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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执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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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声响起的瞬间，唐拥淮飞扑过去将蓝濡护在身下。
巨大的气浪差点将他们整个掀飞出去，唐拥淮此时身量不大，但也用尽全力将蓝濡护住。
耳边嗡鸣炸响，脑子里一片浑噩不清，但唐拥淮还是看见蓝濡表情有些木讷地从地上爬起来，嘴里还喃喃着什么。
“不要……”
唐拥淮抓住他的手，这才发现蓝濡浑身都在抖，脸上的神情也不对劲。
恐惧爬满了他本就惨白的脸。
“我要回去，我必须要回去。”
蓝濡此时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边缘，他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头，眉头紧锁，本就是寄生于他精神网络的唐拥淮也被同等地疼痛折磨着。
如细针般的恐惧和自责尖锐地刺进他的大脑中，就连唐拥淮都忍不住疼得轻声□□。
眼前好像出现了一场大火。
不，不是幻觉。
那场吞噬了所有人的火海真的出现在眼前。
火焰爆鸣声中，唐拥淮听见了一丝极轻的呼唤声。
“十七……快跑……”
身旁的男孩也听见了，他猛地抬起头，空洞地望向火海，突然快速往火海跑去。唐拥淮一直注意着身边的人，几乎是在他有动作的瞬间就迅速起身。
火焰已经烧得连天高，顺着柱子爬上房梁，蓝濡如同疯了一样在这片废墟之中不停地挖着。
那双已经空洞的眼睛突然闪亮一瞬。
“洋洋！别怕，我来了。”
唐拥淮看见蓝濡整个人从紧绷状态瞬间放松下来，抓着洋洋的手不断安抚道。
“我来了，我来了……”
他正要将压在女孩背上的木头搬走的时候，一只满是血的手突然抓住他。
一瞬间唐拥淮好像看到了塞勒涅的脸。那双蓝眼睛直直盯着他，带着坚定和祈求。
“你要救他。”
什么？
唐拥淮瞬间冷汗直流，呼吸有些发紧地看向一旁的蓝濡。
蓝濡却好像对这一切无知无觉一般，他一边搬开压在洋洋身上的东西，一边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执念之中一样喃喃着，“康儿，麦儿也都在这儿，我没有失约。”
“你一定要救救他，只有你能救他了。他的执念……”
即将要被捅破的窗户纸突然戛然而止。
唐拥淮重重闭上眼，再睁开时已然是那个坚定果断的君主帝王。
“我会救他，我不会再让这场大火带走他的一切。”
我不会再让他的余生都被这愧疚折磨，不会再让他终日活在痛苦的回忆之中。
他和蓝濡同时发力，终于将洋洋从废墟之中拖出来。
紧接着是康辛和麦瑞，麦瑞的状态不是很好，他的腹部中了一枪，虚弱地躺在地上，蓝濡蹲在一旁给他止血。康辛看了看唐拥淮，有一瞬间唐拥淮看见他短暂的皱了皱眉，脸上是一闪而过的悲伤。
但他还没来得及问，就看见康辛滑坐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肋骨，一只手捡起地上的短木棍，不轻不重地戳着蓝濡。
“你真是一点不让哥哥省心，不是让你赶紧跑吗，还回来干什么啊！而且你回来还把宝贝儿也带回来干什么！！”
蓝濡专心给麦瑞包扎，没有理会他。康辛戳了两下之后，见蓝濡还是没反应，自讨没趣的把木棍丢到一边，摆摆手示意唐拥淮过来。
唐拥淮乖乖走过去。
康辛摸了摸他的头，“宝贝，你听我说啊，一会儿……”
“不用说了，我和哥哥不会抛下你们的。”
康辛愣了愣，看着眼前这个孩子张口结舌。
他其实一直都能感觉到，唐拥淮身上有超乎他这个年龄段孩子的成熟，哪怕他们这的所有人都肯定会比寻常人要早熟冷血的多，但是他总是会有种莫名的直觉。
这个才只有十二岁的孩子实在太不像个“孩子”了。
他的学习能力超群，在面对杀人的时候，手法熟练的像是已经进行了无数次一样麻木机械。
