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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十封情书 ...

  •   你看,河边柳树发了新芽,柔云浮在天边缱绻地化开。

      是春天到了。

      我爱你。

      我是说,为我拉一首小提琴曲吧,就那首《我爱你》。

      -------------------------------------

      2019年,A市中心医院。

      许君知浑身上下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年末时突然爆发的疫情打得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按理说医院这种地方正常人都是避而远之。

      但他必须来这一趟。

      昨天夜里得到了李木兮的死讯。那是他从小呵护着长大的妹妹,是他这么多年喜欢却不敢宣之于口的爱人。

      其实他早该想到的,在李木兮告诉他她要支援A市中心医院、要站到抗疫前线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其中风险。可他没有阻止,他从来没有办法对她说不。

      即便隔着厚厚的防护服还是闻得到医院的消毒水味。许君知一颗心沉重到谷底,走向办公室的每一步都像是千斤重。

      “是李木兮家属吗?”

      “我是她哥哥。”

      “叫什么名字?”

      “许君知。”

      医生抬眼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转身将一沓牛皮纸包好的信封交到他手里:“你自己看吧。”

      许君知不明所以,抬头问她:

      “是遗书?”

      “是情书。”

      许君知愣住。医院里人来人往,他抱着信封独自走到走廊拐角。

      他在走廊尽头处蹲下,缓缓撕开包装的牛皮纸,入目的信封上是一行隽秀的字迹。

      “写给许君知的十封情书。”

      (一)

      “写给许君知的第一封情书。”

      ——

      你好,许君知。

      2009年,我第一次遇见你。

      新年的解放碑钟声还未敲响,比之捷足先登的却是一场猝不及防的暴雪。

      一开始以为是十年难得一见的南方落雪,不曾想那雪越下越大,直到整个中国以南大雪纷飞,冰天雪地,形成了五十年难得一遇的南方雪灾。

      二月中旬,终于等到雪化了一些,街坊邻居都扛着铲子出来铲雪。

      趁着大家伙都忙活、无人有暇顾及的时候,我一溜烟儿地跑到了自己屋后的那块空地。里边儿只有白茫茫一片,一眼望不到边儿。

      我踩着新年刚买的靴子,脚步落在松软的雪上,轻飘飘的。好像踩在了软绵绵的云朵。

      一脚下去,踩得深了,竟将半个靴子都陷入了厚厚的雪中。我往上一拔,身体因为惯性跌坐在地,靴子却直挺挺立在雪中。

      一群街上的小屁孩儿,年龄不大捣乱却不少。他们哄笑着接力跑,一人一脚将我的鞋子当足球一样到处踢。

      他们朝我着舌头:“略略略,大笨蛋鞋子飞走咯~”

      这时候你出现了。你帮我赶跑了那群小屁孩儿,抢回了鞋子。你远远地把鞋子扔给我,好不粗鲁地挥挥手:

      “嘿!卖火柴的小女孩,别哭了,你的鞋子我抢回来了!”

      “我家不是卖火柴的!我家是卖水果和零食的——”我当即反驳。

      “卖什么的无所谓啦!先把鞋子穿上,要生冻疮啦!”

      我哭得一抽一抽,眼泪冻成冰碴子刺得脸生疼。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就是站在原地不动作,只一个劲儿地哭。

      你“诶诶”两声,说了句“别哭啦”,弯下腰替我温柔地穿上鞋子。

      “我叫许君知,新搬来的邻居,就住你隔壁。以后你就认我做大哥,我罩着你,保准儿没人敢再欺负你!”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有男生为我穿鞋,那一瞬,我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了童话故事里。

      你是童话故事里的王子。

      可我不是会变成公主的灰姑娘。

      因为我不够漂亮,不够高贵,不够美好。

      ……

      (二)

      “写给许君知的第二封情书。”

      ——

      我好像喜欢上你了,许君知。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也许是在你每次无理由挡在我身前的时候,也许是在每次下雨你替我打伞的时候,也许是在我生病时你细心照顾我的时候。

      也许是你和我许诺要上同一所高中的时候。

      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很自卑。

      我长得不高,也不漂亮,瘦瘦小小地裹着宽大的校服,和你比起来实在是太不讨喜。

      大家也都这样说。

      今年天气冷,寒假放得很早。

      天空下起小雪,我趴在家里小卖部收银的抽屉柜上,透过泛着淡蓝色光晕的老式玻璃窗,看屋雪花落满地坝,雪块压得枝头直不起腰。

      婆婆剪着大红窗花,对着桌上的红蜡烛拜了拜。

      “快过年,讨个好兆头。”

      我坐在柜前,踢踏踢踏着悬空的小短腿晃啊晃,耳边又传来那首整个大街小巷都循环播放的《青花瓷》。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优柔的旋律飘进滚动的自行车轮,飘进早晨热气腾腾的豆浆,飘过整个冬天。

      那个冬天满是你的影子。你总是会出现在街道的各个角落,我感觉无时无刻都能看到你。

      ——也许,是因为我一直在注意你吧。

      年少的我总是听着曲声幻想,带入你的模样在烟雨朦胧中等你回头。

      等你回头看我一眼。

      ……

      (三)

      “写给许君知的第三封情书。”

      ——

      恭喜上岸,许君知。

      很高兴和你上了同一所重点中学。我发现高中喜欢你的人比初中更多。

      同学们都对我很好,可能有的是因为你的原因。

      也有些人总是在背后说我坏话。但他们说的也不是毫无道理,毕竟你长得又高又帅,成绩优异,却总是处处偏袒我这个所谓的妹妹,难免让人不乐意。

      与你而言,我到底算什么呢?如果说是青梅竹马,我也不过比别人早认识了你几年而已,也许我们连青梅竹马都不算。

      你把我当妹妹,所以我只敢悄悄喜欢你。

      上次我偷偷写诗,被平日里那帮看不惯我的人一把夺走。他们嘲笑我痴心妄想,也有人说我是个得寸进尺的跳梁小丑。

      我对你的喜欢卑微到了尘埃里。

      或许我们注定就是不能在一起的,我们的名字早就昭示了一切。

      李木兮,许君知。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但那怎么办,我还是喜欢你。

      ……

      (四)

      “写给许君知的第四封情书。”

      ——

      我爱你,许君知。

      “大城市来的就是不一样,那许家的儿子小小年纪还会拉小提琴呢。”

      婆婆忙着手里的针线活,嘴上还停不下来:“拉那玩意儿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

      老人们只是随口一说,但我却实在好奇。于是我跑去当面问你:“你会拉小提琴吗?”

      “会一些——你怎么知道?”

      “可以拉给我听听吗?”

      “你想听吗?”

      你的语气瞬间加快了些,我看见你眼睛里闪着光。

      于是你给我拉了一首曲子,那是我生平听过最动听的乐声。

      “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我爱你。”

      “……什么?”

      “我说,这首曲子的名字叫《我爱你》。好听吗?回头弹给我女朋友听,她一定也会喜欢。”

      “……”

      我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我好像说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浑浑噩噩地、大脑一片混沌,心口不可自抑地抽痛。

      其实真的很好听。

      只是这首曲子并不属于我。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十封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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