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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沧浪之水 ...

  •   晚上,凤贤约了桂卿和闻景在杏仁巷小吃街一家比较热闹的小酒馆里厮杀,放松放松。
      虽然明知道这里的饭店炒菜多数用的都是不卫生的地沟油,但是这三人还是喜欢到这种地方来聚聚,只是因为觉得这样吃个闲饭喝个闲酒吹个牛皮比较过瘾。
      即便是喝酒,他们也是宁喝扎啤不喝瓶啤,只是因为觉得喝扎啤比较过瘾,而不是因为好喝。
      当然了,如果连扎啤和瓶啤喝起来都觉得不划算的话,他们倒也非常乐意弄点劣质白酒品品。
      有时候对他们来讲也许吃什么喝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凑在一起吹个牛和造个业什么的。
      “我觉得吧,作家这个群体大致可以分为四个等次,或者说是四个层次吧。”半杯扎啤下去,热菜一个还没上呢,凤贤就开始没边没沿地扯了起来,也不管前边都说的什么,后边打算说什么,“第一流的作家,侧重于写出自己独特的思想观念,或者意在传递某种有意义的价值观,就是通过文字这种媒介,这种工具,能够让读者在无形当中充分感受到他们对这个世界的基本看法和大致评判……”
      桂卿比较认可这种说法,闻景却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二流的作家呢,”凤贤又道,继续长篇大论下去,“喜欢陈述个人的经历,或者以个人的经历为底子来编故事,以此来诉说个人的某种感悟或者人生经验。”
      “其实绝大部分的作家都可以归到这一类里边来,当他们的人生经历被彻底地消费完之后,也就是他们江郎才尽的时候,因为他们已经写无可写了,那点有限的素材都用完了……”
      “三流的作家呢,”他接着兴致勃勃地讲道,看来这套理论已经形成很久了,今天不过是和盘托出而已,“他们喜欢编故事,造情节,热衷于套别人的成熟路子走捷径,用所谓的感人的真实的内容来忽悠读者。”
      “这种人通常都比较下贱和追求时髦的,但是却往往容易混得比较成功,让人又爱又恨,毫无办法。”
      “当然,他们的成功也是所谓的成功,是毫无价值而又令人厌恶的成功。”
      “但是,他们不管那么多,他们只知道不停地制造娱乐垃圾来赚钱,一点社会责任感和道德感都没有……”
      “还有一种作家是最不入流的,”他嗤之以鼻地说道,“同时也是最卑鄙无耻和罪孽深重的。”
      “这种鸟人什么都敢写,什么都敢编,什么都敢造,为了出名和获利甚至不惜篡改历史来误导读者,说难听点其实他们就是不折不扣的犯罪分子!”
      “按理说编故事也不要紧,”他义愤填膺地说道,“这个顶多是制造垃圾,是为了混两毛钱花罢了,但是有些人竟然敢随意篡改历史,那就是赤岭路的犯罪了,是最缺德的行为……”
      “哎,听你这么一说,”桂卿接着侃侃而谈道,大有和凤贤比着来的意思,虽然他在气势这方面拿捏得不如对方好,“倒是让我想起来前一阵子我看过的一篇文章,是关于学者的一个分类,说是一流的学者能够把本专业的知识让老百姓听明白,二流的学者能够让本专业的人听明白他说的什么,别的人一概听不懂,三流的学者是自己搞明白了怎么回事,但是却表达不出来,也没那个本事和别人沟通,四流的学者是自己还弄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就敢到处胡说八道地忽悠老百姓……”
      “我看恁两人现在纯粹就是闲得蛋疼,至于作家分几类,学者分几类,和你们有一毛钱关系吗?”闻景自饮了大半杯冰凉的扎啤,然后慢悠悠地晃着脑袋日囊道他们两人道,显得他比较另类,和他们两人不是一伙的,“你们是作家还是学者啊?”
      “你们就是个狗屁,”借着点酒劲他继续褒贬道,“有时候甚至连狗屁都不是,就在这里议论作家和学者,是不是有点太搞笑了啊?”
