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又在揭我面具》腹无点墨是庸名

3、出嫁前夕

　　翌日一早，赤羽方起身，清醒片刻，穿衣梳洗之后便出了门，沿着昨夜阿绣领的路，向厅堂走去，白日里的屋子门窗大开，透着几分清爽，不似昨夜密闭憋人，赤羽来到厅堂，阿绣就坐在桌前穿针引线。
　　“兄长，兄长日安。”阿绣注意到身后的人，她放下针线，将托盘连带着上面的饭菜推到进来的赤羽面前，“粗茶淡饭，万望兄长不要嫌弃。”
　　“不会，阿绣的手艺很好。”
　　这话非是客套，赤羽看着碗里的白粥与虽然只是萝卜玉米青豆三样抄的小菜，味道是一种清甜的香，探查过，并没有什么问题，赤羽一边吃着，一边想着昨晚的发现。
　　如昨夜阿绣说的一样，她确实是在修整红盖头上的图案，上面是一对花色的鸳鸯，灵动又可爱，是赤羽都觉得上乘的绣花。
　　“阿绣。”赤羽看着她认真的模样，“昨日忘了问，你何时出嫁？”
　　“就在明日。”听闻出嫁二字，阿绣笑得眉眼弯弯，很是欢喜，一双眼睛明亮闪耀，像夜空的星辰，“兄长是有事要提前离开吗？”
　　“不急，既然答应你的父亲，便等送你出嫁后再走。”赤羽将吃完的碗筷都整齐放回托盘里，“吾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喜庆事，不知送嫁是要做些什么吗？可有忌讳？”
　　“我们小村子，没那么多讲究，只要小林带着轿子卯时来接我，兄长随着轿子送我到小林家便好。”说着，阿绣剪断丝线，又换上了粉嫩的颜色，她认真地勾勒着红盖头上的鸳鸯，像是完成什么天大的事一样，但也不枉安慰赤羽，“兄长不必紧张。”
　　赤羽点点头，装作不经意地问起，“说起小林，我还未曾见过他，他是个怎样的人啊，配得上我们阿绣吗？”
　　最后半句话，多少带了些调笑，阿秀低着眉眼，颊边却微微红了，赤羽以为她不会回答，但少女却是羞涩而又坦诚的。
　　“小林……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他从来不会嫌弃我的衣裳都是补丁，会给我带漂亮的布料，让我自己裁制衣裳，不嫌弃我家里一贫如洗，还有年事渐高的父亲，会经常给我送东西，帮父亲下地干活，也不会嫌弃我懂得少，他总是会很细心地教我好多事情。”
　　说起事情，阿绣手里的动作慢了下来，她对赤羽笑笑，“小林他真的很好，他总是保护我。”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昨夜的情景为什么会出现呢？
　　赤羽想不明白，但目前有两个选项摆在他的面前，第一，趁今夜阿绣不能去看小林，去昨夜的地方见见那个土包，但会因此打草惊蛇，等明日送阿绣出家，看看那个小林和阿绣，到底是什么牛鬼蛇神。
　　赤羽选择了第二项。
　　这是分外悠闲的一天，对赤羽来说，阿绣与老人家是半点也不清闲的，阿绣弄完了红盖头，便是去准备出嫁要带的东西，早都收拾好了，只是还想再看看，怕忘了什么，又要同父亲说说心里话，家里透着一股子喜庆。
　　深夜，赤羽坐在厅堂，同即将送女出嫁的老父亲无言对坐着，老父亲眼里泛着光，但到底没有落下来。
　　门外传来沉闷的脚步声，两人一齐向门处望去，只见一身红衣嫁娘站在门口，彩线在上面绣了青天白云，龙凤呈祥，还有一个个喜字，全是处于阿绣之手，能将布料绣得这样华贵，也只有阿绣了。
　　阿绣还没有盖盖头，所以能看到她那盘好的发髻上，插了几只金簪步摇，那是老父亲和母亲在她出生前就为她攒下的嫁妆。
　　阿绣微微低眼，似是有些羞赧，“父亲，兄长。”
　　“好。”老父亲并不知怎么夸奖自己的女儿，只是满心满眼地都是她，“好看，太好看了。”
　　阿绣弯眼笑了下，似是放心了，缓步来到桌前，再端坐下来，红盖头就在桌面上摆着，还有三个时辰，再有三个时辰，她便要出嫁了，阿绣端坐着，望向老父亲，“父亲，明日您会同兄长一起为我送嫁吗？”
　　“当然，父亲会一直看你，看着那小子把你迎进门。”老父亲稳稳地坐着，点了下头，虽已年过六十，却安稳可靠得很，他是老来得子，阿绣母亲生下孩子后就去了，这么多年他是又当爹又当娘地将阿绣拉扯大，自然是疼爱得很，“那小子若是欺负你，阿绣不必怕，回家来，父亲永远在，定会好好教训他。”
　　阿绣点点头，却不敢用力，怕乱了头发，也崩了心绪，她微微红了眼，就这样坐着。
　　三个时辰，说短不短，坐得人心焦难耐，安稳不得，说长却也不长，十几年的日子相伴而过，而紧紧三个时辰，仿佛眨眼之间，老父亲的眼神一刻也不离开女儿，像是日后都见不到了。
　　整个厅堂安安静静的。
　　忽然，从远处传来几声冲破天地的鞭炮，随即是隐隐约约的锣鼓声，赤羽看见阿绣似从静置中回神一般，老父亲拿着红盖头，慢慢地盖了下来，遮住了阿绣的视线，也隔开了那有几分苍白的脸。
　　只是一闪而过，赤羽都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小林家距离这里不过二里地，所以那锣鼓声近得很快，等那脚步声近了，人声也近了的时候，老父亲扶着姑娘起身，两人一同缓步向外走去，赤羽跟在两人身后，心中却有什么似的一跳一跳地不得安宁。
　　已经能够看到迎亲的队伍了，浩浩汤汤几十人，最前头的婆娘皮肤涂得煞白，颊边却是嫣红的两坨圆，她甩了甩红帕子，尖利的声音似要刺破人的耳朵，“新娘子呢，新郎官儿来接人啦，还不快出来，上轿子。”
　　阿绣握了握老父亲的手，低声问他，“父亲，小林来了吗？”
　　这声音在一片喧闹中并不分明，除了耳聪目明的赤羽，约莫也只有时时关注着女儿的老父亲能听清了，老父亲在人群间一扫，反手握住阿绣的手为她定心，随后，朗声质问：“小林这小子呢，娶我们家阿秀不亲自来，这么没诚意？”
　　“您这是哪儿的话，小林不就在您的面前吗？”
　　说来诡异，老父亲本没有见到小林，但媒婆一句话，他再定睛看去，果然见那队伍中多了个身带红花的青年，青年面色红润，眼神发亮，全是能娶到心爱女子的欢喜与期待。
　　“阿绣。”青年大步上前，伸手递在阿绣面前，“我准时来接你了！”
　　红盖头下传来低低的一声嗯，随后新娘子伸手搭在了青年的手臂上，青年欢喜的笑意压都压不住，“我带你回家！”
　　媒婆见状，乐呵地一甩手帕，尖声道：“迎新娘，上轿，启程！”
　　赤羽同老父亲对视一眼，也来到了人群中，跟在轿子右侧走着。

作者有话说

　　阿绣：要出嫁了
小林：我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