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界》獾院小级长

10、休整

　　拍摄周期进行到了三分之二，李珂跃决定发布先导预告。这不太符合一般宣发流程，甚至有些作死，任喻已经无数次让李珂跃三思，但李珂跃说只有这样给这帮老爷们儿施加点压力才能有动力。
　　施加压力后的效果斐然，各位演员早已入戏，对戏已是游刃有余。于是预告上公布了电影首映日，按原定计划定档在了明年八一建军节那天。
　　是夜，李珂跃翻着剧本突然说：“任喻，你觉不觉得这剧本太磨叽了。”
　　“什么？”任喻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没听清，坐到自己床上。
　　“我总感觉他们现在还没体现出军人应有的风采，天天不停的在抠眼神戏，他们累，我也累。” 李珂跃摘下了眼镜，轻轻按着自己的眉心，她指尖轻轻转着笔，像夹着一根烟。
　　“你这么一说，我知道问题在哪了，剧本的前期铺垫太长，而后面专业的演习内容，我们设计的太短——因为军事顾问进组晚。”任喻从床上起身，拉了把椅子坐到李珂跃身边，面色有些担忧，翻着剧本思考着。
　　李珂跃重新戴上眼镜，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任喻，试探着说：“其实，我有一个想法。”
　　“改剧本？”任喻立刻了解。
　　“而且是大改。”李珂跃继续说。
　　“那就大改。”任喻果断道，“明天我叫刘飞阳来跟组，现场就改。”
　　李珂跃站起身抱着胳膊在屋里踱步，边思考边说：“你还得马上安排一个通知，近期所有拍摄停掉，趁他们还没睡，今晚就下通知。“
　　“知道了。”任喻点了点头，拿起手机开始联系部队的宣传干事。
　　李珂跃则给三连指导员办公室拨通了电话。
　　“喂，你好？”接电话的不是骆良，而是声音里满是倦怠的林力琅。
　　“你好林连长，我是李珂跃，请问骆指导员在吗？”
　　“在，请稍等。”电话被搁下了，半天才听到骆良的脚步声。
　　“你好？”
　　“你好，骆指导，我是李珂跃。”
　　“你好导演，有什么事吗？”
　　“骆指导，很不好意思，我得麻烦你一个事情，你看明天能不能，组织全体演员开个会？”
　　“……可以。”对方犹疑了半晌，才同意。
　　“太感谢了，明天开会时间您定！”李珂跃挂了电话，脸上的焦虑丝毫没有消减，任喻那边还在诚恳的跟宣传干事解释通知的内容，二人都进入了高度紧张状态。

　　第二天，全体主演落座在连队会议室，等待导演和制片的发言。
　　李珂跃起了身，郑重的鞠了一躬：“大家好，首先，感谢这段时间大家全心全力的配合，我作为整个剧组的带头人，承蒙大家的托起，才能得到这么好的效果。但是我和任喻制片这些天慎重考虑了一下，决定对剧本进行适度的调改，修改时间最长不超过一周，请大家放心，一周后一切恢复正常。最后，非常对不起大家，我保证尽量不对前期拍摄的内容做过多修改。”
　　任喻也站了起来，同样鞠了一躬：“我相信大家都希望成片优质优量，希望大家能够体谅，我们会尽快完成一切调度，绝不给部队添麻烦，如有需要，我们可以在修改剧本期间撤出部队，谢谢大家！”
　　沉默，良久的沉默。
　　骆良首先站了起来，说：“我可以理解两位想对剧本做出调整的意义，我作为烽火年华的演员，我表示赞成，作为三连的指导员，只能表示请尽快。至于你们是驻留还是撤出，我得向上级请示。”
　　段云旗一听自己指导员这样说，便开口：“我们服从安排。”
　　顾尚和张欣讨论了一下，也说：“取景大多是在三连这边，基本不影响我们七连作训，我们没有太多意见。”
　　这样的结果已经超出预期，李珂跃松了口气，宽慰的提了提嘴角：“谢谢大家的理解，稍后任制片会把所有的安排通知下发到每个人手里。”

　　接下来的一周，演员们不再是演员，他们恢复了训练。上级另外下达相关决定——除了剧组负责人和编剧需要驻留外，其他工作人员在没有拍摄期间，需要暂时撤离部队。
　　李珂跃和任喻自然接受这样的协调，这样既不会留太多闲散人等影响部队，也有利于节约剧组的开支。于是任李二人这些天只把自己关在宿舍里，偶尔会在食堂现身。
　　这天晚饭，李珂跃嘴里塞得满满的，不忘给原画师发语音：“小刘啊，你这演习的阵仗太小了，再改改。”
　　任喻提醒道：“你能考虑一下经费吗？”
　　李珂跃憨笑了一声：“超出的部分，要不咱俩就先垫上。”
　　任喻：“又来了，这个问题我不想再跟你争了，我是干制片的，我就怕你爱垫钱。”
　　“反正后面演习，我一定需要其他兵种。”李珂跃置若罔闻，遐想着大场面的宏伟，饭都不吃了。
　　任喻怕李珂跃越想越离谱，着急道： “行了，你还吃不吃了，吃完我们回去再说，说好给刘飞阳带饭，人家还在宿舍里饿着呢！”
　　她们这会儿聊的热火朝天，张欣在一旁已经听了很久，久到他都有些窘迫。李珂跃喝了口汤，一抬头才看见他，胡乱跟他打了个招呼，又想起了什么，继续问任喻：“对了，还有个事儿，我一直想问。”
　　任喻：“什么事？”
　　李珂跃：“为什么你总提给顾尚加镜头的事？”
　　任喻坦然道：“狙击手这条线很有意思，你现在删的太猛了，再想想呗？”
　　李珂跃：“我是为了剧情紧凑，不是，你怎么老护着他？”
　　任喻：“这怎么叫护着，我只是说我的想法。”
　　“你可以保留意见。“李珂跃耸耸肩，还是觉得任喻不够清白，她这才想起一旁的张欣，“你还没走啊，有什么事吗？”
　　“这个给你，李导。”张欣终于达成了站在这半天的目的，把一盒还温热的牛奶递给李珂跃，他来回看了看任李二人，劝架似的道，“有什么事慢慢聊，别上火。”
　　“哟。”任喻看见那盒牛奶好像已经消了气，只忙着在一旁起哄。
　　“哟什么哟。”李珂跃没好气，又看向张欣，对他解释，“我们这是正常讨论，别怕，没吵架。”
　　“那就好。“张欣点点头，脚步犹豫着又看了李珂跃一会儿，才离开。
　　李珂跃望着他的背影远去，催着在剥桔子的任喻说：“行了，时间不早了，我们也回去。”

