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界》獾院小级长

17、不弃

　　后来的几天，张欣一直找借口跟班里的战士换班，他一步也不想踏进犬舍，他觉得这是他人生中最为浑浑噩噩且死皮赖脸的日子。
　　战士们虽也善解人意，但换班的缺点就是该来的总会来。
　　晚上，犬舍一灯如豆，那是终于不得不去给黑豹洗澡的张欣。安静孤独的气氛，极易让人陷入思念的泛滥中，张欣有点后悔把班换到晚上了。
　　“黑豹，你天天自己在犬舍，什么感觉？“张欣把黑豹擦干，坐到一旁的石阶上闻着手里的烟盒。
　　黑豹甩着黑亮的毛发，仿佛感觉得到张欣的郁郁寡欢，轻轻发出一声呜咽。
　　“寂寞。”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张欣恍惚中甚至以为黑豹成精回答了他。
　　张欣看向犬舍门口，原来是顾尚溜达了过来。顾尚没理张欣，俯身摸了摸黑豹的脑袋，对黑豹说着明显是给张欣听的话：“我们黑豹不寂寞，寂寞的是傻坐在那的一男的。”
　　张欣苦笑了一下，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递给顾尚。
　　“谢了，什么时候学会的？”顾尚自然的点上烟，陪同张欣坐下。
　　什么时候学会的？
　　张欣回忆了一下，从他开始想念李珂跃的某个时分，他便开始抽与李珂跃在剧组时抽的同样牌子的香烟，他不想把这独属于他们的秘密告诉顾尚，只静静的点燃那烟的一端，拼命吸了一口，他觉得那烟气倒灌进食管，呛得他的胃生疼，这样的猛劲让他感到头晕目眩。
　　于是两个人一时只顾沉默的吞云吐雾，一支烟的时间本就很短暂，顾尚也不爱吸烟，嘬了两口就捻灭烟头，拍了拍张欣的背。
　　张欣问：“你干嘛来了？”
　　顾尚：“有好事。”
　　“没兴趣。”张欣现在不想听太多的安抚，冷冷的说，要起身把烟头扔了。
　　“没兴趣也给我听着。”顾尚却按住了张欣的肩。
　　张欣好像倔劲上来了，非要起身不可，顾尚坏笑了一声，眼疾手快地从张欣上衣口袋里抽出了一张什么，张欣立刻服帖的坐了下来——是撤组那天的那张合影，张欣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去把照片过塑了。
　　“嚯，还真随身带着呢。”顾尚翻来覆去的研究那张照片，并手贱的抠着照片里张欣的脸，“你不上相啊，笑得比哭还难看。”
　　“你也不咋地。”张欣回击，把照片从顾尚手里抢救出来，重新放进口袋。
　　顾尚看着张欣，被他忧郁的模样逗乐了：“明天周末，请半天假吧。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是觉得你总看照片，毕竟差点事儿。”
　　张欣还没回过神来，半晌才问：“她要来？”
　　顾尚：“她们都来，所以我也请假了。”
　　张欣：“为什么？”
　　“你哪那么多为什么，任喻说欠我一顿火锅，”顾尚故意沉吟了半天，站起身拍掉身上的烟灰，看到张欣渐渐期待起来的眼神才接着说，“还欠你一个交代。”
　　张欣：“你是不是跟她说什么了？”
　　顾尚：“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废了。”