      “我们就是专门负责搞笑的,怎么着啊?”凤贤贫死滥厌地回敬道,早就看闻景不顺眼了,“你有本事你也搞笑啊。”
      “我哪像你呀,小嘴整天巴拉巴拉的,小笔杆子整天摇晃得哗啦哗啦的,”干瘦如柴的闻景也不甘示弱,将酒杯往铁皮桌子上猛然一放,故意大声地呛道:“不是写这就是写那,不是吹牛皮就是日大蛋,不是伺候人家的下水道后门就是拉风箱,反正是什么玩意都敢写,什么话都敢说,只要有人给你钱就行。”
      “你这话纯属放屁!”凤贤直接闭着眼睛笑骂道,打算使出浑身的精力来挤兑闻景这个货,“你才整天胡弄八弄呢!”
      “就是不给我钱,那我也得干呀,最起码这是我的工作内容之一,我总得对得起公家发给我的这个工资吧?”他颇为义正辞严地教训道,完全不服输的架势倒是给他增色不少,“反倒是你,记(妓)者,记(妓)者,说的就是你们这群鸟人。”
      “不错,我是记(妓)者,”闻景笑着讽刺道,肚子里也没憋咕出什么好词,“但是我出卖的顶多是劳动力,而你出卖的是你的灵魂,你就是个正儿八经的鸡,还好意思在这里狡辩,说我。”
      “如果我要是鸡的话,那你就是鸭子,”凤贤和服了某种药剂一样,嗷嗷地叫道,就差挥拳打人了,也不在意周围的人怎么看他,他反正就是这个熊样了,“而且还是那种根本就卖不上价钱的鸭子。”
      “就算我是鸭子,”闻景反唇相讥道,“那也是系出名门的北京烤鸭,不像你这家伙,纯属山旮旯子里头蹦出来的土鸭子,叫得那么难听还喜欢呱呱的,长得又不俊,还喜欢到处跩,我真是服了你了。”
      “土鸭子是原生态啊,比你那个北京填鸭强多了。”凤贤道。
      “恁两个鸭子在这里争什么的?”桂卿好像嫌事闹得还不够大似的,跟着咋呼道,“呱啦呱啦的,都躁死人了。”
      “好,咱都听桂卿的,不争了,不争了,”凤贤突然非常大度地说道,大概是为了庆祝桌上新上了一个大名鼎鼎的热菜素炒豆腐干,“我给你们说个新闻,让你们也开阔开阔视听。”
      “市人事局有个科长,”他有滋有味地讲道,对自己刚才表现出来的指挥能力很是满意,因为闻景很快就安静下来了,“就是那个叫胡铮的家伙,让市检察院给逮住了,大概是受贿20多万什么的。”
      “市里的一个熊鸟科长,又不是多大的官,就是被逮了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闻景到底不如凤贤大度,说话的口气还是有点刺挠人的意思,没完全从刚才的状态里走出来,“你竟然还拿这个破事当成多大的新闻来说,也不嫌寒碜人,真是的!”
      “哦,这个让我过目不忘的胡铮科长我知道,他不是在※校还给咱上过课吗?”桂卿异常兴奋地说道,好像人家逮住了胡铮他就能捞到什么实实在在的好处似的,如小孩子一般容易得到满足,“我记得他当时还讲过那个什么《致加西亚的信》这本书,来教育大家要认真负责,尤其是要对领导负责,对吧?”
      “没错,没错,就是他这家伙!”凤贤很不厚道地笑了,一副从来都没怎么厚道过的样子,其实他是个很厚道的人,真正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一点,都愿意和他深交,“我之所以想说这个事,就是因为这个家伙非常好玩,这个事非常有意思。”
      “他们科里连他算上一共四人,”他又较为具体地说道,讲故事的节奏掌控得非常好,“然后呢,这伙计和副科长,另外还有一个科员,是个女的,他们三个人勾结在一起,排斥另一个小青年。”
      “排斥的结果就是,什么好事都是他们三个人的,那个小青年吃屎都赶不上热的。”
      “然后呢,那三人都逮了,就是那个小青年屁事没有,对吧?”闻景懒洋洋地插话道,“因为热屎都被那三个人吃了。”
      “呦嗨,你怎么那么能的呢?”凤贤咧着个大嘴赤露露地嘲笑道,并不因为对方突然抢了自己的风头而不高兴,“什么事都能猜得到,真能,能得都不长了!”
