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单行道》一棵菜

15、向左单行道.15

　　如果之前苏瑞景给她的是语言上的刺激，那么此时，眼前的景象便是对林西禾视觉上的强烈冲击。
　　顾佑竟然光溜着身子，侧身站在那里。男孩子年轻光洁的肌肤还沾着水珠，他虽然有些瘦，但是腹部也有隐隐可见的肌肉块，目光向下移，哦，不能往下看了，非礼勿视。
　　未等林西禾合上嘴巴，顾佑一个箭步窜进卧室，“砰”的关上了门。惊魂未定的林西禾望着空旷的客厅，回想起刚才的一幕，林西禾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忽略了。虽然只是侧面，但是却可以看见他后背的淤青，还有肩膀上的伤痕。
　　林西禾关上门，若有所思的望着紧闭的卧室的门。

　　待顾佑穿好衣服走出来，看见林西禾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有些尴尬的揉揉还有些湿漉漉的头发。
　　“我刚才在洗澡，但是下水道好像堵了，就出来找找有没有能通下水道的东西。”他还略带稚嫩的嗓音里，有一些不安和羞涩。
　　“哦，一会儿我去弄就可以了。”林西禾招呼顾佑过来坐，顾佑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到了他身边。
　　他此时穿着学校的夏季校服，是一件白色的T恤，下身穿着大短裤。林西禾的手伸向他衣服的下摆，接着拽着他的衣服向上拉，他的后背又一次露了出来。顾佑一哆嗦，想把被拉到胸口处的衣服拽下来。
　　“别动。”林西禾突然低声的说，她的手指轻轻的拂过顾佑后背上的伤痕，他后背一颤，似乎有些疼。
　　“什么时候的伤？”林西禾幽幽的问。
　　“不知道，或许是前两天的，也可能是今天的吧。”顾佑淡淡的答道。
　　林西禾掏出茶几下的药箱。
　　“男生身上留疤会被人当成□□不良少年，一点都不帅。”边说着，林西禾一边小心翼翼的给顾佑上着药。
　　虽然有些疼，但是顾佑却一声不吭，只是静静的盯着地板的蓝色花纹出神。林西禾还在那里喋喋不休的说着，她的这唠叨劲儿，顾佑已经多少有些习惯了。
　　在这个世界上，自己最亲近的人，除了妈妈，哥哥，会不会多了这个喋喋不休的姐姐呢，虽然自己还是比较喜欢叫她阿姨，看她暴跳如雷的样子。

　　在很久之前，家里只有自己和哥哥、妈妈。哥哥在读高中，而自己还是初中生，那时他便知道他们的妈妈，为了这个家付出的到底有多少，她甚至放下了自己的尊严。那样子被外人不耻的妈妈，他并未觉得是耻辱，他心疼这样劳苦一生的妈妈，他和哥哥曾暗暗发誓，将来要当一个很有成就的人，让他们的妈妈过上好日子，不再被人瞧不起。所以他焦急的想要长大，他不想让妈妈这样背负着所有人的白眼生活下去。
　　日子即使再辛苦，那份信念却足以支撑这个家。知道那个男人回来，他什么也不知道，或者说他不会理解。他曾经给这个家庭带来了什么，而在此之后，当他从监狱刑满释放，他又带回了什么。
　　对于妈妈的出走，他并不怨恨，纵使他担心独自在外的女人，会很不安全。可也好过在家里日日面对这个酗酒的男人的虐待，妈妈是从乡下来的女人，她的双亲也早已在多年前亡故了。
　　所以她的离开，是彻彻底底的消失。即使心怀被抛弃的那份伤痛，可他仍旧没有过怨恨。除了想念，想念，还是想念……他和哥哥曾经大街小巷的贴满了寻人启事，走遍了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却毫无收获。
　　只是哥哥对自己说过：顾佑，我们是男人，要承担起一切的挫折。