宝贝大部分时候都是和樊濡一组执行任务，但也有那么几次是和他一起，而在那仅有的几次任务中，康辛都敏锐的察觉到，当樊濡不在的时候，唐拥淮会完全卸下那种引人同情的可怜又可爱的表情，像是尊冰冷的石雕一样面无表情。
而在杀人的时候，他身上更是有种神奇的磁场。
挥刀的动作像是古战场的君王挥动巨剑，带着不可忤逆的强大气场。一双眼睛里皆是杀伐果决，照不进任何光。
就像现在这样。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执念，现在也是我的执念。”
唐拥淮的眼底突然闪过一丝疯狂，速度快的让康辛没有察觉，愣愣地看着他。
唐拥淮早该猜到的。
那个时候蓝濡喝醉后曾经向他吐露的真话。
皎洁月光下，这个向来防备心最重的男人卸下来所有伪装和算计，低头慵懒地喝着酒，银光照在他温柔神色的脸庞上好似神迹，
唐拥淮还记得他干燥温暖的手抚摸着自己的头，声音轻轻的像是一阵风一般。
“因为我有必须要离开的理由，我不能一个人活在世上而抛下他们。”
所以就是这个约定吧。
一直以来折磨着蓝濡的愧疚。
大火刚烧起来的时候，唐拥淮清楚的感受到了蓝濡的痛苦，那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的接受蓝濡的脆弱，从心脏传来的抽痛在那一瞬间让他险些窒息。
康辛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但他的声音被窗外突然传来巨大的响声盖过去。
这座房子要坚持不住了。
唐拥淮伸手想要将康辛从地上拉起来，“等会再说，我们先出去。”
刚才他就已经观察过整座房子的周边地型了，西北方向有一扇门没有上锁可以通向外面！
他把康辛架起来，又朝从一开始就一直沉默不语的洋洋伸手想要拉起她。
手刚抓住女孩的时候，一声枪响，唐拥淮下意识躲过，子弹擦着他身边的石柱而过。
有人追来了！
他们没有时间了！
唐拥淮迅速拔枪，扭头望向背对着他的蓝濡。
“哥哥！”
蓝濡似乎没听见的声音。
“麦儿，不如就今天吧？就现在吧？”
麦瑞看见他突然勾了勾唇角，明明是笑的样子，可表情却又那么像是在哭。
“我们之前不是约定过的吗？”
既然永远也走不出这片地狱，不如我们自己了断。这不是我们曾经一起约好的吗？
“可是......”
“我要做的事情不重要，那些东西都不重要，我也不需要那个答案了，我现在只想......”
他好像陷入疯怔之中，耳边不断传来的嗡鸣声让他心里的不安达到了顶峰，过去那一张又一张狰狞面孔不断出现在眼前，他身边的朋友一个又一个倒在他面前，却还在推着他往前。
可是好累啊。
他已经不想再前行了。
他已经没有往前跑的勇气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错的他根本就没有生的希望，为什么不能带他一起走！
从心底里泛上来的声音越来越大像这场无情的大火一样要将他烧得一干二净。
直到一双瘦骨嶙峋的手突然抓住他。
“可是濡濡，这里有不应该死去的人。”
“你和宝贝，你们不应该在这里。”麦瑞温柔的看着他，“至少宝贝不应该。”
“你真的忍心看着他和我们一起坠落吗？”
蓝濡突然浑身一震，像是溺水的人突然被拉上岸，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终于看到了一丝光线。
“你舍不得的，那个孩子也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不是吗？”
蓝濡僵硬地回头，看见唐拥淮一个人在那边苦苦支撑着。
他的执念……
“可是我……”蓝濡痛苦地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揪住自己的头发，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可是我不应该活着的，为什么偏偏是我？你们明明都知道，我们明明说好了的，为什么留下我一个人……”
唐拥淮仓惶捡起地上的枪，对面的人火力比他们凶猛的多，在这样下去绝对不是办法。
他从瞄准器里对准对面人的脑袋，正要扣下扳机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脑子里响起。
