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界》獾院小级长

14、后期

　　中心传媒的剪辑总监已经连续一周把自己关在光线幽微的剪辑房里，而整个后期部办公室索性是整宿整宿的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赶制《烽火年华》的后期制作。
　　任喻锁了车，提了两大兜零食进了写字楼。
　　“任总好。”后期组组长陈妮从工位上站起来，对任喻打了个招呼。
　　“陈组长，辛苦了，大家都辛苦了，累了就来吃点东西。”任喻点点头，把零食放在办公桌上，准备往李珂跃办公室走。
　　陈妮向四下看了看，小声说：“任总，我看今天董事长心情不好。”
　　“是吗？”任喻挑了挑眉，随手从零食袋里拿出包糖果，“看来得拿糖哄她了？”
　　这令陈妮忍俊不禁，她不再说什么，重新坐回工位前，埋头工作。

　　李珂跃听到自己办公室的门被人用皮鞋轻踹了两下，敢这样来敲门的除了任喻也没别人了。
　　李珂跃无奈的从办公椅上起来，去替任喻开门，任喻正一手握着一杯咖啡，好奇的探头。
　　任喻一看清李珂跃，没压住自己的惊讶，问：“你头发怎么了？”
　　“剪了。”李珂跃随意的晃了晃脑袋，一天没见，她的长发就变成了刚到下巴的短发。
　　任喻用肩膀把门关上顶死，递给李珂跃一杯咖啡，还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软糖，丢到李珂跃办公桌上，她边打开自己的咖啡边问：“为什么剪了？受什么刺激了？”
　　“之前在部队洗头发不方便，气得我早就想剪了。怎么了？不好看？”李珂跃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平静地说。
　　任喻看着眼前的人，并不像心情不好，她喝着咖啡随口提道：“刚才小陈还说你心情不好，估计是你这突然一换发型，看起来有点凶。”
　　李珂跃无语的坐回椅子，靠到椅背上，说：“陈妮？她那么爱讨论领导呢？”
　　“她这叫关心领导，喏，这糖就是我专门拿来哄你的。”任喻指了指桌上的糖。
　　李珂跃不走心的嘁笑了一声，撕开了软糖的包装：“我看她这是小聪明。”
　　任喻：“她挺优秀的，你也不得不承认她的能力，她刚来半年就提组长，不也是你决定的吗？就是她对咱俩的脾气还没摸透。”
　　李珂跃吃了颗糖，边嚼边说：“其实前段时间我想过要辞退她，但我知道你会保她。”
　　任喻：“你一开始可是挺喜欢她的。”
　　李珂跃：“说不好，我有种感觉，她太关注我了。你说她这是想巴结领导，还是什么？”
　　任喻：“行了，你就别瞎感觉了，现在后期部门全都忙得焦头烂额，这节骨眼，别考虑开人的事。”
　　“我知道。哦对了，“李珂跃从面前的文件架里挑了一会儿，抽出一份文档递给任喻，“需要补拍的镜头已经列出来了。”
　　任喻心疼经费：“骆良那部分镜头救不回来了？”
　　“救不回来了，估计是拷贝的时候有损，好在不太多。”李珂跃思考了一会儿，安排道，“你定个时间和副导演回去补吧，按原样复刻就行了。”
　　任喻点头，又看了看手表：“还有五个小时就晨会了，到时我说一下这事儿，你也眯会儿。”
　　“好。”李珂跃起身，和衣躺在沙发上，瞪着俩眼睡不着。
　　任喻坐到一边，问：“怎么？有心事？”
　　“没有。”李珂跃翻了个身，脸朝向沙发背，不看任喻，怕她瞧出什么。
　　任喻一早觉出苗头不对，问：“你不亲自回去补拍，是不是因为在躲张欣？”
　　李珂跃：“怎么可能？”
　　任喻：“你对他到底是一时冲动，还是来真的？”
　　李珂跃索性翻身坐起来，认真的跟任喻探讨：“其实，在军营，我挺喜欢跟他相处的，但是回来后，我又觉得我们的生活几乎没有相交的机会。”
　　任喻叹了口气：“我当时警告过你，可你不听啊。”
　　李珂跃现在看上去有点像小孩，任喻忍不住摸了摸李珂跃刚剪短的发尾，继续说：“张欣没咱们这么多弯弯绕，你要喜欢就对人家好点儿，要是不喜欢就趁早结束，别最后伤人伤己。”
　　李珂跃不知听没听进去，只点头：“不愧是你，这方面还是你有经验。”
　　任喻关切的表情立刻变成嫌弃，推了李珂跃一把：“又来了，再也不好心开导你了。”
　　她们又在个人感情的问题上拌了两句嘴，权当苦中作乐，最后在李珂跃话锋一转，提问补拍经费大概要新增多少时，任喻一脸哀叹地选择结束对话，说要再核算下。

