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雪》绿幽灵

2、第 2 章

　　齐季和余音下了长途车，天早已黑了，远远的看见陈伯正在路灯下等他们。
　　“陈伯伯！”余音轻快的打招呼，“都跟您说了不要来接我们了，走回去也不是太远的。”
　　“这不也没什么事嘛，要不得走半小时呢。”陈伯慈爱的笑，“院长等你们一起吃晚饭呢。”
　　“陈伯伯，”齐季接话，“以后真的不用来接，这车中途站上总是等人上车，到站的时候从来都要晚好多，您这一等就没谱了，要是天冷了怎么办？不过半小时的路，我们俩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
　　“你以为我是心疼你啊，嘿嘿！”陈伯看着余音得意的笑，“小音先上车，齐齐过来推车！这车又闹毛病了，回去还得修。”
　　三个人说笑着走向陈伯开来的小货车，几分钟后，小货车摇头叹气的载着三个的人笑启动了。
　　开着车，陈伯道，“院长最近心情不好，因为又有人来看地了，你们要劝劝她。”
　　“这几年有过好几回了，哪次不都是不了了之？”齐季不以为然。
　　“这次不同，听说是很大的财团，镇里也特别重视，陪着人家看了好几回，听说投了几个亿的资金呢，再过几天就要来丈量了。”陈伯叹气。

　　杜忆兰，慈爱孤儿院院长，五十三岁的女人依然文雅娴静，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虽然减少了美丽却反而更显得淡泊超脱。此刻，微笑着看齐季和余音吃饭，自己面前的饭却没怎么动过。
　　“兰姨，别担心了，说不定这次又是雷声大雨点小呢。”余音劝慰。
　　兰姨无奈的笑笑，“这块地早就有不知多少个地产商来看过了，都是因为本身基础设施太差，投资太多而放弃的，可这次不同，是个极有实力的集团，他们不太在乎前期的巨资投入。昨天村长来过了，这个孤儿院可能会被拆了。”
　　“这次是哪个集团？很有名么？”
　　“听说是林氏。”
　　齐季惊异的看着余音，“是你们公司？”
　　“我不知道。”
　　“这么大的事你不知道？”
　　“我又不是高职位，这种决策上的事我怎么可能知道？而且在咱们看来是大事，在林氏也许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案子。倒是听说前几天总部来人替换掉这边的总经理，要全权负责一个大项目，难道是指这件事么？哦，还是总裁的小儿子，我没见过。”
　　“一个公司的还没见过？”兰姨问。
　　“我职位低，总经理有专用直梯从地下车库到办公室的，而我的工作一般是没有必要进总经理的办公室的。”
　　“林氏确实是很有实力的公司，在世界五百强的企业中排名在三百名以内，我们的公司承接的最大的生意就是林氏的。今天上班的时候听说林氏有意并购我们公司，正好老板要出国定居，打算卖掉公司安享晚年，也在跟林氏接触。”齐季慢吞吞的说道。
　　“会影响到你么？”兰姨关心的问。
　　“应该不会。据说谈的条件里有尽量保留现在的大部分员工，除非他们新总经理看我不顺眼，可以炒掉我，老板也不会为了我一个人放弃全盘计划。”看到兰姨担忧的眼神，齐季笑了笑，“兰姨，我跟他又不认识，他怎么会看我不顺眼？你放心好了。”
　　“怎么都是林氏？”兰姨更显得无奈，“村长说，镇上跟他们初步的合作协议已签定了，等前期手续做好就会动工了，到那时候咱们这里就要拆了。孩子们要被分送到别的孤儿院去，如果我想保留孤儿院的话，他建议我直接找林氏的负责人谈谈看，看看是否可以通过什么方式保留下来，比如换个名字，算是他们做的慈善事业什么的，象这种大财团应该很注重慈善事业的。毕竟孤儿院占地面积不大，对他们的计划影响相对也不是很大，我还在考虑要不要试试，你知道关于林总的情况么？是个好相处的人么？”最后一句显然是问余音的。
　　“不知道，公司里见过林总的人不多，他没有象别的人刚刚任职的时候都会发表个演说或是有很大的动作，一切都跟往常一样，要不是我们办公室负责给他做杂务的annie提起，都不知道来了这么个人，只知道前任总经理被调回香港而已……”
　　“这么说是个很低调的人？”
　　“应该是吧。”余音不确定。
　　“还低调？他一来着手两件大事都让咱们赶上了，咱们没赶上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陈伯插话，顺手夹了些菜放在兰姨的碗里，“阿兰，吃点东西吧，总发愁也没有用的。我知道孤儿院对你很重要，可是你想想，梨园村发展这么落后，比周围差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镇上好不容易盼来了这个机会，怎么可能为了咱们一个小小的孤儿院放弃掉？林氏那么大一个项目，几个亿的资金，跟往土里砸钱一样的投进来，那是多大的手笔，也不会把咱们这小小的孤儿院放在眼里的，你就算做再多努力，也无异于螳臂挡车。”
　　“我知道这个孤儿院对合作双方来讲都是微不足道的，可是……可是它对这里所有的孩子来说是很重要的，对我也很重要……”兰姨眼里渐渐溢满了泪水，说不下去了。
　　余音过来揽着她单薄的肩，轻轻的安慰，用眼神示意齐季不要再让陈伯说下去了。
　　齐季放下碗，“我吃饱了。陈伯，你不是说要修车嘛，我帮你吧。”
　　陈伯也意识过来，“哦，对，明天还等着用呢。”

