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傻白甜》荞元

8、第 8 章

　　遁光如流星，不过半刻钟就到了驻地秘境所在的小山。

　　净梵走进院子会客用的厅堂，就见驻地弟子齐聚一堂。

　　一个穿红衣的女子抱着一把大刀坐在中间椅子上，面色黑沉，紧盯着一脸不安站在厅中的小唯。

　　林朝今和秦无衣护法似的，一左一右站在她身侧。

　　其余弟子或站或坐，皆一脸紧张。见净梵进来，众人面上瞬间笑开：“大师姐，你终于回来了！”

　　连秦无衣都迎上来：“大师姐，上官师姐等您好一会儿了。”

　　连清山与至镜渊同气连枝，门下弟子皆都是同辈相称。

　　净梵拍拍他的肩膀，柔声道：“我知道了，你坐着去吧。”

　　她走过去，在上官喜爱旁边的位置坐下。林朝今十分机灵地端了盏茶递上来，净梵端起杯子，不慌不忙浅啜两口。

　　上官喜爱猛地回头，瞪她：“你居然还有心思喝茶？”

　　净梵笑：“上官师妹要不要来一杯？”

　　上官喜爱转过头去：“你不问我为什么来这里找你？”

　　净梵放下杯子，浅笑：“上官师妹定有上官师妹自己的道理。”

　　上官喜爱不是个能憋住的人，她抱着刀起身，手指着厅中小唯，竖着眉毛厉声道：“这个人，绝不能留！”

　　小唯身子一抖，再忍不住跌坐在地上。

　　厅堂内静悄悄的，谁也不敢说话。净梵不动如山，端着茶杯又喝几口。

　　小唯双目含泪，咬唇道：“不知我犯了何事，竟然叫姑娘一见面就要喊打喊杀。”

　　上官喜爱冷笑：“你自己清楚！”

　　只这一句便不再多言，她回身瞪着净梵：“我要杀他，你许是不许？”

　　净梵将茶盏轻轻放在桌边，抬头：“上官师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只不过……你在我连清山门派驻地杀人，总要给我个理由吧。”

　　上官喜爱早就知道她会这样，转身又坐回椅子上，“你是个老好人，但我也不是无理取闹的，要杀他自然有证据，只不过现在拿出来恐怕污了你的屋子。”

　　旁边秦无衣接话，道：“上官师姐不必忧心，这厅中有清洁的法阵，有再多赃污也不怕的。”

　　净梵笑道：“如此客气，倒不像师妹了。”

　　上官喜爱瞪她一眼，道：“你们都让开些。”

　　众弟子互看一眼，纷纷往后避开。林朝今走过去，将小唯从地上拉起，拖到旁边椅子后面。

　　厅中空出大块，上官喜爱轻甩衣袖，一坨庞然大物凭空出现在厅中空地上，黑气和臭味瞬间弥漫开来。

　　秦无衣捂住鼻子：“这是……妖魔的尸体？上官师姐怎么把这东西带过来了？”

　　妖魔外形如猪，身上覆满鳞甲，唇中生出巨大的獠牙，只胸腹处有一道巨大的豁口，里面肠子流了出来。

　　上官喜爱面色寻常，只轻轻挥一下手，妖魔豁开的胸腹打开，露出里面一个半大的少年。

　　这少年蜷缩在妖魔肚腹中央，全身赤裸着，肚脐处一条鲜红的脐带连接在妖魔的肠壁上。

　　众人皆惊。

　　“这……”

　　冯理惊道：“妖魔还能生出人来？！”

　　“这不是人。”元微道，她面覆白绫，视物用的是心眼，自然比别人更加仔细几分：“腿上覆鳞，胛后生翅，这少年应是妖魔无疑了。”

　　众人不语。
　　林朝今皱眉，凑近了仔细查看。

　　“可这是一只公兽，而且……数千年来，妖魔只有兽形从无人形。”

　　净梵面色微沉。

　　上官喜爱双手背在身后，不紧不慢道：“我与你分别之后，一路追踪这批妖魔至娇州附近山林。我一剑将其劈开，就看见了这少年。”

　　“我开始以为是这妖魔趁我不备吃了人没有消化，想看看她还有没有气。仔细查看之后才发现是妖魔。”

　　“我深觉蹊跷，想找你商议此事时，刚好收到你的灵信，便一路往筠州而来。才进你们驻地时，就听说你从妖魔兽腹中救了一个少年。”

　　“依我所见，”
　　她目光一转，落到小唯身上，“这不是少年，而是妖魔。”

　　净梵不语。

　　上官喜爱等了一会，还不见动静，回头急道：“不是，我说薛净梵，我都拿出证据来了，你不会不信我吧？”

　　净梵起身。

　　她闭上眼，放出神识仔细将厅中妖魔躯体扫视一遍。

　　半晌，才睁眼道：“各位师弟师妹有何看法？”

　　秦无衣道：“我虽没见过大师姐将这少年小唯从兽腹中救出来的模样，但如果真是上官师姐说的这样，那确实可疑。”

　　林朝今却不赞同，道：“我那日就在现场，这只妖魔与腹中的小妖魔有脐带相连，小唯被大师姐从兽腹中掏出时别说脐带，身上什么也没有，且裹在肠污腐肉里，明显就是被妖魔吞吃的凡人。”