　　于是，姑且算是一个短暂的故人重逢，几天后任喻下了车，重新见到了那些熟悉的面孔。
　　“任喻。”顾尚是最积极的。
　　“顾班长，好久不见啊。”任喻的态度明显更生疏了。
　　“任总。”张欣是第二积极的。
　　“张欣，李导她没来，公司那边走不开。”任喻解释道。

　　重新入戏是一件挺折磨人的事，骆良没有了对手演员跟自己对戏，只能在镜头前独自训着自己的话。补拍结束，没有任何时间留给任喻耽搁，她又匆匆带着团队回了北京。

　　加班的某个夜晚，李珂跃办公室的电话响了，她接起来，对面的声音有点陌生。
　　“喂？李珂跃导演？我是王肃。”
　　李珂跃非常意外：“王肃？是你啊？”
　　王肃：“哦，今天正好有能打电话的时间，所以联系你了，没打扰你吧。”
　　李珂跃还是没太想明白，试探着回答：“嗯，没事，你有什么事吗？”
　　王肃：“是这样，我们部队近期训练加强，以后剧组可能不方便再来了。”
　　李珂跃：“我了解，已经跟你们首长沟通保证过了。我们的镜头也已经补全了，应该是不会再过去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王肃忙说：“不不不，不是麻烦，是你这次补拍没过来，张欣吧……”
　　李珂跃终于明白了王肃的用意，她竟然忘了王肃和张欣是好兄弟这回事，她说：“跟他说我实在没时间，理解一下。”
　　王肃：“嗯，那理解万岁……”
　　“李导。”王肃的话还没说完，张欣的声音打断了他，李珂跃意识到这次通话是在免提状态下进行的。
　　李珂跃：“哦你在边上啊，说多少次了，别叫我李导了，我又不是没名字。”
　　“珂跃，其实从听说剧组要回来，我就一直在等你，分开了这么久，我挺想见你的。”张欣停顿了一下，李珂跃想解释什么，张欣却又说，“但是没关系，你别多想，先忙吧。”
　　李珂跃不知道这样的善解人意为什么让自己这么纠结，不知作何表达，二人良久无话。
　　最终还是张欣先开了口：“我们收手机了，再见。”
　　“好，挂了吧。”李珂跃把电话叩下，任喻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在一旁冷眼瞧着。
　　李珂跃抬头问：“你有事？”
　　任喻：“你刚才叫我来，说有事，你忘了？”
　　李珂跃苦恼的向后抓了抓头发，才想起来，说：“哦对，张总说认识了几个新的合作伙伴，叫咱俩明晚一起去吃个饭，说不定以后对咱们业务上有好处。”
　　任喻：“厉害。”
　　李珂跃疑惑：“什么厉害？”
　　任喻：“夸你现在格局上来了，都肯跟人家一起吃饭了。”
　　李珂跃怔了一怔，以前她从来不去参加这些不知道有用没用的应酬，都是任喻自己去。
　　李珂跃：“现在公司账上不是缺钱呢吗？”
　　任喻指了指李珂跃的鼻子：“你知道就好，等什么时候造的现金流断了，有你哭的时候。”
　　李珂跃笃定道：“你放心，不会的。”
　　这时李珂跃电脑上的微信响动了一下，李珂跃看了一眼，是陈妮的汇报表格，任喻转过去一起跟着看。
　　后期组的整体进度正按原定计划向前推进，补拍并没耽搁什么，目前音效组和配乐组也随之跟进起来，二人都松了口气。
　　想起补拍这事，李珂跃随口打听道：“你上次回去，有没有什么别的事？”
　　任喻想了想：“有，林连长高升了，就那几天。我都看出来，拍摄的时候，骆良挺难过的。”
　　李珂跃沉默了，这样事不关己的离别，居然让她觉得有些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