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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争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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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太过吵闹,云月有些不适应,便起身往屋外走去。她来到一处露台,这里是酒店作为休闲区布置出来的,有沙发,也有观景区。
云月坐在小水池旁边,用手逗弄水池中的锦鲤和乌龟,吹着海风,脑袋放空,就这么一个人待着。
这里与包间里的环境简直可谓天壤之别,耳畔没了喧嚣,云月感觉舒服多了。她其实向来不太喜欢过于吵闹的环境,只是会逼迫自己去接受、融入。
像现在这样独处,她可以放松心情去想自己的事,不被影响。
欧承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后,定定地看着她,未曾打扰。
有一瞬间他觉得,哪怕就一直这么静静看着她,也足够了。但内心的欲望又让他不甘心止步于这种远观,想要靠近,甚至拥有。
他很快克制下了这种想法,他害怕了。他怕把她吓跑,怕给她造成负担,更怕给她带来灾难,就像之前那样。
这种想法一滋生,他便退了一步,想悄悄离开。
可这时候,她却回头了。
在酒精的作用下,她红着脸,用一双像是会说话的眼睛看着他,仿佛在问他什么时候来的。
而这种眼神,让欧承想离开的脚步再也无法挪动半分。
在欧承的眼中,孤身一人坐在水池边,仰着头看他的云月简直就像一只小猫,可怜兮兮的,让人忍不住泛起怜惜之意。
他想将她抱起来,揉揉她的脑袋,将她带回家悉心照料。
他下意识朝前走了几步,在她两米之外站定,像是怕惊扰到她,不敢继续靠近。他问:“你还好么?我看你一个人出来,所以过来看看。”
云月乖巧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沉默须臾,欧承又道:“你如果想睡觉的话,可以先回房间。他们应该会玩得比较晚,你不用等。”
云月又摇了摇头,依旧不说话,只用手指戳了戳水面,像是在说:我要看鱼,但又偏偏没有用喝了酒之后那种软绵绵的声音将这句话说出来。
忽然,她伸进水里的手猛地抽了出来,同时口中低呼了一声。
“怎么了?”欧承心一惊,阔步朝她走去。那一刻似乎再也不怕惊扰她,像是找到了某种正当的理由。
她用左手轻轻握住右手食指,可怜兮兮地皱着眉头,而那只左手却也并不安稳,此刻还被纱布包扎着。
欧承半蹲在她面前,捧过她的右手,细细检查上面的情况,见没有任何伤情,悬着的心这才稳定下来。
“怎么了?”欧承问。
云月却笑了,眉头舒展开来,用那只没被欧承握住的手指了指水池,说:“刚刚我看的那只王八咬我,不过我很快把手收回来了,没咬疼。”
她笑着,完全卸下了往日的戒备,不再对他表现出抗拒,亦不疏远,就好像是在与一个关系很好的朋友分享着她刚经历的事。
分享欲,是人与人之间关系好坏最为直白的表现。
而现在的欧承,非常幸运地获得了她的分享欲。
这是欧承第一次见到她对他这样的态度,所以难免一怔,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说:“小心一些,被咬了会很疼。”
她乖巧地点头,随即问:“欧承,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欧承想不也不想,便点头道:“可以。”
“那你会如实回答我吗?”
“会。”欧承回答得很笃定,没有半分犹豫。
云月却并没有立即将问题问出口,而是伸出那只尚且带伤的左手,用食指轻轻压在欧承唇上,问:“那天晚上……”
“你们在干什么?”
不等云月的话问完,便有一道近乎凌厉的声音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云月与欧承几乎是同时回过头,看见裴现正站在露台的入口处,阴沉着脸。
欧承的脸色也阴沉下来,这种被人打断的感觉真的非常差。
“哥哥?”云月诧异地喊道,心中暗忖:是谁惹哥哥生气了,为什么他看起来很不开心?
