。
申仐请泉时归回宫,替他庆贺诞辰。
四年未见,申仐黑了些,瘦了些,整个人拔长拔长的。他单膝跪地,手里撑着那杆银枪。
申仐用四年时间做了很多事:泉时归听闻他借自己号令,灭了将军府。掉头除去那些支持先皇兄弟的老臣后,将亲王和他们潜藏的势力连根拔起。
泉时归不明白他态度怎么会大转变,只担心自己任务。
小本告诉他这个副本没有时间限制,外面的流速和副本时间不太相同。他再问,它支支吾吾,不敢确定。
泉时归只能见招拆招,走一步看一步。如今,申仐让他换好睡衣亵裤在龙床上躺着,他也只能照做。
申仐跟着上来,泉时归看见他身上的伤。
“这是……那时留的,疼么?”
他手敷上去,念动修复咒。
申仐眉头皱了皱,“早不疼了。”
他把泉时归按在身下,“比不上心痛。”
泉时归睁大眼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充满疑惑。
申仐像是要走剧情,颠三倒四说了很多。
泉时归听了几句,刚要记录,想起来机械声系统从不管他如何通关副本,逐渐放空。
申仐咬他脖颈,要他回神。
“你知道吗,他居然,在南疆,母亲一直等他,像……傻瓜一样。”
被称“鸳侣”的申将军,在南疆另娶女子为妻,还育有一子这种事情,泉时归是怎么也想不到的。母后艳羡申夫人,说姐姐好福气,不用手段便能将男人拴在手里。
申仐知道这件事,母亲已经奄奄一息。
母亲在榻上要他原谅父亲。申仐没拒绝,也没答应。
他想起七年前夜宴,父亲传音的话语,要他潜伏在太子身侧,静候时机。
父亲说,为了你的母亲。
申仐当时没懂,现在也不会懂。
他捧着母亲衣物进正厅找父亲。装进坛子里的母亲很轻,他走得小心,他的父亲在跟一个孩童嬉戏。
孩童无知,冲上来撞他手臂。
他抱紧胳膊,整个人被掀翻在地。
衣物包裹住坛子,在地上滚了一圈停在父亲跟前。
父亲一脚踢开,抱起那个孩子看他有没有受伤,指着申仐问你做哥哥的,怎么不能照顾弟弟。
申仐指甲掐肉,按出深深的痕迹。
那个孩子趴在父亲背上,对他做鬼脸。
他跳下来,学父亲,冲装母亲的坛子,一脚踢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申仐捡起坛子,抱住他的母亲。
“我不会这样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