      “这有什么呀?”闻景抢白道,“傻子都能猜到的事情。”
      “对呀,确实傻子都能猜到的事情!”凤贤又学了一遍闻景的话,然后很无耻地笑了,猥琐得无以复加,刻薄得令人呕吐,但是却很讨人喜欢,尤其是讨桂卿的喜欢。
      “所以说,”桂卿紧跟着议论道,唯恐被另外两人抛弃在后边,尽管他们是实实在在地坐在一张桌子旁,“有时候好事会变成孬事,孬事也有可能变成好事。”
      “那个小青年平时被他们有意地排挤,进不了他们的小圈子,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吃大亏了,但是到最后却捡了个大便宜,真是太讽刺了。”
      “真是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啊。”
      “就是呀,人不能老是去争一时的得与失,一事的高和低,而是要全面地辩证地看问题,干什么事都要有长远的眼光才行。”凤贤说话就和个大人一样,手里的筷子却顾不得什么礼貌,直接去抢刚被端上桌的一盘肉菜,引来闻景一阵接着一阵鄙视的目光。
      “你可能不想去争,但是想争的人多了去了,”闻景眼里鄙视着凤贤,嘴里却嘟囔道,好似要和对方撇清关系一般,“你比如人家北沟镇原来的一把手黎遇林,这回就弄了个县长助理,提得比火箭都快。”
      “噢,黎遇林,你说他呀,”凤贤终于肯停下筷子了,嘴里一边嚼着地沟油炒的小肉,一边眯缝着小眼道,“这家伙绝对是个人才,官场里的一匹黑马,你不服不行。”
      “他怎么该那么有人的呢?”闻景愤愤不平地问道,这简直就是个天问,或者只能去问天,在人间是找不到标准答案的。
      “你不服气,是吧?”凤贤问,“你想不通,是吧?”
      “我就知道你小子会这样想。”他用手摸了摸自己满头黑色的卷发,下贱不堪地笑道,又开始正儿八经地讲课了。
      “其实吧,不光你这样想,很多人也都是这样想的:为什么这种大家普遍都感到很恶心的人会蹭蹭叫地往上提,而那些任劳任怨地老老实实地干工作的人总是提不起来呢?”他呱啦呱啦地说道,犹如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师在大学的讲台上授课一样,“提到这一点,那就不能不说说圈子里其实一直都存在着的逆淘汰现象了。”
      “所谓的逆淘汰,”他装作满腹经纶的样子慢条斯理地解释道,很有点摇头晃脑的意思,“其实就是一个劣币驱逐良币,坏人战胜好人的过程,这个道理大家都懂,我就不多说了,说了恁又会嫌我好为人师,嫌我喜欢谝能了。”
      “怎么,你平时谝的能还少吗?”闻景讽刺道。
      “那个什么,圈子里有六大怪,恁知道吧?”凤贤完全不理会闻景的偏话和怪话,继续进行他的操作。
      “嗤,这个谁不知道啊,”闻景不以为然地炫耀道,同时也是在向凤贤进行某种程度的示威,外加秀一秀他的脑子依然很好使,对方理不理他其实都无所谓,他根本就不会受到什么影响,“清廉的不如腐败的,亲民的不如霸道的,能干的不如会说的,不站队的不如站队的,眼睛向下的不如眼睛向上的,实干的不如做秀的,是这六条吧?”
      “然也,然也,就是这么回事!”凤贤摇头晃脑地回应道,两只眼睛眯得更小了,几乎完全变成一条直线了,就像两个被挤扁了的肚脐眼子,“恁仔细对照对照这六条看看,一条一条地捋一下,黎遇林这厮是不是基本上都符合呀?”
      “姐,那还用说吗?”闻景吧唧着嘴道,也是一副愤青的样子,“他要是不符合这些条件还提不了呢,哼。”
      “唉,皆自视高人一等,谁承认卑微无能?”桂卿有感而发,随口吟了一首打油诗,“其实都无所熊谓,不过是野草飞蓬。”
      “你又开始泛酸了?”闻景歪着头讥笑道,仿佛桂卿像个女人一样怀孕了,而且还是非婚怀孕。
      “恁媳妇才泛酸呢,”桂卿立即回击道,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我这是才华泛滥成灾,简称泛才,懂吗?”