　　隔天中午，张欣顾尚出了营区，营区门口只有任喻在等着他们，于是张欣继续跟着顾尚和任喻走上街道。
　　顾尚看了眼并肩走在自己身旁的任喻，两人一时也有些尴尬，说：“今天天气不错。”
　　“是不错。”任喻目不斜视，只点点头。
　　“最近还是很忙吧？”
　　“是啊，一直很忙。”
　　这天好像的确不太好聊，顾尚也不愿再当他本就不擅长的气氛带动者，于是三个人默默地继续向前走。
　　张欣是最先停下脚步的，因为他最先看到了刚刚下车的李珂跃，她今天穿着很低调，好像的确受了八卦新闻的影响。
　　任喻迎上去，用小到只有她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今天表现得正常点。”
　　“知道了。”李珂跃笑着挽起任喻，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任喻没打算跟李珂跃手挽手，把手臂抽出来，说：“我可没工夫陪你演戏。”
　　李珂跃终于笑不出来，站在原地看着任喻和顾尚走开，直到张欣跟上来。
　　“你迟到了。”张欣说。
　　“是的，可是我终究来了。”李珂跃出于对对方的尊重，把一直带着的墨镜摘了下来。
　　“带上吧，没关系。”张欣点点头，一时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于是他们看着彼此，一个人的世界被阳光笼罩，一个人的世界困在黑暗里。
　　任喻站定脚步回头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叹了口气：“这俩怎么还不动。”
　　顾尚闻言，安慰道：“给他们点时间吧。”
　　李珂跃率先从注视中挣扎出来，对着前方的任喻喊：“你俩等等我们！”
　　“你们快点走。”任喻敷衍的回了一句，继续向前走。
　　“走吧。”李珂跃对张欣说，然后先提了脚步跟上前面的二人。
　　张欣看着那个背影，这是数不清第多少次自己看着她的背影了。凭什么？她一再把自己的爪子在他的心上掏进掏出，现在又佯装的如此慈悲。
　　张欣追上李珂跃，紧紧攥住她的手腕，说：“我有话对你说。”
　　任喻跟顾尚对视了一眼，向他提问：“诶，这家火锅店是不是不错？”
　　“这家还可以，我们先去占座位。”顾尚明白过来，正要拉着任喻离开。
　　“你们别走！”李珂跃和张欣同时喊道，只是目的全然不同。
　　任喻驻足，但拒绝接收李珂跃传来的乞求的目光，她不再介入李珂跃自作自受的感情中，不管结局为何，这只能由李珂跃自己收场。
　　于是李珂跃自己试图从张欣的手中挣脱出来，她本就是个不爱被掌控的人，气急败坏的对张欣低声吼着：“你不明白！我们不能在大街上这样！”
　　有些话，说出来永远是那样的词不达意，不管她有多着急，伤人就是伤人。
　　张欣忽然有些不认识眼前的人了，她世故而小心，仿佛是个苟活在聚光灯下的罪犯，他自动放开了手：“原来你只在乎你自己。”
　　任喻知道这句话一定会让李珂跃爆发，忙上去拉住李珂跃。
　　“我只在乎自己？！”李珂跃被气笑了，那是她要发疯的前兆，“任喻，他说我只在乎自己。”
　　“好了好了，李珂跃，你也知道这是在大街上。”任喻一手拉着李珂跃，一手推着顾尚让他去安抚张欣。
　　顾尚站到张欣身边，但看起来张欣不需要任何安慰，因为他只是矗立在那里，像一座石像，迎受着太阳的炽烤。任喻看着李珂跃墨镜后偷偷掉出的几颗眼泪，便知道，今天他们连这顿饭是吃不成了。

　　他们四人坐在冰饮店里，每个人面前只放着一杯冰水，似乎这有助于让人冷静的思考，而冷静有能让一切起死回生的作用。
　　李珂跃先开了口：“张欣，相信我，放弃没那么容易，不比坚持下去容易。”
　　“我接受。”张欣淡淡的说，就像他并未动心过，李珂跃好像有些失落，但也算是被迫的松了口气，可还没等她完全放松，张欣继续说，“可你不能逼我放弃，你没有权利。”
　　李珂跃：“……你坚持？”
　　张欣：“我坚持。”
　　李珂跃像是要把张欣看穿，四目相对之间，她先低下了眼眸。不得不说，这番对话令任喻都对张欣有些刮目相看。
　　沉寂太久，顾尚说：“好了，大家都不是磨磨唧唧的人，说开了就好，我们也快到点了。”
　　“对，今天先这样吧。”任喻把水杯举起，对李珂跃示意，“吵吵半天，喝口水吧。”
　　李珂跃强笑了一下，给自己灌了一口冰水，今天是来解决问题的，但什么都没有解决。
　　任喻想起正事，说：“顾尚，一会儿你和我去车里把你们的一箱海报搬回去，你们帮忙分发一下，签完名再寄到我们公司去，这是我们策划的粉丝福利。”
　　顾尚答应着，但还是有些意外： “我们都要签名吗？每个人就那么点戏份。”
　　任喻：“怎么不要？你们的人气最近高的很。”
　　顾尚：“还得谢谢你们慧眼识人。”
　　任喻：“还得是你们演技过人。”
　　李珂跃在一旁听着他们开玩笑，说：“互相恭维的差不多就得了啊。”
　　任喻故意不接李珂跃的茬，继续把李珂跃和张欣晾在尴尬的空气里。
　　“所以我什么时候才能吃上火锅？”顾尚接着问。
　　“下次吧，”任喻摆出无比惋惜的目光，“这事怪他俩。”
　　李珂跃无言以对的偷偷瞧了眼张欣，发现对方也急忙移开了视线，摇摆的确是个麻烦，但也有点可爱。任喻看着他们二人有些想笑，却没发现对面的顾尚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