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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骇人听闻 ...

  •   周臣羽站起身望向巷子处,只见张弗居已经三五步越过人群朝圈住的空地处,一脚飞跃踢开一个中年男子的手,只身将一个稚嫩瘦弱的女子护在身后。周臣羽隐约听到女子绝望无助的哭声,夹杂着围观人群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显得人声嘈杂,喧哗一片。

      周臣羽也坐不住了,吩咐洛清在此处等他们,然后带着季辰便朝楼下而去。周臣羽快速从人流如织的街道上穿过,季辰护着周臣羽避免被行人冲撞,用他那利剑般目光逼视着一个个陌生的面孔,使得行人纷纷避让,自动为他们闪开一条道路。

      周臣羽看着眼前的一幕,原以为是什么欺男霸女的行径,没想到貌似一桩家务事。张弗居此时护在身后的女子,虽然衣着灰色麻布,发丝缭乱也难掩姣好容颜。只是此时姣好面容上泛红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一颗颗豆大的泪珠,顺着她苍白的脸颊翻滚坠落,绝望痛哭。女子边哭边躲避着同样穿着粗布麻衣的中年夫妻伸出的手,双手直摆,拒绝跟着中年夫妻回去。

      周臣羽近前听到张弗居还在跟中年夫妇理论:“大叔,大娘,既然姑娘对亲事甚是抵触,好商好量不是,何必要动手。”

      大娘听到这话,本就对挡在面前的男子无甚好感,但瞧着眼前的年轻人气质不俗,也不敢恶语相向,只好苦口婆心解释说:“我们也是为着丫头着想,这丫头命苦,自生来就不能言语,如今到了年岁了,好不容易找着一户好人家。哪料这丫头不知从哪听来的闲话,说什么也不同意这个婚事,父母之命可是几千年的祖训,祖宗之法不可违。”

      周围的路人也都议论纷纷,都说这对中年夫妇确实有颗慈父慈母之心,女儿这个好模样又患有失语,一般人家恐怕就被糟践了,这对夫妇反而还给女儿找户好人家,照顾姑娘后半身。症张弗居被大娘一番苦口婆心之语呛得不知如何答复之时,此时身后的姑娘扯了扯张弗居的衣裳,双手着急地比划,头也直摇头,让众人都能感觉到姑娘的焦急与伤心。可是周围的人包括张弗居也不知道姑娘双手比划表达着什么意思,似乎知道眼前的人也相信了父母的说辞,眼中的目光似乎暗淡了下来,不再做无谓的挣扎。这时中年夫妇瞅准时机立马凑上前抓住了姑娘的胳膊,拖拽的方式拉开了张弗居与姑娘的距离。

      张弗居此时也不好再拦住,只好安慰地对姑娘说:”我们做外人也不能罔顾礼法,毁了你的婚事,你的相亲邻居也说了你父母为你找的这户人家衣食富足,可见也是户好人家。“此时的姑娘似乎万念俱灰,也不再听张弗居劝慰之语,任由父母拖拽着走出人群。

      周臣羽伸手拦住了这对夫妇的去路,温和地笑道:”大娘,刚刚听说您家有喜事,是我们无礼了。为了赔礼,不知道新娘子许的是那户人家,定的是什么日子,我们去凑个份子,添添喜气。“

      大娘本来看自己被人拦住,正要破口大骂,结果发现眼前的年轻人衣着显贵,不是自己这平头百姓能得罪的,只好压下心头的火气:”您个客气了,本来也是误会一场,不必破费了。“

      ”诶,这怎么能算破费呢。“说着,便让身旁的季辰将钱袋子拿出来,拿出里面的一锭银子给到大娘,”这是赔礼,待到婚礼那日,我们再给您赠上贺礼。大娘就莫要嫌弃了。“

      大娘看着眼前的银锭子,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听闻周臣羽的话,急忙道:“不敢嫌弃,不敢嫌弃。若贵人有时间,便于明儿个来福祥村罗大壮家喝杯喜酒。”

      “自然,届时我等自然过去沾沾喜气。”

      “那贵人我们就先回家去了,毕竟明天有喜事,我们今儿也很忙。”周臣羽收回目光,让与一旁,让这一家三口离开了。热闹散了,人群也慢慢散去了。周臣羽便让身旁的季辰跟着那对夫妇,然后打听打听婚事情况,最好是打听一下新郎一家的情况。

      季辰领命前去,随后周臣羽便和张弗居回了百味居。经此一遭,周臣羽也没了闲逛的心思了,便让洛清将点心打包带回观里。洛清虽然好奇楼下发生的事情,但是周臣羽没有说,身为丫鬟的她自然也懂规矩。只是瞧着周臣羽神情凝重,想出言安慰也不知从何处说起。

      一路上,张弗居心中甚是苦闷,修道以来随师父云游四海,也见过贫苦众生,但是能救的也只是疾病缠身的躯体,拘于精神牢笼者能救者屈指可数。周臣羽也看出张弗居在苦闷什么,但是即使处于人文、科技进步的现代社会来说,聋哑人维权者也甚是艰难。更何况是女性地位地下的古代,身体康健的平头百姓都逃不脱包办婚姻的世俗枷锁,更遑论患有失语症的小哑。

      周臣羽安慰示地拍了拍张弗居的肩膀,张弗居恍然望向周臣羽:“师叔祖,您为什么让季辰去查这桩婚事呀?您是怀疑这桩婚事是假的?”