裴现阔步走过来,不由分说地将云月从地上牵起来,拉到自己这边,而后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看向欧承,说:“她喝了酒不意味着你可以趁人之危。”
欧承却并不恼怒,迎上裴现的目光,不卑不亢地说:“我并未趁人之危,她也尚且清醒。裴先生,你虽然是她哥,但也没有权力干扰她的行为。”
裴现轻轻一笑,像是在嘲讽,“你既然知道我是她哥,就该清楚我作为兄长有保护妹妹的责任。之前的事,你给她带来了非常不好的影响,所以我并不希望你再私下接近她。”
欧承自然明白裴现所指,这也正是他所懊恼和担忧的事,但即便如此,也不是他放弃她的理由。
欧承看了一眼云月,而后看向裴现,坚定地说:“对于那件事,是我对不起云月,但今后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保护她。裴先生,我喜欢云月,非常喜欢。”
这句话既像是在对裴现说,又像是在对云月说,欧承说得认真,不容置喙。
云月明显感知到裴现抓住自己手腕的手紧了紧,她想挣脱,却被他抓得更紧了一些。
裴现反驳道:“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保护她?你比我更清楚你接近她会给她带来何种风险。云家只是一个普通家庭,不想牵扯进你们圈子的是是非非之中,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应付。节目是节目,现实是现实,请你分清楚。”
云月忽然有些明白裴现今晚言行异常的原因了,不是因为她。
诚如之前那次绯闻所带来的巨大影响,如果欧承当真跟云月在一起,难保那天的事不会发生第二次。
欧承与云月,从始至终就处于不平等的地位,无论是家庭,还是事业,两者之间的距离都极其悬殊。
如果要硬生生地拉近这种距离,只会适得其反,造成反噬。
裴现担心的,无非只是云家会为此受到牵连。
因为这个原因,裴现单方面地否决了欧承,表现出了一个哥哥的职责。但大概也只有云月知道,裴现这么做,根本不是怕她所托非人。
裴现爱云家,这一点无可厚非,只是对于云月来说可悲的是,她并不在这个范围之内。她只是他为了云家,随时可以拿来牺牲的人,一如他选择维护梁菲瑶那样。
这种想法萦绕在云月脑海里挥之不去,驱散着她的酒意,让她觉得有些窒息。
“我困了,先回去睡觉,如果你们还想继续的话,自便。”
云月终究还是挣脱开了裴现,转身离去。
节目组今晚就住在这座酒店里,所以云月只需要乘坐电梯,便能回到属于她自己的空间,无需继续掩饰自己的任何情绪。
她是真的累了,平日她可以装作什么都不在乎,但当有酒精作祟时,有些想法便不能遂她意了。那是不可控的,是恣意妄为的。
裴现默默看着云月离开,在给了欧承一个可谓警告十足的眼神之后,追随云月而去。
电梯门关上的前一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进来,阻挡了电梯门的关合。
紧接着,裴现迈着长腿走进电梯,站在了云月身边。
两个人谁都没有出声打破这沉寂,逼仄的电梯里过于安静,气氛过于让人窒息。
云月目光呆滞地盯着地面,她并不去想裴现今晚明明还是要住原来的地方,又为什么要跟着她去往十五楼,她的住处。
总归不可能是因为担心她,从而要亲自将她送到门口。云月相信,对待别人裴现或许会如此,对待她,绝不可能。
总之,一切都显得那么不重要。
“叮!”
电梯到站的提示音响起,随后门开,云月一言不发地走出电梯,视裴现为无物。裴现只在她身后默默跟着,直到将她送到房门口。
“早点睡,明天的飞机很早。”裴现沉声嘱咐着,让人听不出来这是一种关心。
云月用房卡刷开了房门,本想头也不回地进屋,将无视裴现贯彻到底,但有一句话已经到了喉咙口,不说不舒服。
于是她顿住脚步,未曾回身,说:“你虽是我哥,却没有干扰我选择的权力。”
这句话与欧承的话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裴现听了,只问:“你喜欢他?”
云月沉默不语。
裴现冷哼一声,说:“好,你是可以自主选择,但是我希望你在做任何选择的时候,首先想想云家。”
云月这时回过身,仰头看着比她高出一个头的裴现,似笑非笑地问:“在你心里,我算是云家人么?”
如此简单的一个问题,裴现却一时回答不出来。
云月笑了笑,又说:“二十二年果然是无法逾越的鸿沟,无论对方做了什么,哪怕是伤害我的事,在你看来也都是可以原谅的,是吧?”
裴现想起了某个晚上,她借着酒意的质问,那般痛苦,那般无助。而现在,她又问出了相似的问题,他却没办法给她一个准确的答案。
那件事,是他考虑不周,行为欠妥。
他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却见云月已经退回了房中,下一刻,房门在裴现眼前关上了。
“对不起。”
对着紧闭的房门,裴现喃喃说道,可里面的人到底是听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