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又见面了 ...
-
沉沉夜色散去，地平线上曙光初现，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带来光明。
外面的动静不知何时消失了，稀薄的晨光无法闯入没有窗户的、漆黑的房间。
“你做了什么？”庵歌姬神情严肃地望向你。
你歪了歪头，对上庵歌姬沉凝的眼睛，却并没有说话。
而后便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庵歌姬伸手探入橱柜将空间狭窄的内部仔仔细细摸索一遍，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然而，同样的也找不出一丝异样。
她沉默地收回手，微微侧身，眼神和肢体动作重新变得警惕起来，有意识地将家入硝子挡在身后，目光牢牢锁定在垂着眼神色不明的少女身上。
家入硝子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从庵歌姬身后探出头，目光在你和完全敞开的橱柜之间来回游移，还是没想明白你究竟做了什么，居然能在她们的眼皮子底下让一个活生生的人消失得一干二净。
即便是被两双或戒备或惊异的眼睛注视着，你也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
不，或者应该说，就连你本人也没搞懂这其中的原理。
本该十多年后才登场的主角团之一居然以不知道是灵魂还是梦游的形势出现在此时此刻还完全扯不上一点儿关系的、她未来的前辈们面前。
而且还是错时空会面。
直接说出来的话很难保证她们不会把你当成患有严重精神疾病的诈骗犯。
但大变活人这种事情，就算是擅长忽悠/敷衍话术的你也一时之间没想好要怎么编啊。
一晚上根本没怎么睡觉就算了，还经历了惊悚开门杀、生死时速大逃亡、鱼叉惊魂等等等等一系列耗费体力脑力的破事，你是真的已经快要被掏空了。
脑子里滚动的弹幕从‘怎么编’到‘要不要编’最后再到‘算了编不了一点’只用了三秒钟，你决定放弃治疗，开摆。
于是局面就变成了警惕你突然暴起伤人的庵歌姬目光如炬地盯着你，露出半颗脑袋的庵歌姬惊叹又好奇地观察你，以及被两双眼睛盯着、看似低头思考实则已经死了有好一会儿了的你。
最后打破沉默的是一场惊天动地震耳欲聋的大动静——
【砰轰——】
巨响在耳边炸开，震动从脚底蔓延，斑驳的墙面上出现裂纹，破败的木地板岌岌可危，似乎有什么东西猛地一下砸了下来，身体随着震颤晃动起来，本就老胳膊老腿的老房子倒霉催的开始在你眼前坍塌。
发生了什么？
地震了吗？
还是终于世界末日了？
又或者……游戏通关了？你也在做梦？崩塌的其实是你的梦境？
如果是那样的话，只要闭上眼睛躺平就能醒来吧？
地面还在晃动，你脚下一个不稳就在墙面上磕了一下，痛——看来不是梦。
那就得想想逃生的办法了。
你飞快扫了几眼身边建筑物摇晃的幅度，都不需要细想，你就断定以你的体能绝对跑不出去三米就会被埋在废墟里。
天杀的，也不知道是谁搞出来的动静。
你感觉身体已经开始随着震动摇晃起来，下意识想要伸手扶墙稳住，然而一只脚刚刚抬起来就失力般整个人往另一边倒去，慌乱之下双手在半空中胡乱地抓，意料之中地抓了个空，只能顺应重力的方向倾倒。
一片混乱之下，你看到被庵歌姬拉住的硝子探出来手来试图抓住你。
那只手在眼前一晃而过，与你无措的指尖错开。
“秋——”
震耳的坍塌声中，家入硝子的声音居然格外清晰地传入你耳朵里。
你的身体撞在橱柜门上，发出闷闷的钝响。
“可恶！”庵歌姬也看到了你站立不稳的模样，扭过头来又伸手一把将你捞了起来。带着两个人的她明显也有些力不从心，一边努力稳住自己一边忍不住啐骂：“那两个混蛋到底在搞什么啊！”
骂完她吃力地一手拎着一个人，扎了个马步后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大喊一声：“冥——冥——”
话音刚落，【轰——】的一声，巨大的建筑物几乎是擦着她们三人的头顶被轰掉了大半，抬头就能直接看到灰白色的天空。
