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逃》海末

5、巧了

　　我拜托老梁以后帮我打听打听，看看李子康怎么样了，等我晚上回到家，大伯也给我回了电话，说自己手机坏了，他吃了点安眠药睡着，醒了又得去修手机，一直到现在才回电话，害我担心。

　　我说你没事就行，才算放下心来，又聊了几句才挂掉电话。

　　躺在床上我还觉得心里惴惴不安，觉得给李子康打电话时是不是说得有些过了，万一他误当了真报警怎么办。但转念一想，又真不是我撞的，就算调查也跟我扯不上关系啊。

　　想着我就安心下来，只希望这法子真的能管用，要是李子康还尼玛造我遥，我真回去撕他丫的嘴。

　　快要睡着的时候，我手机发出声音，张子凡通过了我的好友申请。

　　但我决定矜持一点，装自己已经睡了没看见，我也不急着聊天。

　　第二天张子凡依旧没有回校，我就给她发消息问她干什么去了。她没几分钟就回复我，说家里有点事情。

　　再问下去就有点不礼貌了，我就不再多话。

　　楼道里的灯坏了好几天了，一闪一闪的，发出呲呲啵啵的声音，物业总是拖着迟迟不来修。我站在家门外拍着门喊：大伯我回来了，我没带钥匙！给我开开门！

　　一直没人来开门，我看了看表，这个点我大伯一般在家啊，我继续哐哐拍门，后来门咔哒响了一声，我一推门就开了。

　　我把书包扔在沙发上，问大伯在干什么，怎么这么久才开门，一扭头看见我大伯书房没关门，我能看见他的背影，正坐在椅子上背对着我趴在桌子上。

　　我轻轻走过去：大伯？睡着了吗？顺手一推他的肩膀。

　　冰凉，僵硬，他身体随着我的动作一歪，脑袋滑下胳膊，我看到他灰色的脸。

　　那瞬间惊骇瞬间传遍全身，我一下子跌坐在地。

　　他死了！我大伯死了！！

　　我被两个人拉起来，冰凉的手铐锁上我的手腕，我正站在法庭上，法官宣读我的罪名——我杀了人！我杀了我大伯！！

　　陪审团上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他们的声音像跗骨之蛆一样阵阵传来：他杀了他大伯……

　　不，不是，我没有……不是我！我捂住耳朵，声音依然阵阵穿透我的脑袋：他杀了他大伯！我喊我没有杀我大伯！然而法官一敲锤子：你杀了你大伯！

　　我猛然惊醒。

　　窗外已大亮，我的理智瞬间回笼，觉得自己心脏狂跳，冷汗顺着背直往下流。

　　什么……我做噩梦了？

　　我好像睡过头了，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一看表果然已经快要八点了，我居然没听到闹钟响。心想完蛋了今天第一节课就是班主任的数学课，我连滚带爬套上衣服擦了把脸就冲下楼，险些把车链子蹬断差点把门卫大爷撞飞才勉强赶在班主任前一步进教室。

　　我进教室一眼就看见了张子凡，她穿着一件有绿色图案的黑衣服，坐在座位上撑着脸，一边额头上贴了块纱布。

　　她还真是喜欢绿色啊……我坐下终于得以喘口气，累死我了，我两条腿累得发酸，偷偷伸展了一下。班主任见我踩点进班就开了个玩笑：“李悬也学会踩点了啊，张子凡这么快就把你带坏了。”

　　班里一阵轻松的笑声，我条件反射看了一眼张子凡，怕她生气，但她只是和其他人一样笑了笑，没有其他反应，这才放下心。

　　老师开始讲课，底下一片簌簌翻书声，我猛然转起一个念头：她怎么就没其他反应呢？

　　一上午非常忙碌，先是两节数学，又是两节语文，数学是班主任的课，语文老师又严厉。好不容易挨到第五节自习课，英语老师让课代表抱了卷子来随堂测验，教室里立马一片唉声叹气。我磕磕绊绊做卷子，趁着老师扭头，往同桌那边瞟了几眼补完了几道题。等到卷子交上去，张子凡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我疑惑问咋了？

　　她说：“我瞎写的。”

　　我忍不住笑了说没事，两人跟傻子一样笑了半晌，我问：“你头上怎么了？”张子凡叹了口气道：“说来话长啊，我前天陪着我哥去汤山市办事，他妈的出车祸了。”

　　我紧张起来：“啊那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哥也没事，就是对方问题比较严重，估计就是赔点钱。”

　　大概是我担忧的表情太明显，她又说没事问题不大，也不至于赔破产。我心想这年头创了人还问题不大的，那也真不算普通家庭了。她说：“真没事，对方责任比较大，一个跟咱差不多大的人骑摩托车闯红灯，我哥正常行驶没来得及躲创一块了。我哥把腰闪了，但是那个傻逼断了一条胳膊，脑袋血葫芦一样。”

　　我一听这伤情描述怎么有点耳熟。忍不住胡思乱想，就问你知道对方叫啥名字不？

　　张子凡摇摇头说不知道啊，咋了？

　　我忍住全盘托出的冲动，说没事就是问问。然后就急着给老梁发消息问林子康出车祸的详细情况。老梁说他得问问，估计够呛问出来，林子康这事没跟别人说，估计也就他那几个狐朋狗友知道。

　　我拜托他尽量问，估计班主任班长他们也都知道。到了下午四点多，老梁那边回信说他问了班长，林子康骑摩托闯红灯，被对面车撞出去三四米。林子康自己也觉得不光彩，谁都没说，班长还是在班主任跟医院了解情况时偷偷听到的。

　　我草……不会这么巧吧……

　　世界上真有如此巧合？

　　我直勾勾的目光引起了正在偷吃面包的张子凡的注意，她以为我馋她零食，把剩的面包掰了一半往我这里递了一下，我没接。

　　她问：“又咋了？”

　　我说：“大哥，你们撞的那个沙比，是不是叫林子康啊。”

　　她把面包放回包装袋：“我不知道啊，这事儿很重要吗？”

　　我啪一下合十双手弯腰低头举过头顶：“有点重要，拜托了！”

　　她摸出手机说她问问她哥。过了一会跟我说：“我哥说他确实是叫林子康。”

　　啊……这该死的命运啊……。

　　见我一脸恍惚，张子凡着起急来：“啥情况啊，倒是跟我说说啊。”

　　我定了定神，说也没啥，就是有点巧了，你们创的是我以前的同学。

　　张子凡一听，吓得倒吸一口气一脸惊恐说啊这真是对不起啊。

　　不……倒不如说是谢谢啊。我赶紧说没事没事，我们其实不熟。

　　我到了晚上仍觉得不可思议，林子康出车祸本来就是小概率事件，时间上也是刚刚好，而张子凡跟她哥哪里不能去，就偏偏去了汤山，还正好撞一块去了，世间竟真有这么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