　　待给埋头苦干的刘飞阳送了饭，李珂跃回了自己宿舍，往床上一倒没了动静。
　　“合着你急着回来就为了睡觉？”任喻散开头发，开始换睡衣。
　　“任喻，我有点儿累了。”李珂跃沉沉的声音从枕头里传出来，了无生气。
　　任喻叹了口气，说：“那你睡吧。”
　　“不是睡觉的问题，是心累。” 李珂跃从枕头里爬起来，抱起了笔记本，准备起身工作，“每天一睁眼就有这么多事等着我，但是我却不知道结果如何。”
　　“我知道很多事你心里没底。”任喻说。
　　“但我不能让所有人看出来，只有你能看出来。”李珂跃点燃了香烟，一打字，香烟就断在了键盘上。
　　“你给我撑住了，听见没，这不还有我呢吗？”任喻这么说着，打算进浴室洗澡。
　　“听见了，两只耳朵都听见了。”李珂跃低头忙碌，回道。

　　没一会儿，任喻出了浴室，李珂跃还躺在床上望天，突然没头没脑的蹦出一句：“我想喝橙汁，鲜榨的。”
　　“我也想喝。”任喻跟着说。
　　“我真想喝，我在部队待的都便秘了。”李珂跃吸了吸鼻子，委屈似的装哭。
　　“我也真想喝。”任喻又跟李珂跃打了个来回。
　　“你去弄。”李珂跃懒洋洋的说。
　　“你怎么不去弄。”任喻翻着白眼说。
　　“我不会。”李珂跃理所当然的给出了理由，还冲任喻傻笑。
　　“知道了，你是我祖宗。”任喻的白眼翻的更厉害了，她想了想又说，“我们多打一些吧，给战士们分一分，尤其是我们的演员，现在才十月份，之前为了剧情还得穿冬季作训服，有必要犒劳一下他们。”
　　李珂跃：“啧，我只说我想喝，你倒顾着一大家子，而且我现在就想喝。”
　　“现在没有！“任喻拿起枕头扔到了李珂跃身上，好像在泄愤，“张欣不是给了一盒牛奶吗？喝了没有？”
　　“没，我不喜欢喝牛奶。”李珂跃指了指放在床头的牛奶，“你喝吗？你帮我喝了吧。”
　　“我可不敢喝，这是人家张欣的一番心意，虽然没什么创意吧，”任喻走过去拿起牛奶看了看，奶盒上还贴着一张便利贴，她强忍着鸡皮疙瘩念了出来，“‘照顾好自己’，嗬，这字儿够秀气的啊。”任喻把奶往李珂跃面前一递，劝道，“喝了吧，又没坏处。”
　　李珂跃抬了抬眼皮，叹了口气：“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任喻故意打着颤做惊悚状。
　　李珂跃坐起来喝奶，皱着脸：“从小我就不爱喝，在家他们逼我喝，在外面你也逼我喝。”
　　任喻好奇道：“他们是谁们？你爸妈？”
　　李珂跃呛了一声，搪塞道：“对。”
　　任喻几乎没听李珂跃提起过她的家人，还想再问几句，便被敲门声打断了。
　　“任喻，我是顾尚，你睡了吗？”门外的声音让任喻一下红了脸，大晚上的他找来干什么？
　　李珂跃在一边捂着嘴，不明所以的在发笑，她不敢笑出声，只能把自己肚子憋痛。任喻瞪了李珂跃一眼以示警告，才去开门：“我没睡！来了！”
　　顾尚感到一阵好闻的花香随着开门扑向了自己，开门的人穿着宽松的白衬衣，微湿的长发随意的挽在脑后，水滴顺着她的脖子滑进了领子里。
　　“有什么事吗？”任喻打断了顾尚的遐想。
　　“哦，今天我在食堂听见你跟导演为了我的戏份吵架，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啊？你听到了啊。”
　　“我是想说其实我无所谓的，你们别为了这事吵架。”
　　“没有，”任喻笑了出来，没想到同样的事她也需要解释一遍，“我俩说话一直这样，对工作更是有啥说啥，你不要放在心上。”
　　“那就好。”顾尚的思绪又飘了，任喻一笑他就感到自己的心麻酥酥的。
　　“还有其他事吗？”
　　“没了，你记得擦干头发再睡觉，我走了。”顾尚强装镇定，但仓皇离开的步伐暴露了他。屋里终于传来李珂跃的大笑声。
　　李珂跃：“看来这个狙击手有橙汁喝了。”
　　任喻指着李珂跃：“你除了气我还有别的事没有了？”
　　李珂跃：“有啊，帮你在男人上把关，也算一件大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