弥散的浓烟中，一道细长的影子站在高处，正弯腰朝废墟里看，脸上还带着灿烂又无赖的坏笑，“咦？求救对象居然不是我吗？”
早在地面传来的震颤愈发明显时就已经十分有先见之明地带着你们熟练地往旁边扑过去的庵歌姬还维持着一手拉一个的姿势趴在地上，身上红白相间的巫女服灰扑扑的，胸前的两束黑发也因为大幅度的动作变得凌乱，这让她看起来有些狼狈。
听到那道臭屁的声音后更是怒不可遏地跳了起来，气冲冲地盯着那道逐渐清晰的身影骂道：“五条你个混蛋！你难道没想过房子里还有普通人吗？！”
“啊，抱歉抱歉。不过居然还有活口吗？”听到‘普通人’这几个字，声音也只是不咸不淡地感叹了句，完全没有半点儿悔改或愧疚的意思。
浓烟渐渐散开，高处的身影一跃而下，落在气得跳脚的庵歌姬面前时甚至还摸着下巴嘲笑了她几句。
“没有敌人干扰居然也能把自己搞成这样，你是笨蛋吗？”紧随其后的是一阵放肆夸张的大笑。
“五！条！”庵歌姬咬牙切齿。
在她身后，家入硝子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先是揉了揉受到重击的膝盖和手肘，然后才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顶着一张灰扑扑的小脸转头又去捞整个人趴在地上正决定安详死去的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你浑身散发出的生无可恋气息太过凝实，家入硝子看着你死气沉沉的‘尸体’眨了下眼睛，小声嘟囔了句“咦？死掉了吗？”
你：“……”保持沉默.jpg
她没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笑，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应该是她在朝你靠近。
一只手艰难地把你翻了个面，微凉的指尖拨开覆盖在你整张脸上的乱糟糟的长发，覆盖着薄茧的指腹擦过脸上的皮肤时你甚至能捕捉到一丝淡淡的香烟残留的气味。
嗯？哪来的烟味？
从分辨出五条悟的声音后心里就涌现出不祥预感的你一边装死一边忍不住想。
哦，差点忘了，家入硝子的人设貌似还是个老烟枪+大酒豪来着，嗯…后期还要加上‘熬夜加班’这个社畜属性。
健康，实在是太健康了。
“你还好吗？”
一片阴影覆盖下来，家入硝子的声音也从正上方传来。
怎么不算好呢？
已经预料到之后会有多少麻烦事的你生无可恋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这里黑一块那里白一块、灰头土脸的面庞，此时此刻正眉心微蹙担忧地看着你。
你料想自己的样子大概不会比她好到哪里去，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不小心吸入一大口灰尘，梗在气管里呛得你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试图压抑但完全不受控制的咳嗽声几乎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言辞辛辣地相互攻击对方的庵歌姬和五条悟齐刷刷看向你们，浑身上下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半点儿也看不出战斗痕迹的银发少年短促地咦了一声，隐约从变调的咳嗽声中觉察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熟悉感。
“对了，有件事……”庵歌姬想起刚才发生在眼前的匪夷所思的一幕，神情一肃，正要和他共享信息，就看见他已经越过自己，迈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那声音越听越耳熟，五条悟眉梢上扬，什么啊，该不会是那个——
然而有人比他快了一步。
“秋葵同学？”