　　“阿姨。”顾佑小声的叫她。
　　“嗯？”林西禾终于还是默认了他这样的叫法。
　　“你说我妈妈会回来吗？”
　　“我不是未卜先知，也不会为了安慰你就给你什么期许。但是我想，不论你妈妈在哪里，一定都是希望你可以健康的成长。”
　　“嗯。”
　　“我知道我妈妈也是一样的。”林西禾轻声说，她停下了受伤擦药的动作，侧过头看电视柜上那张合影的照片。
　　“即使她现在和我不在同一个世界，我却觉得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你看阿姨我，哦不，是姐姐我，现在每天都充满干劲和希望的生活着。我的妈妈，一定在她的那个世界，安心的继续生活。偶尔看见我这么阳光活泼，肯定很开心。”
　　林西禾虽然竭力很轻松的说着，但是她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沙哑，还有了些鼻音。顾佑回过头，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顾佑，不要这么老气横秋的，你才十七岁。”

　　“你觉得，你那是向她表白？”苏瑞景坐在电脑前，屏幕里是悠哉的靠在椅子上的纪言泽，他很是不以为意的透过摄像头问苏瑞景。
　　“不是表白，难道我要跟她结拜吗？”苏瑞景挑挑眉。
　　“我觉得她其实应该是吃软不吃硬的。”纪言泽做沉思状。
　　“吃软，怎么软，给她送花？”苏瑞景显然话里有话。
　　“哈哈，瑞景啊，我们家西禾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魅力把你迷成这样呢。我还是第一次看你这么用心的对一个人，原来你不是电台老板，而是醋厂老板啊。我送花给西禾，是为了我和她纯洁的友谊。不像某人，一脸淡定的收了人家甩来的花，把送花人的名号安在自己身上，后脚就打来电话质问是不是我送的花。若是我当时说不是我，你会不会直奔花店去呢？”
　　“你怎么和林西禾一样是个话痨。”
　　“只是为了配合反常的你，说真的，我还以为你真是和我一样，终身不会为谁动心的人呢。”
　　“没有人不会爱上别人，只是他爱的那个人还没有出现而已。”
　　“得得，苏大情圣，我还真是受不了你这副样子。哈哈，你好好对西禾吧，我一会儿要和井然去看她父亲了。祝你马到成功。”
　　关了视频，苏瑞景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确实那样的话真不像自己会说出口的，但却是他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他以为自己不需要什么所谓的爱情，他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却不知，此前这样的想法，只是因为没有遇到那个，自己真正想去爱的人。
　　所幸，他终是遇见了那样的一个人。

　　远在千里之外的纪言泽，关上了电脑，却仍然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思索着什么。井然走到他身边，轻轻的拍了拍他。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什么。”纪言泽回过神来，抬头看看身边的井然。这些年她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神情里多了一些憔悴。虽然与她并没有什么感情，但毕竟当年一起生活过那么久，他还是有些不忍看到这样的她。
　　“司机把车停在外面了，我们该走了。”井然看着面前这个英俊如初的男人，似乎他永远都是这个样子，温柔体贴，自己从未看见过他发脾气。其实最初遵从父母的话和他结婚，她也并不是完全的不愿意。年轻气盛的她，看见英俊文雅的纪言泽对自己毫不动心，也确实心有不甘。
　　她以为随着与自己的日渐相处，纪言泽会对自己产生感情。只是他终日是那副温和淡漠，她也便放弃了。她没必要托付终生于这样一个其实内心无比冷漠的人，所以当日他提出离婚时，她没有犹豫太久便答应了。
　　离婚后，她又遇见了各种各样的男人，好的坏的，似乎谁都比不上纪言泽。而那个她有些好感为其生下孩子的男人，竟然也变心跑掉了。
　　在感情上，她真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怎么这一回又轮到你发呆了？”纪言泽站在井然的身侧，轻声问道。
　　“没什么，只是突然回忆起了一些事情。”两个人边说边向门外走去。
　　“瑞景他竟然爱上了一个女人。”纪言泽随口说道。
　　“他？我还以为他和你一样，都是那种不沾人间烟火的人。”井然很是惊奇，在国外的时候，因为纪言泽的关系，她和苏瑞景也算是熟络，“真是好奇，不知什么样的女人会让苏瑞景动心。”
　　“一个，很特别的人。”纪言泽说到这里时，忍不住露出淡淡的笑容。
　　没有人不会爱上别人，只是他爱的那个人还没有出现而已。
　　不知为何，突然想到苏瑞景说的这句话，纪言泽感到心头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便再捕捉不到。只是摇了摇头，跟着井然上了车。