      “想像俺媳妇那样泛酸,你也没那个功能呀。”闻景道。
      “直接泛酸的功能我肯定是没有,”桂卿接着调笑道,“不过我有能让恁媳妇泛酸的功能。”
      “下贱,卑鄙,无耻!”闻景脱口骂道。
      三人大笑,环桌皆笑声,犹如环滁皆山也。
      “哎,桂卿,恁单位不是也换领导了吗?”闻景轻飘飘地问道,一副天下大事无所不知的超人架势,当仁不让地属于绝对绝的神机妙算之辈,“我记得姜月照退了之后,是教育局的江海龙,就是外号‘江大滑’的那个家伙过去的,对吧?”
      “对,确实是这样的,”桂卿故意淡淡地毫不在乎地回道,同时对外单位的人竟然比他还了解他自己单位的人员变动情况而略感惭愧,“看来你的小道消息还挺灵通的嘛。”
      “听说江海龙这边还没上任呢,那边黎遇林就安排北沟镇给他买了一辆崭新的帕萨特,是不是有这么回事呀?”凤贤及时地插话道,眼睛睁得明显比刚才大多了,仿佛看见了大街上穿超短裙的绝色美女一样,不看白不看,看了就能舒服好半天。
      他比一般人显得更好色,只是因为他比一般人显得更猥琐而已,而不是他本人真的有多好色,这是他始终摆脱不掉的悲剧之一。
      “呀,黎遇林他都离开北沟镇这么长时间了,还能用北沟镇的钱给江海龙买车吗?”桂卿非常惊奇地问道,还是一副没什么见识的土包子嘴脸,搞得闻景都有点看不起他了,“公家的钱就那么好花吗?”
      “他这么个玩法,”他带着羡慕嫉妒恨的语气直接感慨道,“这个公家的钱简直就和他自己家里的钱一样。”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赤露露地用乡镇的公款去给县直部门当官的熟人买车的奇葩事情。
      另外,他还觉得帕萨特这款车未免也太难看了,车顶鼓鼓的,而且还是很突兀的那种鼓,就像个镶了银边的大坟包一样,整体看起来就像个黑色的大棺材。
      相比较而言他还是比较喜欢普桑的造型,经典大气且线条硬朗。
      他不知天高地厚地意淫着,如果有一天他当官了,不小心飞黄腾达了,绝对不会买这种棺材车当座驾的,尽管它很贵很豪华,坐在里面也显得很有面子很威风。
      由此一点,他就非常排斥黎遇林和江海龙两个人的审美观,觉得这两个人的行为实在是庸俗不堪,恶俗得要命,低俗得令人费解和不齿。
      对于不喜欢的人,是怎么看怎么都不顺眼。
      “当然能了,而且很能!”凤贤语气十分肯定地解释道,虽然他对这种行为也非常看不惯,“你可别忘了,黎遇林这家伙是提拔到南院当县长助理的,属于典型的官升一级啊,是非常重要的一步跨越,他当然能安排北沟镇干这个事了。”
      “你看你那个大惊小怪和小里小气的样子,”他趁机褒贬桂卿道,“一看就是没见过大世面,没经过大场,还嫩得很。”
      “不是,我就是觉得他这样弄确实有点太过分了,这不是典型的用公家的钱送人情吗?”桂卿的瞬间就脸红了,他有些气短地解释道,他还真有点怕对方看不起他,虽然大家都是很要好的伙计,“而且人家北沟镇财政的钱,其实也就是北沟镇老百姓的钱,他一个县长助理有这个权力随便支配和安排吗?”
      “对啊,人家玩的就是用公家的钱送人情啊,”闻景很仗义很及时地点拨自己这位老是不开窍的好友道,“噢,你以为怎么着啊?”
      “难道说他们还会用自己的钱送人情吗?”他用更加古怪的语气教育桂卿道,好让他尽快地清醒过来,重新返回正常人的行列中,“我给你说啊,像他们这样的人,特别是单位的一把手,姐,什么是单位里的钱,什么是家里的钱?”