几乎把肺从身体里咳出来的你在家入硝子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旅顺了那口堵住的气，灰头土脸地从满地狼藉里爬起来，正要伸手揩去眼角坠着的生理盐水，猝不及防听到自己的名字，那口好不容易吐出去的浊气仿佛又回到了胸口，不上不下地堵在那儿，憋得你吸也不是呼也不是。
“还好吗？”
你依旧低着头，灰蒙蒙的视野里却忽然多出一只手。宽大的手掌上放着一块青灰色的手帕，修长的手指捏着手帕边缘，指节微微弯曲，皮肤包裹着分明的指骨，从你的角度甚至能看清从手掌蔓延到手腕上、最后隐没在袖口里的淡青色脉络纹路。
目光在那只同时保有秀气与力量的手上停留了几秒，你抬起头，远处的地平线早已大亮，晦暗的灰白被明亮所取代，而光又在建筑坍塌掀起的尘烟里穿梭，眼睛仿佛笼上一层纱帘，看什么都有种朦胧的老照片质感。
但你还是清晰地看见了夏油杰的脸。
还是那张素白的面孔，还是一双狭长带笑的眼睛。
一副老好人做派，看上去好像真的对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你半点儿也不意外似的。
怎么可能。你毫不迟疑地驳斥脑海中企图迷惑你的念头。
你赌一块钱，这小子绝对没憋好屁。
不过嘛……
“谢谢。”
你顺势接过他递过来的手帕，灰扑扑的指尖捏着两个角把手帕抖开，覆在脸上囫囵抹了一把，你用的力气不小，干燥柔软的棉布擦在细嫩的脸部肌肤上，确实是把潮湿水汽似的黏着在皮肤表层的灰尘擦掉一些没错，但也把重见天日的白皙肌肤擦出了几道醒目的红痕。
一开始还不那么明显，等你自觉应该是擦干净了终于停手时，脆弱的毛细血管大概死掉了不少，你的脸颊和额头都由内而外泛起了浅浅的红。
你把弄脏的手帕揉成一团，正准备随手把它塞到口袋里找个垃圾桶扔掉，忘了自己穿的是没有口袋的睡衣，抓着手帕的手在口袋的位置塞了几下都扑了空，左看看又看看没找到垃圾桶，你没有随地乱丢垃圾的习惯，最后索性当着夏油杰的面随手把它揉进了袖子里。
刚刚处理好‘生活垃圾’，一抬起头就看到家入硝子放大的脸。
她的指尖飞快在你脸上点了几下，然后朝你露出无害的乖巧笑容：“红了。”
你不太习惯这种打破社交距离的靠近，身体往后仰：“……哦。”
兴许看出了你的不自在，家入硝子抿唇笑了一下，又突兀地朝你眨了眨眼睛，仿佛某种善意的暗示。
而后，她的目光便径直越过你，定在你身后偏上的位置。
“……”
不妙。
大大的不妙。
你后背一凉，莫名有种被盯上的感觉。
——事实也确实如此。
“嘛，真狼狈。”
掐着嗓子刻意拉长每一个音节的声音几乎攀在你耳边响起，你甚至都感觉他潮湿的吐息已经洒在你的耳廓上，否则你怎么会有一种汗毛直立的悚然。
但这还没完，难缠的麻烦dk可不打算轻易放过送上门来的你。
“你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啊，葵…同学？”
一个个音节落下，促狭的声音也越发贴近，你的名字被他怪腔怪调地拉长尾音念出来，听得你又是一阵头皮发麻。
你往前迈出一大步，先是拉开了和仿佛贴着你头皮讲话的不礼貌的家伙，才慢吞吞转过身来直面麻烦——
一步之遥，银发蓝瞳的少年身量高挑，下巴总习惯性地微微抬起，带着一股子目中无人的狂妄，瞳孔确实朝下的，正一瞬不眨地、兴味盎然地注视着你。
对上这双澄净的眼睛，不知怎么的你总觉得他好像在当着你的面打什么糟糕的主意……
你移开视线，周围扬起的尘烟已经差不多散尽了，露出满地废墟，与更远些的阡陌小径。
晨间的雾气笼罩远方翠绿的小山，鸟叫虫鸣，山清水秀——
你好像被丢到了不得了的地方。
你不知道这是哪里，而且最重要的是，你身上没有一分钱。
*。
席西物者为俊杰。
你觉得先忍辱负重抱个大腿，一切等你回去了再说。
想通之后，你转换心态，朝面前的人露出一个十足灿烂……灿烂到隐约透出两分客套三分虚伪五分狗腿的笑容。
“好巧，又见面啦！最近过得还好吗？”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又见面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