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蔷薇》沈未清

12、第十二杯酒“夜光”

　　她与蔷薇12

　　也是那天之后，江暮开始试着平和地跟自己相处，去面对每一个状态下的自己。尤其是当一件事情，不在自己的把控下，出现的暴躁和焦虑，她也在慢慢试着开始接受。

　　那也是她。

　　当然这个过程，并没有那么容易。
　　她还是会在自己很有挫败感的时候，想到骆落。尤其是在自己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想要跟给她发消息。想要见她。

　　但内心又很变扭。
　　她不想自己在状态不好的时候见到她，但又希望见到她，以此来平复自己的情绪状态。

　　因为只要一见到她，她就会感觉到开心和快乐。

　　可她细细想了想，要真是这样的话，对方岂不是成了她情绪上的垃圾桶了。

　　江暮打消了去见她的念头。

　　所以江暮又消失了。
　　偶尔才会出现在骆落的视线里。

　　给她发一条消息，或者去酒馆见她一面，多数都是在江暮感觉自己的情绪状态趋于平稳的时候，她也很喜欢这样平和的自己。

　　每次隔几天再见到她，骆落都会觉得她似乎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所以当她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骆落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好像平稳了很多。”她总能一眼能看出她的内心状态。

　　江暮低下了头，没敢去看她。

　　“有吗？”
　　“我感觉没什么变化。”

　　在见到你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心动。
　　虽然面上控制的很好，但内心早就躁动不已。

　　骆落转了话题：“所以，这次要不要尝尝看别的调酒。”
　　江暮问：“你有什么可以推荐的吗？”

　　“有啊。”
　　“你要试试看吗？”

　　江暮抬头，看向她：“当然了。”

　　-

　　没过一会，一款用马天尼大号鸡尾酒杯，调好的红色鸡尾酒送至江暮的跟前，眼前的人嘴角勾着细微的笑容：“新调的，名字暂且用‘漫长的夏日’。”

　　哦？

　　“以伏加特为基酒，加上自制的柠檬利口酒、草莓和凤梨。上面是玫瑰花瓣。”

　　很好看。
　　甚至有点致命的诱惑。

　　“是有什么寓意吗？”江暮好奇。
　　骆落莞尔：“或许我们也都会想起关于那个夏天发生的故事，漫长且热烈。”

　　江暮浅浅一笑。
　　右手将杯子往自己跟前推了过来，“那就希望这个夏天，漫长再漫长一些吧。”

　　-

　　依旧是喝到了酒馆打烊，时间久了，一来二去的，大家也都互相熟络了。酒馆里的同事们，都喊江暮江老板，或者是江设计师。
　　起初江暮会有些不太好意思，但时间久了，她也就欣然应下。

　　毕竟就连骆落都这么喊她。

　　今天店里的同事见她来，照样同她打趣：“江老板，今天也要辛苦你帮我们收尾喽。”每次江暮来，店里的同事都会找各种理由提前下班。

　　大家也都能看出来，这位江老板对她们的金牌调酒师有点意思。

　　两人的关系肯定不止普通朋友那么简单。

　　所以只要有合适的时机，都会给她们两个独处的空间。
　　本来骆落觉得没什么，但再怎么清白的关系，也经不住大家打趣。

　　尤其是江暮对她，真的很体贴细腻。

　　江暮会帮她一起收拾吧台，会提前关注天气预报，一到下雨天，她就会准时出现送伞。也会询问她眼睛的情况，会时刻提醒她，不要过度用眼。

　　虽然她很少回应。
　　甚至连谢谢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但她对她照顾和关心，确实很细腻和周到。

　　说不感动是假的。

　　江暮锁好酒馆的门，只要有她在，什么事情她都会主动去做，可以说是事无巨细。
　　她嘴上说的很少，想要做的事情就付出实际行动。

　　这点骆落还是蛮触动的。

　　“走吧。送你回家。”现在的江暮，可以很自然地表达她内心的想法。
　　她的大方和坦然，反而让骆落招架不住。

　　“你……”

　　江暮回头看向她：“怎么了吗？”

　　骆落摇了摇头，“没事。”

　　“那走吧。”

　　-

　　几分钟的路程，两人都走得很慢。
　　骆落总觉得她跟之前不太一样了，但具体要说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太清楚。

　　一路的沉默，让骆落感觉呼吸不太通畅。
　　她主动找了话题，“这次好像又好几天没见到你了。”

　　江暮俏皮地回了句，“怎么，姐姐想我啦？”

　　“……”

　　唔。
　　倒也不是吧。
　　骆落没说话，耳朵的声音还停留在她喊她姐姐两个字眼上，这两个字，像是一条线，突然把两人拉得很近。

　　江暮收了收脸，一本正经道：“开个玩笑啦。”
　　“其实是我最近比较忙，在赶新的工期。有一位富家太太的女儿要订婚，找我定制订婚宴上穿的旗袍。”

　　江暮对别人话不多，但在她跟前，会主动把所有事情跟她报备。
　　骆落颔首：“听着好像蛮复杂。”

　　“其实也还好。”江暮笑了笑。

　　毕竟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都在重复做这件事情。
　　一针一线，每一个细节，她都再熟悉不过。

　　“订婚结婚这样的场合穿的旗袍，是不是跟平常不太一样啊。”
　　“当然不一样啦。”