　　“可是……”一道声音插进来。

　　林朝今侧头。

　　站在他旁边的冯理摸摸脑袋，眼神飘忽没有看他：“这小妖魔身上，也什么都没有啊……”

　　林朝今眉毛一竖，瞪他。

　　冯理缩缩脖子。

　　邬筌冷哼道：“依我说，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是与不是何必争论？杀了便是。”

　　话音毕，她伸手就要拔剑。

　　旁边楚鸿长枪一扫，将她的手扫了回去，“师妹，不可冲动。”

　　邬筌深吸口气，收起长剑，化作一束光芒遁走。

　　“哎哎哎……”
　　余青云抱着酒壶欲追，“邬师姐，你往哪里去啊？”

　　被旁边一条彩带拦住：“好好坐着吧，你添什么乱？”
　　彩裙女子将他拦住，看了眼坐在旁边地上的小唯，回身道：“大师姐定然已经有了章程，快快说出来吧，彩铃着急呢。”

　　众人都往净梵看。

　　净梵转头：“你可有话说？”

　　却是在问小唯。

　　小唯一怔，脸上两行清泪。他抹去眼泪，跪下深深一磕：“各位仙人明鉴，我从小长在弯河村，附近村落也有亲人。也曾入城采买过物资，仙人们一问便知。”

　　弯河村，城外三个村庄之一。

　　秦无衣道：“三村并无幸存之人。”

　　小唯不动。

　　他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袭衣，是净梵留下来的那身衣服中的一件。衣服并不合身，松松垮垮裹在他身上，弯腰时脊骨凸出，一节一节看着十分脆弱。

　　净梵道：“你不服？”

　　上官喜爱道：“不服又有何用，证据确凿，你若不是妖魔，又怎么会从兽腹里出来，身上连衣服都没有？”

　　小唯摇头，深深一福：“求仙人明鉴。”

　　上官喜爱收声，皱眉转头，看向净梵。

　　净梵勾唇，“既然你有不服，若就这样杀掉你，难免有不公……”

　　上官喜爱眉毛夹着：“薛净梵！”

　　净梵看她一眼，继续道：“我身上有个东西，是掌门交给我的，叫鸣玉流星。”

　　上官喜爱眼睛一亮。

　　冯理还满头雾水，元微道：“鸣玉流星，传说乃连清山开山掌门留下的一件法宝，威力极大，里面封印了一头雪灵兽的神魂。雪灵兽对妖魔血脉、气息等极为敏锐，近之既出杀招，再高明的敛息手段都瞒不过它。”

　　净梵道：“鸣玉流星之用，想必各位师弟师妹们也明白。我拿出来，这少年是不是妖魔自然分晓。若是，灰飞烟灭世间再无小唯这个人，若不是，在场所有人都要向他道歉，你们可有异议？”

　　上官喜爱抱着刀，笑得极不客气：“有这东西，你也不早拿出来？我没有意见，若是错了，我向他赔罪就是。”

　　秦无衣道：“但凭大师姐做主。”

　　楚鸿道：“想必邬筌师妹，也定无异议。”

　　一一问过，无人反对。

　　净梵低头，看跪在旁边的小唯，“我们方才所说，你可听清楚了？”

　　小唯点头，“我愿一试。”

　　然后闭眼，跪直身子不动。

　　净梵笑：“既然如此……那我可就开始了。”

　　她不再啰嗦，伸手掐诀。
　　咒语才宣，厅堂内光芒大盛。

　　众人猛地闭眼，堂中一盏红色莲花盛开，花瓣朵朵饱满，晶莹剔透。

　　净梵手腕一转，“去！”

　　莲花花瓣旋转不定，盛开的花蕊中猛地蹿出一道兽魂，兽魂如雪，仰天长吼一声。厅中妖魔尸体凝成冰晶，咔嚓一声之后，连带着流淌在地上的污液，全部化作飞灰消散在空气中。

　　做完这一切。

　　这兽魂又一声长啸，它从空中落下，化作一头洁白的小鹿，顶着鼻子到处嗅闻。直至绕堂中所有人嗅过一圈，才又化作雪片跳进半空莲花里。

　　从始至终，小唯一直稳稳跪着，连衣角都没动一点。

　　莲花合起，钻进净梵袖中。

　　净梵脸色苍白，坐在椅子上，“鸣玉流星开启所用法力巨大，开启之后便不为我所控，如今你们怎么想？”

　　上官喜爱皱眉，“既是鸣玉流星，自然不会出错。”

　　她走了两步，对着还跪在地上的小唯拱手躬身道，“方才是我一时冲动，还望小唯公子见谅。”

　　小唯愣住。

　　林朝今推推他的肩膀，将他从地上拉起，“呆着作甚？你没事了。”

　　小唯抹去面上泪水，看着面前的上官喜爱，正了正表情道：“仙人要怀疑我是职责所在，小人不敢怪罪。”

　　却不提原谅。

　　上官喜爱才不管这么多，她起身，将小唯上下打量一圈，啧啧道：“你这人，看着软，没想到还挺硬。”

　　其他人亦拱手：“小唯，对不住。”

　　小唯抿唇，连忙跟着蹲下去，道：“各位不必如此，折煞我了。”

　　林朝今拍拍他的肩膀，欣慰笑道：“这下好了，再没人会会怀疑你了，走吧，我送你回医室去。”

　　他回头叫冯理，“发呆作什么？一起来。”

　　冯理皱皱鼻子，“来了，来了，师兄你真烦，就知道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