      “假的到不至于。不然也不敢真邀请我们上门喝喜酒。“周臣羽分析道,将自己看到的告诉了眼前的两人:”这女子瘦骨嶙峋,衣裳宽大不合身不说,粗布磨损厉害,补丁也比这对夫妇身上穿的要多,定然是逆来顺受惯了的,这样性情的女子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再不满也不敢逃到大街上的,当然也不排除突然醒悟想要抗争。只是看这女子挣扎得厉害,眼里透露绝望之色,想来这桩婚事肯定不止父母之命这么简单。”

      “那……”张弗居看向周臣羽,眼中急切。

      “别急,一切等季辰调查完回来再说。我们先回观里等着便是。”

      季辰是在亥时才回到观里,此时张弗居和周臣羽还在书房内等着他回话。

      “爷,奴才一路跟随那对夫妇去到福祥村,那对夫妇一回家就将哑女关到房子里,让几个妇人看着她。奴才在村子里打听了几户人家,都说这对夫妇像是转了性似的,平时对哑女不是打便是骂,想不通跟员外家的大少爷这么好的婚事他们怎么舍得给了哑女。也有人说是定亲的那户员外家的少爷身体不大好,需要冲喜,而哑女八字最配,最是合适。这么说的乡亲也是有依据的,说是最近一个月员外家请了好些个道士去哑女家中贴符作法,好大阵仗,哑女父母说是在配八字给员外少爷冲喜作法用的。奇怪就奇怪在,刚说好定亲的时候,哑女貌似并不排斥,待作法事的道士走后不久,哑女在家里又哭又闹,这是少有见哑女吵闹的,随后就出现了今天镇上这一幕,哑女偷偷从家中跑出来,转而就被带回家中。”

      “贴符箓,作法事?道家也无这种冲喜方式。”张弗居听到季辰这么说,疑惑道。

      “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不过奴才偷偷混进哑女在的那家厢房,拿了一张符箓回来,张居士您看看。”季辰将怀中的符箓呈给张弗居,然后继续道,“后来奴才去了员外家,里面动静倒是不像办喜事,门外也没有客人到访庆贺,府门都没挂红绸,反而员外府上下神色凝重,不见一丝喜气。奴才混进了那家少爷院子里,院子中倒是挂满了喜绸,但是也贴满了符箓,瞧着有些诡异,不熟的家丁还不允许靠近那家少爷的房间,奴才在那里耗了些时辰打听,不过大家嘴都很严,探听不出什么消息来,想来真的是给这家少爷冲喜。”

      周臣羽听完季辰的叙述,手指有规律地敲击着桌案,感觉也听出丝丝不对劲来。若是冲喜,没道理不同于正常喜事一样办,而只是在院子里挂喜绸。周臣羽转而抬头看向正在研究符箓的张弗居身上,见他一脸凝重,忙起身过去轻声问道:“是看出什么来了?”

      张弗居面带怒气,将符箓放在桌上,生气地说:”荒谬,太荒谬了。这个根本就不是冲喜,他们是在用邪术配阴婚。那户人家的少爷定是已经离世了,之所以秘不发丧肯定是为了骗女子配阴婚。“

      周臣羽也被这一说法惊到了,配阴婚之说在民间还是比较广泛的,在民间说法中,家族坟墓中若是有孤坟,就可能会使得亡魂不宁,危害后人,所以年轻未婚男女因故离世后,家中的人就会给他们找一个配偶来合葬,以遂了亡者心愿。在《三国志》就有记载一代枭雄曹操就为其儿子曹冲举办过一场阴婚。不过配阴婚者大都双方都是已故之人,如今哑女虽然还或者,但是明天出嫁后恐怕便会被他们这些人害死,然后谎称病故。

      周臣羽想通这一环节,接话道:“恐怕不是骗婚,哑女父母定是知道这件事,不然不会转了性子送女儿去冲喜。毕竟配阴婚的话,他们还能收取一大笔彩礼费用。冲喜恐怕是他们对外的说辞,不然叫乡亲知道他们这黑心的父母恐怕是要被戳脊梁骨的。只不过不小心透露了,让哑女听到了,这才让哑女害怕得不得不从家中逃出来。”

      “看来得筹谋一番,叫他们打消这念头。我记得《周礼》曾提过:‘禁迁葬与嫁殇者。’不知本朝律法可曾严明此类情况。“周臣羽看向两人。

      两人也是面面相觑,一人是钻研道家书籍,一人更没资格看律法。如此一来,三人皆是法盲。周臣羽瞧着两人神色,摇头叹息不做指望了:“不管是不是严令禁止的,但是肯定是不允许用活人配阴婚,所以明天得将员外家这位少爷离世的消息散播出去,然后再想办法救这哑女。”

      洛清在一旁可算听明白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轻声问道:“爷,未何不让季辰半夜将哑女偷偷就出来,即使那家员外要找人算账,也是找这对黑心父母。”说到这对父母,洛清尤为气愤,颇有些咬牙切齿。

      张弗居好言安慰道:“我知晓师叔祖的用意,此举做法并不是为了帮那对夫妇免去员外家的责难。如若只是救出哑女,也只是救出了一人而已,若是将员外家少爷离世消息散播出去,最起码明面上他们不敢再行骗婚之举谋害未婚女子性命。这世上还是有很多因为利益而轻贱子女的父母的。”

      周臣羽赞同地点的头。

      洛清涨红了脸答道:”是奴婢想的太片面了。“

      周臣羽好笑地摇了摇头,让洛清准备一下明天的贺礼,他们一早就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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