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千习

2、“我”的自述

　　1
　　我莫名其妙地在教室里醒来。环顾四周，发现同学们早就全都走了。
　　我看了眼天，还是亮的，太阳也才刚开始下山。
　　我睡的时间不长。
　　我回想着之前的记忆，打完水之后，我在教室里打扫卫生，收拾书包，突然一阵困意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记忆就这么突然断掉了。
　　我大概是在做完值日后不小心睡着了。
　　我这么想着，背上书包下楼。
　　学校里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人还在这里没有回家，连平时打球的也都走了。我一步一步地走下楼梯，我的影子也随着脚步一下一下地向下缩减。在我走到拐角处时，我看见下面楼梯靠着栏杆的地方，有一只猫，一只黑猫。
　　学校里不可能有猫。
　　我这么想着，眨了眨眼，再次望向那里，发现那里空无一物，只有栏杆的影子在那里缩成小小的一团。
　　果然是错觉吧，我想着，加快了脚步，走到校门口的保安室时，保安还责怪了我一句。
　　我站在校门口回头望去，如有所感，但还是什么也没有看到，只看见夕阳下似火的火烧云，以及阳光下橙红色的大地，仿佛逢魔时刻的到临。
　　可能是夏天的原因，今天的白天似乎格外长。
　　2
　　真是讨厌。
　　看着眼前的几人，我攥紧了书包的带子，停下了脚步。
　　他们是班里的几个差生，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是小混混一样的存在。平日里无聊就会靠欺负人找乐子，虽然没有干出特别过火的事情，但被他们找上还是一件糟糕的事。
　　在班级里，我不是一个惹人注目的人，但也并非是格格不入的。就像空气一样，沉默地与周围融为一体。我的人生是寡淡无味的。
　　看见其他同学遇到那样的事情，我不会出手相助，也不会推波助澜，为虎作伥，只是安分守己地当一名旁观者。
　　所以当我被找上后，也不会有人在背后帮助我，像我以前一样，不过连旁观者都不算。班里沉默寡言的同学遇到了什么，和他们无关，不用在意。
　　“哥几个最近手头有点紧，你供点钱孝敬孝敬呗。”
　　见我低头不语，为首的那个人开口，目标直指我书包里的钱包，右手的食指与拇指摩挲着，语气轻佻，但又隐含着强迫的意味。他后面的几个人也盯着我，纷纷附和着。
　　我纹丝不动，只是抬起头看着他们。这里是学校后的小巷，鲜有人经过，即使是经过也不愿与这些人扯上关系。没有人会来救我的。
　　虽然乖乖交出自己的钱包是最明智的选择，不交会有挨打的风险，但我并不想理会他们。
　　固执从我出生便刻在我的脊髓中。
　　见我只是盯着他们，并不行动，他们脸上换上凶恶的神情。
　　“干站在那里干什么呢！妈的直勾勾的眼睛看谁呢！快把钱给老子交上来！”
　　开始动手了。
　　其中一个人一把把我推到在地，我的后背直接磕在了水泥地上，传来阵阵钝痛。手也因想要撑在地上缓冲而磨破。书包掉落在一旁，沾上污泥与灰尘，水杯骨碌骨碌地滚了过去。
　　他们将我的书包拉链扯开，找到钱包掂量几下打开，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撇着嘴，仿佛大为失望地“切”了一下。
　　“才这么点钱，穷鬼啊。真可怜。这次就当你一个教训，不听你大爷的话，就是这个下场。”
　　他们勾肩搭背地吹着口哨走出了小巷，隐约还能听到满口的脏话以及下流的笑话，鞋子踏在地上的声音也愈发微弱。
　　我从满是灰尘和污物的地上坐起，将书包与水杯拾起，站起了身。
　　从某天开始，他们便开始捉弄我，既然别的同学告诉老师没什么结果，我也没有去尝试挣扎。习惯于这样的生活。
　　在他们眼里，我大概就是个软柿子，软弱可欺，从不还手。
　　3
