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年藏冬青》鱼宰

21、藏冬青

　　裴冬青捏着妹妹的脸，指腹摩挲掠过耳根后，发丝和指尖缠绕在一起，隋燃感觉脸蛋滚烫。于是她扭开头，下意识闪躲对面传来的呼吸声。

　　裴冬青见人不答站直了身子，拇指在后脑勺轻轻用力，掐着妹妹的后脖颈，触在侧脸上的指尖陷入皮肤里，她把隋燃的头扶正，要她把头仰起来，随后居高临下注视她，让对视的隋燃能清楚地看向自己的唇、听清自己的话。

　　“听到了吗？”

　　“….”

　　持续的靠近让隋燃头脑发懵。

　　她脑袋里想的根本不是裴冬青的性教育，而是她在想…..如果裴冬青穿了商场那件内衣，衬衣里的身体会变成什么样子。

　　是不是会比自己性感、皮肤会不会比自己白嫩，部位触碰起来会不会更柔软。那如果是穿杂志上那种黑色真丝、透明蕾丝又会是什么景象。

　　“燃儿！”

　　裴冬青见隋燃对此事不回应，生气道：“你不要给我装听不见，这个问题我不想和你讨论第二次。”

　　姐姐站在对面，警告她不许早恋。

　　但她满脑子想的却是姐姐恋爱的景象。

　　尤其是裴冬青说话时的嘴唇，散发着山茶茉莉，气息湿润仿佛能掀起潮水，会让她跟着嘴角发干。

　　她想起听过的情歌、看过的小说、那些缠绵的电影镜头，以及胡同墙根里每晚偷偷kiss的小情侣。恋爱的人会腻歪挤在一起，说话声跟蚊子一样大，彼此嘴唇互相压着，最后急促着打破夜晚。裴冬青如果恋爱…会不会也是那样和别人接吻？

　　会….被别人用力捧着脸。

　　隋燃惊慌地呆愣住，思绪越飘越远

　　她快速在认知中检索看过的小说和电影，回忆着男主角是如何强吻女主角，如何将她们的衣服褪去，拨弄她们的头发，想象会有人捧住裴冬青的脸，青胡茬刮擦她的脸，臭汗浸落姐姐肩膀，臭哄头发拱入大腿间，最后与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发出声音，爱的死去活来……

　　裴冬青谈过恋爱吗？

　　她都上大学了难道没谈过？

　　隋燃突然发现自己忙着学业，与姐姐大学时光有些脱节，明明她们天天待在一起，却不知道裴冬青的恋爱史。

　　隋燃感觉有些窒息，她起抬头，瞪眼质问道：“你恋爱过吗！？”

　　裴冬青被人问愣，点头后又摇头。

　　“点头又摇头什么意思？”

　　隋燃伸出胳膊挡掉姐姐捏下巴的手，奋力从椅子上起身，拉开两人距离。她急于寻求一个答案，好安抚住脑袋中的画面，让她窒息的咽喉、与发酸的心跳来个中场休息。

　　对面半天沉默。

　　“你已经恋爱过了？？！！”

　　裴冬青对妹妹的追问十分从容，淡淡来了一句：“我今年二十二了，谈恋爱不是很正常吗？”

　　不是很正常吗？

　　隋燃对这种正常感到生气。

　　不是有些生气，是特别、非常的生气。

　　她陷入了新一轮的恐怖的心理活动之中。她竟然对….不是亲姐但胜似亲姐的裴冬青，有了小说男主角般偏执的占有心理。

　　她听到裴冬青真的和别人接过吻，那她可能这辈子不会再靠近裴冬青一步。她会不允许裴冬青拉她的手，碰她的脚踝，捏她的脸，捧着她脖子，而自己也不再会用裴冬青的杯子喝水，穿她洗的内衣，甚至吃饭座位也要离她半米远。

　　她不能和被别人分享过的裴冬青有任何接触。

　　隋燃咬着嘴唇，卧室的灯光打在裴冬青棉麻的衬衣外，顶端解开的纽扣展示她的脖颈，隋燃目光掠过皮肤，裴冬青脖子上被蚊子咬红的包，正敷着浅浅薄层的青草膏。

　　叮咬处红了一片，看起来格外让人分神，她忍不住又问：“所以你们接吻了吗？”

　　“嗯？”

　　隋燃恼怒道，“你回答我！”

　　裴冬青笑道：“问这个干什么？！”

　　好看的笑容让人开心不起来，隋燃很生气，她大声质问：“请问你们接吻了吗？！”

　　裴冬青经不起妹妹折腾，叹气道：“没有，怎么了？”

　　“那拉手了？”隋燃又问。

　　“谈恋爱拉拉手不是很正常？”

　　“那里正常？”

　　隋燃失去了理智，她拽起裴冬青的手腕，将纤细的手举到两人眼前晃，大声问道：“你们谈了多久就拉手了？怎么可以给别人拉手？给妹妹吹头发的手、叠衣服的手、讲题的手，撕情书的手，怎么可以去拉别人的手？这样我还怎么碰你的手？”

　　裴冬青静静地望着隋燃。

　　“怎么拉的？”

　　隋燃瞅着姐姐指甲干净整洁，手指细嫩软滑，想到被粗宽的掌心握住，她心头就涌上火气。

　　“是这样吗？？”