　　清晨的阳光懒洋洋的洒进屋内，林西禾站在厨房哼着小曲做着早餐，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烤面包的香气。
　　“顾佑，你洗完脸了嘛？”她大声喊着。
　　“嗯。”顾佑从卫生间走了出来，额上的碎发还沾着没有被毛巾擦到的水珠。他看着厨房里系着围裙做饭的林西禾，仿佛想起了什么。
　　“林西禾自制爱心早餐，包你吃的满意，吃的舒心。”林西禾端着盘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也让顾佑回过了神来。他跟在林西禾的身后，坐到餐桌边。
　　“我记得好像是做6路就可以到你们学校了，可不要迟到哦。你们现在的高中生还要不要检查校徽什么的，可不要忘了带。书包收拾好没，别落下书，虽然我会很仗义的给你送过去。”
　　已经完全习惯了林西禾的唠叨，顾佑低着头自顾的吃着食物，不时点点头或者看她一眼，示意她自己在听。
　　像是生活在一起很久的家人一样，随意的聊着什么，坐在一起吃早餐，接着便各做各的事情，上班或者是去上学。

　　林西禾与顾佑一同出门，虽然顾佑一再强调自己能找到车站，林西禾还是决定送他到公交站牌那里。
　　“就一次，下一次就让你自己走。”林西禾笑眯眯的捅捅顾佑。出了单元门，顾佑突然狡黠的说道：“阿姨，看来你是没办法送我过去了。”
　　“什么？”林西禾顺着边说边顺着顾佑的的目光望过去，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让她一见到就头痛肝痛心绞痛，不是别人，正是苏瑞景。站在不远处，靠着他那辆跑车，一脸笑意的望着林西禾。
　　“我们这里风水好还是空气好啊，你怎么这么喜欢在这儿蹿。”林西禾走到苏瑞景身前无奈的问他。
　　“你不知道我喜欢这里的什么吗。”苏瑞景别有深意的答道。
　　林西禾觉得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这也是纪言泽拜托你的义务范围之内吗？”林西禾歪着脑袋看他。
　　“你装傻，但是我不想跟着你犯傻。”苏瑞景说完也不容林西禾同意，便将车门打开，把她推了进去。
　　“顾佑，我要送他去车站！”林西禾探出脑袋看着已经准备去车站的顾佑。
　　“他那么大的人，论身高都比你高出半头，你有什么好担心的。”苏瑞景在一旁说道。
　　“过马路要小心，注意看来往的车辆。上课认真听讲，不要跟同学打架……”
　　“知道了，大妈。”顾佑回过神说了一句，便接着往前走。
　　“大妈？！哎，你叫我阿姨也就算了，现在怎么又叫上大妈了！”
　　苏瑞景也上了车，看着林西禾忿忿不平的模样，禁不住觉得好笑。见苏瑞景在一旁嘲笑自己，林西禾便把矛头指向他。
　　“苏瑞景，其实你才是顾佑的哥哥吧。要不你们两个拜把子吧……”
　　苏瑞景并没有反驳，只是任由林西禾这么说下去。这样安静的听她说话，空气里带着清晨独有的清新，从未有过的，这样舒服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