　　在进教室之前，我还没意识到不对。
　　那个课间，我像往常一样踏进教室的门。同学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轻松而开心地聊着生活中的趣事，但我一扭头，却在角落里看到了一个怪物。
　　我浑身僵住了，重重的心跳声在我的鼓膜间响动。
　　那是一个充斥着恐惧因素的怪物。它通体漆黑，肢体扭曲，头上还顶着一对大大的山羊角，站在角落里，仿佛能散发出阴暗的气氛。它明明没有五官，但我却好像看到它朝我笑了一下，这让它看上去更加可怖。
　　这是不可能从生活中出现的怪物。
　　它出现的时间很短，几乎是转瞬即逝。但这绝对不是我看花了眼。它的存在像是假的，可又那么真实。
　　大概是我站在门口太久挡住了别人，身后传来了催促声，但这对于我来说好像是隔着一层膜隐隐传来的声音。我机械地调动因恐惧变得麻木的四肢，让开了路。
　　我还活着，急促的心跳，脖颈间偾张的血液都仿佛昭显着我的逃出生天。但这对应付怪物又有什么用呢，只会让我以后更加痛苦罢了。
　　4
　　这个月是充满恐惧的一个月。
　　怪物阴魂不散地环绕着我，无论身处何处我都无法逃避它们的恐吓。先是由开始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到中间的暴躁不安再到最后的精神衰弱，我的神经一直都紧绷着。我尝试我最擅长的忍耐，但这抑制不了我内心底的颤抖。
　　我终于告诉了我的父母，虽然他们这个月对我的异常似乎毫无察觉。
　　“小孩子怎么会出现这些问题呢，你不想好好学习就算了，最近又老是向家里要钱，现在又开始骗我们，我可不会信你的这些鬼话。”
　　“对啊，他最近回家总是很晚，肯定是在外面野了，老师也说他上课不认真听讲，这小子现在还学会骗人了。”
　　我跟他们诉说了自己的困难，迎来的却是诸如此类的责备与不信任。
　　早就明白了他们的嘴脸，对这些人报以期待真是愚蠢。
　　只得逼自己忍耐。
　　5
　　原本已经以为自己可以忍受的，没想到人的内心还是这么脆弱。
　　在一段时间的适应后，那种事情却逐日变得严重。
　　除了能看到它们，我还开始能触摸到它们，甚至嗅到它们的气味。
　　无论是它们的气味还是触感，都令我感到恶心。
　　它们制造恐惧的花样繁多。有血腥味，有焦糊味，有腐烂味，有呕吐物味。有焦枯的触感，有滑腻的触感，有黏糊糊的触感，也有冰凉或炽热的触感。
　　连出现的时长与范围都有所扩大。导致我看不清环境，弄得一身的伤。
　　我的异样越来越明显，我时常因恐惧而木僵，呕吐，连老师都发现了这一点。
　　接二连三的事情简直让我连活着都感到痛苦。
　　6
　　我终于去看了精神科，虽然我也已经不知道这是我的幻觉还是现实。不过医生终于确诊我有精神疾病，至于是什么，我也不太记得了，我的记忆力下降了很多，不过我依稀记得好像是精神分裂什么的。
　　吃了药后怪物的出现少了很多，但刚开始的时候，情绪有种两极分化的感觉。
　　7
　　为什么！！！！！！我明明已经吃了药了啊！！！为什么怪物又出现了还比以前更频繁了！！！！所以它是真的？！！那医生跟我说的又是什么！它们为什么要纠缠着我啊！！！我已经不想再看见它们了！！活着好痛苦……活着好痛苦……死了是不是就能摆脱了？！！想死.....
　　8
　　我现在手上正握着一把刀。
　　砍下去，是不是就能解脱了？
　　盯着我的手腕，我想着。
　　我的手腕，苍白，消瘦，和我布满血丝的眼睛很般配。
　　我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恍惚间，我看见我拿起了刀，用尽毕生力气，砍了下去。
　　猩红的，温热的血，喷溅了出来。
　　9
　　......

作者有话说

　　好像有点少儿不宜，决定整个十八岁以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