　　她说这把五指张开，硬逼着裴冬青和她十指相扣。

　　她用小手捏住、攥紧、甚至要把指甲掐进裴冬青手背的肉里，粗鲁又野蛮地贴合对方。

　　隋燃不知道自己抽了什么风。反正她就是家里的大小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她总这样对裴冬青，她也知道裴冬青不会和自己生气。

　　演示完她又松开，随后用掌心含住、包裹姐姐的滚烫的手背，她要和那种温度结合，最好是滚成烂泥，永远不要松开，她在意道：“还是这样？”

　　裴冬青皱着眉，看妹妹急急忙忙的动作，“你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转移话题，我们今天是在说你早恋的事，不是在关心谁拉我的手。”

　　“裴冬青！？你不知道青春期的小孩…..特别喜欢攀比吗？”隋燃赤红着脸，语气是对裴家人从未有过的冰冷，“你有的我没有，我就会嫉妒、生气！所以你最好和那个不清不楚的男人分手，不然….不然….”

　　卡壳的话憋在喉咙里，她突然红了眼睛，转身背对裴冬青。她确实拿不出合适的威胁条件，她没有资格威胁养大自己的姐姐。

　　裴冬青自然听清了隋燃发颤的话语，知道她难过，伸手摸摸她的头发，“不逗你了，我没谈过，最近也不会谈恋爱，我要实习很忙的。”

　　隋燃停留在无力感之中，孤独又对她伸了手。

　　她依旧背对着裴冬青，指尖却指向房门，“那我也答应你不早恋，你出去吧，我要睡觉。”

　　裴冬青搞不懂青春期波动情绪较大的隋燃，她知道明天是周一，隋燃确实该睡觉了，于是她伸手裹住了隋燃的腰，轻轻揉捏，“晚安。”

　　隋燃没有回答。

　　她被打乱的心跳，让她说不出一句晚安。

　　那夜隋燃根本没有睡着，凌晨一点半，她还在翻来覆去的想裴冬青，可明明她和裴冬青就隔着一堵墙，她却不愿再半夜拎着枕头跑去姐姐房间蹭睡，也不想哼唧着躲进她怀里，她宁愿孤零零地盯着天花板，彻夜被思绪困扰。

　　-

　　隋燃高二寒假，裴冬青大四，她大学读的是金融，在学校推荐下去了金融外企实习，外企待遇好，但也比较龟毛，她们进的还是顶尖项目组，加班、应酬十有八九。

　　但裴冬青原则性很强，工作时间尽心尽力，工作之余则能推就推，每天卡着准点时间下班，赶老远的路回家给隋燃补课。

　　隋燃争气，在裴冬青辛苦劳作下，终于在寒假前期末考试中取了不错的名次，按照目前的成绩继续保持，她可以在高考结束后，顺利的考入一所不错的本科。

　　但隋燃偏偏是个有主见的人。

　　她放假第一天，直接在餐桌上跟裴志摊了牌，讲了她要学美术的事。

　　“你姐姐不是说你现在成绩可以考大学了吗？”裴志自然不愿意，裴家小孩一个读了哲学、一个读了金融，他断不希望隋燃在读书这事上有曲折。

　　“对啊，美术也不耽误考大学，而且可以考上国内顶尖的学府。”隋燃挖了一勺蛋糕，那是爷爷特意给她买回家的。

　　“你之前不是说要学法吗？”裴斯西装革履，特别严肃。

　　“对对，你初中不是还说要学医吗！”裴志和裴斯一唱一和。

　　隋燃摇头，若有其事地说：“那是年少对世界的探索不够全面，再说啦，我之前也没有很严肃地和你们说我要学什么专业！所以我今天特意来跟大家宣告这件事。”

　　说着她放下勺子，拿了张纸巾擦干紧嘴，站起身扶住桌子，对着两位男士郑重其事地说：“从今天开始，我——要！学！美！术！啦！”

　　裴志端坐杵着眉，扭曲着脸让皱纹更佳明显，“你宣布也不好使，艺术并不是高考的捷径。”

　　他虽十分宠溺这个外姓孙女，但不是任何事都能由着孙女胡来，高考是人生大事，不可复制的大事，他不允许隋燃轻易决定，“我还没和你们学校老师谈呢，你不准分心去学什么美术。”

　　“谈了。”

　　隋燃不害怕爷爷，一脸乖巧，“姐姐去谈的。”

　　在爷爷面前，隋燃不能连名带姓地喊陪裴冬青，她只能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喊姐姐，“冬青姐支持我学美术。”

　　“裴冬青去找老师聊了？”

　　爷爷着急地拍拍桌子，茶杯里的茉莉花在水纹中摇摆跌宕，“她怎么能随意帮你决定！”

　　隋燃努嘴，“山有顶峰！湖有彼岸！我的未来我做主，我决定了，要考清华。”

　　扑哧一声。

　　坐在角落的裴斯一没忍住笑出声音，推着眼睛问：“你说你要考什么？”

　　隋燃怒瞪哥哥，“你考得上政法，我就考不上清华吗？”

　　“行行行，我妹妹发奋图强要考清华，我肯定支持！”裴斯说完垂眸看了眼手机短信，抬起头来拍拍隋燃的肩膀，朝爷爷方向努努嘴，“只要你搞得定爷爷，学美术的钱，哥哥和姐姐帮你出….”

　　她不能和被别人分享过的裴冬青有任何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