      桂卿被闻景的气势震慑住了,一时间没有搭话。
      “单位里的钱全都是家里的钱,但是家里的钱永远都还是家里的钱,就是这么回事,你懂吗?”闻景非常直白地说道,这个话虽然特别难听,也有点消极和颓废,但是理却绝对是那个理,任谁也反驳不了,除非反驳的人是个睁眼瞎子,“你不知道这些家伙有多下三滥,他们有的人连媳妇买包卫生巾的票据都敢拿到单位里去报销,你想象不到吧?”
      “我的个乖乖唻,怪不得人人都想当官,都想一把手呢,”桂卿如此大彻大悟地感慨道,他不想让眼前的两个伙计看扁了他,以为他对这里边的道道狗屁不懂和知之甚少。
      “要不然大家能争得头破血流和你死我活吗?”闻景十分超然地冷笑道,仿佛一位隐居终南山看破红尘的世外高人一样。
      “一涉及到切身利益和个人的宝贵前途,”凤贤颇为中肯地就着闻景的话题说道,一看也是个资深老愤青了,在背后发牢骚和偷偷地埋怨社会不公的道路上有着极为丰富的人生经验,“可以说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会发生,有的人能六亲不认,有的人见了能提拔自己的人物恨不能开口喊爹,更有个别牛皮闪闪外带死不要脸和毫无廉耻的家伙,连自己的媳妇都能送到大人物的床上去。”
      “所以说,”他用唾沫润了润喉咙后继续说道,“用公家的钱买辆车送给公家的人,这简直是再平常不过了。”
      “当然了,不管遇到什么事,我觉得吧,咱都不能用过于偏激过于狭隘的眼光来看待这个事件本身。”
      “也就是说,咱既不能太左,也不能太右,而是要尽量地保持中立、中庸和适当的平衡。”
      “所谓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像个娘们一样叨叨了半天之后他突然又了雅兴,竟然结合实际情况非常潇洒地吟诵起古诗词了,“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就是这个意思。”
      “人嘛,关键时刻就得会审时度势,”他接着谝能道,好像自己有多高明似的,“并且要顺潮流而动——”
      “瞧瞧,你说这话不等于放屁吗?”闻景仗着和凤贤的关系好,随即张嘴反驳道,“还说什么不能用偏激的眼光来看待事物,那我且问你一句,什么叫偏激?”
      桂卿笑而不语,坐等好戏上演。
      凤贤笑而不语,坐等对手出招。
      “我要是领导,我说你偏激你就偏激,我说你不偏激你就不偏激,偏激不偏激的还不是我说了算吗?”闻景有理有据地高声说道,听着还颇为振振有词的,一般的人轻易真不好反驳他,“还沧浪之水清兮怎么怎么样,沧浪之水浊兮怎么怎么样,我且再问你一句,这个沧浪之水是清还是浊,你能当得了家吗?你说了算吗?”
      “说得很好!”桂卿拍手赞道。
      凤贤继续支着耳朵听着,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你到底是左还是右,你能当得了家吗?”闻景的嘴巴继续出招,一招更比一招强,一招更比一招狠,“你以为你中庸的时候,说不定人家就认为你是右,或者是左呢。”
      “所以说,”他满腔义愤地说道,情绪激动得要命,要是有先天性心脏病的话估计有可能就此挂掉了,“我最讨厌这种似是而非的特别恶心人的说法了,因为是非曲直根本就没什么衡量的标准嘛。”
      “类似的说法还有什么不能全盘否定了,不能一概而论了等等,谁全盘否定了?”他手舞足蹈且唾沫横飞地说道,似乎早就等着这一天了,好让珍贵无比的真理大白于天下,“谁一概而论了?”
      “说这些话的人都是上来先污蔑对方,给对方硬扣上一顶子虚乌有的大帽子,然后再劈头盖脸地批判这顶大帽子,对吧?”
      桂卿和凤贤同时点头赞许闻景的这番话。
      “咱先不说这顶大帽子值不值得批判,批判得有没有理由,咱就说这顶大帽子你就扣得对吗?”闻景一针见血地指出,眼光也是颇为犀利的,“你说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呀!”
