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冷》金金阿月

6、暑夏秋深

　　饭桌上鸦雀无声。

　　服务员似乎也不怕激走他们这些顾客，说话的语调淡淡的，冷冷的。

　　余越一直在抬头看着这个服务员。

　　果然，没过多久，那几个男生彻底怂了，嗫嚅道：“那就……来汽水吧。”

　　他们点了餐，但是因为刚才喝酒的那个小插曲，没人帮余越点豆奶了，单杭也忘了，余越看见服务员已经走掉了，也没出声。

　　只是没想到，服务员一只手拿着四瓶汽水过来的时候，手里还带了一瓶豆奶。

　　余越愣了一下。

　　他再次抬起头去看那个服务员，可惜服务员只专心工作，帮他们把瓶盖开了以后，就离开了，半点眼神也没有分给余越。

　　余越喝着豆奶的时候，心想，应该是刚才他说的话都被听见了吧。

　　他对那个服务员比较好奇，吃饭的时候频频回头，看那个服务员也挺忙的，不是擦桌子就是送餐，或是收拾桌椅和碗筷。

　　吃完结账以后，几个人离开烧烤店。

　　在沿着路往分别的路口走去的时候，终于有个男生不满地开口：“刚才那个服务员是谁啊？他怎么知道我们未成年。”

　　另一个男生说：“嘿，你长得就像未成年，还像发育不良呢。”

　　那个男生怒道：“滚！你才发育不良！”

　　章小晓在旁边说：“他是高三的，我知道他，他肯定是认得你们这帮学校的风云人物，还知道你们的班别才这样说的。”

　　“高三的？”几个男生都咋舌，“高三的就出来兼职打工了？”

　　章小晓很轻地抬了抬肩膀，“你们真的不知道他吗？他叫许远哲，三中很出名的，因为长得帅，成绩也不错，但是家里很穷。”

　　一个男生嗤笑道：“也只有你们女生会关注学校里谁长得帅吧？”

　　另外几个男生明显因为自己长得不够帅，纷纷应和。

　　章小晓忍住了没翻白眼，走到了余越身侧，不打算跟他们说话了。

　　许……远哲。

　　余越回过头去，往烧烤店的方向看过去。

　　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烧烤店的招牌有一半隐没在了树荫里，看不分明，但透过路灯和店里的灯光，余越还能看见那个服务员的背影。

　　高三……许远哲。

　　应该也只是比余越大两岁而已。

　　而且高三正应该是好好读书努力拼命的年纪，那个许远哲却在拼命打工。

　　余越从小到大没有经历过打工，他随手一抬，都能在各色名牌店买到限定的鞋子、衣服，手机也永远用最新款的。

　　刚才那个烧烤店，不光忙，而且味道大。

　　余越现在还能闻到自己衣服上明显的烧烤味，他不确定这件衣服还能不能要。

　　但有人跟他年龄差不多大，却在那样的地方打工。

　　余越头一回感觉到世界和人生的参差。

　　连章小晓跟他说什么，他都没有听清。

　　晚上回到家以后，单杭给余越发了消息。

　　当时余越好不容易把自己从里到外洗干净，洗得香喷喷的，躺在他舒适的大床上翻滚了几圈，才拿起手机来看单杭的消息。

　　不是杭州的杭：“不好意思啊，我那些哥们儿说话有些自以为是，你别太当回事了，他们就是这样。”

　　余越已经不太记得那几个人长什么样，说了什么话了。

　　是一条鱼：“没关系，我没放在心上。”

　　不是杭州的杭：“那就好。”

　　玩了一整天下来，余越只记得那个服务员了。

　　他现在趴在床上，还能想起许远哲的那张脸，在路灯下像电影里的美人一样，还有灯光落在睫毛上打下的阴影。

　　余越顺手打开了一部他爹拍的电影。

　　看了一会儿，没看到自己想看的，就又关掉了。

　　一整个暑假过得很平静也很平淡，这种平静与平淡一直持续到了十月份的秋天，某一天余越从学校放学回到家，很意外地在家里看见了陌生人的鞋子。

　　阿姨说，是余越的外公过来了。

　　余越听见以后，眼睛一亮，书包都没摘下，就往楼上跑去，结果刚跑到二楼，就听见了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传来了哭声。

　　那个哭声，是姜千的。

　　余越的身影一僵。

　　他愣了一下，慢慢地往半掩的房间门口走去，站在门口，听见了姜千近乎崩溃的哭声，还有他外公苍老却带着愤怒的声音：“余镜年他……完了！”

　　余越站在门口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这么多年来，余越学会了一样事情，那就是只要是跟他父亲有关的事情，就拿出微博来搜一搜，很多时候，舆论比家人得到的消息更多。

　　余越刚刚打开微博，在搜索框那边打下“余镜年”三个字的时候，下面赫然弹现出来一个词条。

　　#余镜年与女演员同回酒店，疑似出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