　　江暮很耐心地和她解释道：“单从最直观的颜色上，就不一样。我们日常穿的旗袍，各类颜色都可以。但订婚结婚一般以红色系为主，大红色适合年龄稍微偏大的新娘，显得新娘稳重大方。偏年轻点的姑娘，通常选择玫瑰红，显得新娘青春俏丽。深红色则适合有涵养的知识女性。”①
　　“除了颜色外，在布料上的选择也不一样。春夏秋季和冬季用的料子也是有区分的。”
　　“还有版型，也都要根据本人的身型来扬长避短。所以在设计上，也会做出对应的改良。”

　　骆落听后点点头。

　　“果然，术业有专攻。”

　　外行人看到旗袍只会觉得好看，但内行人才会区分这么多。

　　“当然日常穿的，不同人适合旗袍风格也不一样。”

　　“嗯？”

　　“比如说骆小姐你——”她话锋一转，看向了骆落。刚才她似乎不太喜欢自己喊她姐姐，便还是中规中矩地喊她骆小姐。

　　嗯？

　　骆落也没有想到，话题会很突然地转到自己身上。
　　而且她喊的还是客气生分的骆小姐。

　　“我？”
　　“嗯。”

　　江暮抿着嘴。
　　似笑非笑。

　　骆落云里雾里：“我怎么了？”

　　“你就适合……”

　　嗯？

　　适合什么？

　　江暮卖了一个关子。

　　“等你愿意穿我做的旗袍时，我再告诉你。”

　　骆落：“……”

　　她说要给她设计一款旗袍这事，她在微信上跟她说过。但骆落没有回应。本以为这事，没什么后续。但对方却始终记在心上。

　　“我很少穿旗袍的。”骆落试图解释。

　　“没关系。”

　　江暮很淡然。

　　她的淡然，让骆落觉得，她像是在憋着什么大招一样。

　　又到了街角口。
　　这次江暮先开了口：“晚安，祝你好梦。”

　　骆落点点头：“嗯。”

　　骆落再一次觉得，今天见到她的很不一样。

　　心态稳的不像是最开始认识的她。

　　-

　　当晚。
　　江暮回到家后，就去冲了一个热水澡。
　　在睡之前，她还是点开了某人的微信。虽然和昨天一样，但每次去看她的朋友圈，都会感觉心态上的不一样。

　　她对今天自己在她面前的表现挺满意的，至少能从容应对了。不像之前那样，不知所措。
　　而且今天她还问了自己所擅长的领域，这是江暮没想到的。
　　但当自己提起要给她设计一款旗袍，她似乎还是处于拒绝的状态。但也没关系，她会慢慢得到她的认可和信任的。

　　江暮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

　　-

　　那边骆落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去冲澡，而是直接瘫在了沙发上。

　　没办法去形容此刻的心情。

　　她能感觉到自己咚咚咚在起伏的心跳，怎么压都压不住。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她起身走向二楼。
　　复式的小公寓，楼下是厨房客厅和沙发，二楼是卧室。搭配了一个柜子，里面挂着她平日里穿的衣服。
　　她的衣服都很简单，白色衬衫居多。

　　一个人生活的这些年，她几乎没有什么社交。
　　也很少去逛街，能网购就网购，能点外卖就点外卖。平常没事就窝在家里睡觉。

　　柜子的一边全部都是白色的衬衫，在柜子的另外一边，挂着几件用防尘罩罩着的长款衣服。

　　骆落伸出手，想要拿下防尘罩，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收回手。

　　呼出长长的一口气。

　　最后转身。

　　-

　　一个晚上，骆落都在做梦。
　　仿佛被梦魇缠身，陷入无法言语的痛苦之中。她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了，早几年情绪不太稳定的时候，每天晚上要么失眠，要么就是被梦魇缠身。
　　后来她努力让自己情绪稳定，去接受当下发生的所有事实。
　　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事业上。虽然她失去了爱情，但在事业上，却蒸蒸日上。

　　从最开始的酒馆服务员，到现在成为金牌调酒师，都是那段无人陪伴的时光里，她的努力和坚持。

　　也在那漫长一个人生活的时间里，她的脾性大变。
　　从一个积极乐观，极度的理想主义，感情至上的人，变成一个现实，物质的女人。

　　她拒绝了一切不必要的社交，习惯了独来独往。
　　凡事不期待，不求助外界，只靠自己。不管是什么样的自己，她都接受。

　　她开始习惯了独处，也习惯了一个人生活。

　　就算有时候情绪会反扑，她会在夜里哭到崩溃。然后疯狂地想念那个人，但她都会选择忍住。选择沉默。

　　她的眼睛，就是从那时候出现问题的。
　　因为哭的多了，眼睛红肿，全部都是红血丝。只要情绪上有波动，或者是过度用眼，也不能长时间接触电子产品，否则就会出现红血丝，疼痛不已。

　　在无数个崩溃的日夜后，她成为了一个情绪稳定的成年人。
　　不论是什么事情，她都能从容应对。对外界尤其是人，界限分明。当初和那个深爱的人分开后，她以为自己不会在爱了。也不会接触任何人了。

　　可直到江暮的出现——

　　那个人……

　　她……

　　骆落没办法形容她。

　　但她的出现，似乎让骆落感觉到害怕。
　　她能想到的就是以回避的方式去面对她，可最近，她好像没办法做到回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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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①参考书籍《旗袍设计制板与工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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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应该相信爱情，但比起爱情，或许在那之前，我们应该先成为最好的自己。在各自的领域里发光，顶峰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