      “那照你这么说的话,还没王法了?”凤贤道,他有些急眼了。
      “什么,王法?”闻景非常罕见地自作聪明地冷笑道,“当然有了,关键得看这个王法掌握在谁手里了。”
      “高,高家庄的高!”桂卿对闻景真心佩服道,觉得对方今天的话说得太棒了,太精彩了,都可以印成讲义了。
      “不过这话倒像是我亲生的,”他随即又开玩笑道,想要明着冒功邀赏,“而不像你嘴里能说出来的,哈哈。”
      “算是我替你说的,这样总行了吧?”闻景半是日囊半是妥协地说道,也不和桂卿一般见识,“不过这还真是你曾经说过的话,这回我是突然间想起来的,我也不想偷窃你的思想果实,呵呵。”
      “咦,我老人家还说过这么高深莫测的话吗?”桂卿立马笑道,感觉有点不可思议,“就像个蹩脚的哲学家似的,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真是惭愧啊惭愧,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
      “你说过类似的话多了去了,”闻景连挖苦带表扬地笑道,“捡捡拾拾得有一粪筐了,只不过你这家伙平时喜欢装※和故弄玄虚,但事后又经常不承认罢了,我太了解你的为人了。”
      “嗤,我还要装※吗?”桂卿的脑袋在酒精的刺激下也开始变得有些疯狂了,于是便开玩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其实在你的眼里恐怕我本身就是个典型的二※吧,哈哈。”
      “这可是你自己承认的,啊。”闻景指着桂卿强调道。
      “我不否认这句话,否认又有什么意思?”桂卿索性装※到底,既然人家已经说他平时就喜欢装了,“鲁迅他老人家就曾经说过,肯以本色示人者,必有禅心和定力,所以伪名儒不如真名妓。”
      “我虽然不是什么伪名儒,”他继续卖嘴道,听着也有点故弄玄虚的意味,“也不是什么真名妓,但是我还是愿意以本色示人,咱不玩那些虚得不叫招的片儿汤,叫人恶心。”
      “你确实是不玩片儿汤,”闻景毫不留情地揭省道,“你也没那个玩片儿汤的本事,所以老是被恁单位的人欺负,讹。”
      “欺负就欺负吧,只要咱问心无愧就行。”桂卿自嘲道。
      “行,你也只能这么自我安慰了,”闻景放肆地笑道,“不然你还能怎么着啊,对吧?”
      “反正又不能去死!”他调侃道,让桂卿听了很不舒服。
      “是人都有两面性或者多面性,我自然也不例外,”桂卿故意光明磊落地说笑道,他突然间又一点也不恼闻景刚才的话了,“你就比如说鲁迅吧,他虽然一直都被捧得很高,高得几乎都要被神话了,但是说句良心话,他对他的原配老婆朱安好吗?”
      “恐怕也未必吧。”他冷笑道,以此来加强自己的意思。
      “说着说着你又扯远了,”闻景因为并不了解朱安的情况,所以就举杯嚷嚷道,“来,喝酒,喝酒!”
      “是啊,人总是要活在当下的,是吧?”桂卿举杯故作忧愁地笑道,“咱在这里呱啦呱啦地操那些闲心,谁能替咱结账啊,对吧?”
      三人遂又笑着共饮了一杯。
      “行了,咱也别管那些烂七八糟的杂事了,”闻景向来敢于随便打断别人的兴头,这次也不例外,所以共饮过后他又开口言道,“咱混好咱自己的前途就行了,来,来,再喝一杯!”
      “喝吧,一醉解千愁嘛,醉里乾坤大嘛,”凤贤积极响应道,同时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豪爽之气不亚于当年的梁山好汉,“咱既然不愁,那就更应该喝了,是吧?”
      “哎,对了,老黎,我问你个事,”桂卿在三人大饮一阵之后抽空问道,因为他想起来一个心事,“远义河这孩子到底是个什么人呀?”
      “是个什么人?”凤贤乐不可支地笑道,仿佛刚刚听到了一个笑感十足的笑话,“哼,不是人呗!”
      “噢,这就对了,”桂卿试探性地说道,想看看对方的反应,“上回你生孩子办喜酒,这家伙不是也去了嘛,他逮着我一个劲的硬叙谈,非得要帮着俺媳妇解决编制问题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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