“陛下！”
唐拥淮浑身一颤。
瑞尔斯？
可是这怎么可能？
那声“陛下”像是他的幻觉一般，唐拥淮压下心底不好的预感，扭头看向蓝濡，突然瞳孔骤缩。
“濡濡，你不是独自一个人，那个孩子一直在看着你，他为了你甚至能付出一切，你也爱他，舍不得他不是吗？”
蓝濡紧紧抓着他的手。
“我知道，我知道你也很爱我们，康儿要是知道肯定乐开花了。正是因为这样你才应该回到他那里去的，我们早就从地狱里解脱出来了，你也应该离开这个鬼地方的不是吗？”
“蓝濡。”
“蓝濡！！”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温柔的像是在推他回去，一道撕心裂肺要将他拉出深渊。
子弹打中他的胸口，唐拥淮却稳稳落在一个人的怀里。
蓝濡瞪大双眼，这个小小的孩子最后扑过来替他挡子弹的身影不断在大脑里回放，眼前的画面闪烁着，像是即将分崩离析的幻境。
就连爆炸声都离他好遥远。
那张曾经让他无数次感觉烦人的小脸不再是可怜巴巴的表情，明明他现在终于如愿以偿地被自己抱在怀里却再也不会撒娇。
蓝濡张嘴想要喊他的名字，却在将要唤出口的时候又哑口无言。
“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爱你啊。”
蓝濡瞳孔骤缩，一瞬间他眼前的世界好像变了。
唐拥淮躺在蓝濡的怀里，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从这具身体里抽离出来。
好不甘心啊。
本来还以为可以和蓝濡一起逃出去。
这就是帕丁森当时所说的吗？当一切解决的时候，唐拥淮就会自动从寄身的这具身体里抽离出来。
他慢慢伸出手想要摸一摸蓝濡的脸。
十七岁的蓝濡，他没见过的蓝濡。
唐拥淮的眼里满是爱恋。
真的，好舍不得啊……
“哥哥,你一定要带他们活着离开这里，一定要活下去。”
我在那边等你。
蓝濡如同一座石雕一样抱着怀里小小的孩子。唐拥淮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腾空到了半空中，俯瞰那个男孩一直维持着这样动作，突然感觉胸口下三寸的地方传来一阵猛烈的抽疼。
他不想看到蓝濡任何痛苦的样子。
“对不起……”他轻声说道，“但是这样就能消除一直困住你的执念了吧，你再也不会活在愧疚中了。”
“不是这样的。”
唐拥淮猛然回头。
半空中，那个蓝色眼睛的女孩表情悲伤的看着底下的一切。
“不是这样的，他的执念，他的痛苦，不在这里啊，宝贝。”
“你……”
唐拥淮不可思议的看着同他一起飘在半空中的女孩。
洋洋的脸上不在是以往的俏皮，那双大海一般的眼睛里满是悲伤。
“他的痛苦不在这里，宝贝。”
什么意思？
唐拥淮突然感觉眼前的景色闪烁一瞬，这座已经要被大火焚烧殆尽的屋子有一瞬间竟然消失不见，一个灰蒙蒙，什么也没有的世界突然一闪出现。
“你什么意思？你知道我是谁？”
唐拥淮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好像有一根尖锐的毒针狠狠贯穿他的大脑让他忍不住痛苦地捂着头。
眼前出现在他面前的人是谁？
“他当时说的约定……以及他一直以来害怕的真相。”女孩抬头看着天空一片又一片掉落，这个世界终于露出原本的真实样子。
“蓝濡一直对当年的事情很愧疚，我们都知道，但那从来就不是他的错，他真正想要做的改变，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顺着女孩的目光，唐拥淮看向底下重新批露出的真实记忆。
“你比我了解他，你也知道他对这种幻境一类的东西有着天然的敏感，在刚进入这里没多久之后，他就意识到了这里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所以他干脆利用这点，想要弥补当时的遗憾。”
唐拥淮瞪大双眼，看向底下的一切。
底下的情况已经完全变了，洋洋他们根本没有被救出来，也没有“78”号这个人陪在蓝濡身边。
蓝濡用力想要撞开已经被堵死的木门，他像是一头失去理智的疯兽一样，不知疼痛地撞上去，眼底一片血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