　　夜晚。余音正准备上床睡觉，听到轻轻的敲门声。余音打开门，齐季挤进来，“你这里有吃的么？我都没吃饱。”
　　甩了包饼干给他，余音烦恼，“真的没有办法了？孤儿院……”
　　齐季抬起头看着余音，“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是今天陈伯说的话是对的。”
　　余音不甘心，“好好想想，说不定有办法呢？你说兰姨说的去跟我们林总谈谈管用么？”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如果我是他，我可能不会答应。”
　　“你怎么这么冷血？”
　　“小音，孤儿院不止对兰姨重要，对你我也一样，这里是我们的家，不是么？你要相信我比你更在乎，虽然不象别人的家一样有父母，可是我们有这么多兄弟姐妹，有兰姨的疼爱，还有陈伯，你不常常说，每次下车看到陈伯在等我们，你都觉得的幸福么？我也一样的。可是，好多事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你说呢？”
　　看着余音不说话，齐季轻揽了她靠在自己肩上，“我想兰姨一定会试试的，成与不成，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当一切必须成为过去的时候，是强留不得的。”
　　“那兰姨……”
　　觉得有泪滴落在自己的肩上，齐季微叹，“小音，弟弟妹妹们也终会有长大的一天，也会象我们一样离开孤儿院，有自己的生活。”
　　余音抬起头来，“我们没有离开。”
　　“那是因为兰姨，她让这里象个家。其它孤儿院的孩子们并不是都象我们一样，你知道的，对么？”
　　轻轻的叩门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兰姨站在门口微笑，手里还端着夜宵，走进来给他们一人一碗，“晚上没吃饱吧？再吃点吧。” 笑着说，“下次记得把门关上，万一让小孩看见就不好了。”
　　“兰姨。”余音有点脸红。
　　“小音如果不愿意跟兰姨分开，我们将来还在一起就是，只怕你们嫌我碍事了。”
　　“怎么会？!”
　　“小音别担心我，五十多岁的人，这点挫折还承受的起，只是若没了这孤儿院，我就觉得心里象空了一样，这里有我的一切……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会尽力的。”兰姨淡定。
　　“听办公室的ANNIE说林总是那种看上去很礼貌，很和气，却让人无法亲近的人，客气的很疏离，明明在笑却让人觉得冷淡……陈姐是特助，她不常常跟我们说起林总，再说林总才来了不到一星期，也无法了解很多，而且大家的注意力好象都在他的外貌上。”
　　“一群花痴。”齐季闷哼了一声。
　　“我没有跟她们一起说过。”余音抗意。
　　“小音别理他，他是有危机感了。”转头对齐季道，“女孩子扎堆的地方，聊天的话题自然是这些，没什么奇怪的，你们男孩子在一起不也是讨论哪些女孩子漂亮嘛。”
　　“兰姨说的对！”
　　“你们一群大小女孩就只注意外表，不是花痴是什么？大男人长得漂亮有什么用？”
　　“齐齐！……“
　　“好了好了，齐齐不许欺负小音！快睡了……”兰姨推着齐季往外走。
　　“丫头，警告你，不许移情别恋！”齐季笑着威胁。
　　“只会吓唬管什么用？对她好点都有了！”兰姨边说边笑的推着齐季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