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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重要活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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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初的时候,南院的副大管家郑进就开始东跑西颠地操持着本区域的若干事宜了。
对于在南院上班的一般工作人员来讲这次活动非常简单,只要按照上级的意图把唯一的备选者姜月照顺利地推上去就行。
桂卿虽然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对此不免感到有些好奇,但是却并没将其当成多大的事,因为周围所有的人看起来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顶多也就是像准备着去集中点一次名的意思。
从劲头上来看大约也就是这样了。
和中举的范进异姓同名的郑进中上等身材,躯体略微庞大,长着一张白白净净的四方大脸,平日里不苟言笑。
他在南院里遇见大多数一般人员的时候都是板着一副硬邦邦的死人脸的,只有见了比他职位高的人时才会像变戏法一样绽放出令旁人恶心的令对方高兴的笑脸。
他显然知道自己的做法有多么讨众人的厌,但是他却从来都无意于去改变一下,哪怕是略微地完善和提高一下,因为他觉得那些地位比他低的人确实不配享用他的如霞笑脸。
他虽然已经爬至副科,而且身居南院的中枢机关,但是其审美观却和一般的有权者以及普通的工作人员截然不同,其中最显著的特征就是他竟然堂而皇之地标新立异地留着一个中分的汉奸头,而且还整天梳得和牛舔的一样铮明瓦亮。
任何初看起来让人难以接受的怪癖倘若保持得足够久了,在众人眼里就会逐渐变成一种熟视无睹的惯例,无非是在不知情的外人眼里稍微显得有些另类罢了。
即使显得另类又怎么样?
他就是不鸟那些所谓的外人的眼光。
外人的眼光又何足道也?
就在上午十点整,不前也不后,郑进昂首挺胸地登上了6楼东头那个闲置许久的大会议室的主席台,道貌岸然而又轻车熟路地开始讲解起活动的注意事项了。
看他那个不易描述的表情,他好像很喜欢干这样程序性和事务性的事情,脸上高兴得都不知道姓什么好了。
虽然他这样行事看起来滑稽得要命,却又不怎么好笑。他不是赵本山,根本没有人家的那个强大气场,却硬要充那么大的人物。
桂卿虽然不怎么欣赏郑进的打扮和人品,但是却不得不佩服他那张口吐莲花的滔滔不绝的嘴巴,因为在他看来本来是很简单的一件小事情,到了对方嘴里竟然被赋予了那么多绝对不能忽视的重大意义,好厉害的意义,谁听了都会震撼一下的意义。
他虽然很文明地没有在下面交头接耳地乱说话,但是也没怎么用心去听对方到底讲的什么内容,他一心只想着赶快领到那张粉红色的票,并在姜月照的名字下面画上圈圈就行了。
他觉得画一个圈圈就能解决的事压根就用不着长篇大论。
在这个本该庄严神圣的时刻,他却不由得感到有些讽刺和可笑,他觉得会场里这些循规蹈矩的人员就像是一群毫无头脑的机器人一样,无非就是帮着别人实现人家既定目标的工具罢了。
因为他本人平时比较尊敬姜月照,而且相对来讲也比较了解这个人,所以他对这次活动并没有什么抵触心理。
不仅如此,他还狠狠地在内心深处批判了一番自己身上长期以来就存在着的那种狭隘无知的错误思想,特别是那些和郑进的重要讲话精神相违背的地方,即轻易地就否定了约定俗成的多年形成的东西,仅仅是因为这种东西的实现形式看起来不是那么的令他感到满意而已。
从情理上讲,从他一贯的脾气秉性和做人的原则上讲,他是极其不认同这种大家虽然都心知肚明,但是却又完全不当回事的情形主义的活动的,但是出于天生的谨慎和保守心理,他又会无比坚决地异常认真地去遵守那些令人啼笑皆非的规矩的。
和众人保持一致似乎是他的一种本能,一种基本素质,正如赴约要准时一样。
为了获得一种宝贵的认同感,一种不可或缺的适应性,个人不得不牺牲某些本能的或许是非常正确的东西,这是成长必须付出的代价,也是融入主流社会必须要做的事情。
集体生活虽然在某种程度上会严重地降低个人的智商和责任感,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是改变不了什么的,当然也无意于去改变什么,他没那个兴趣和能力。
当郑进终于结束讲话,周围等待多时的工作人员开始发放粉红色小纸片的时候,柏为善不知什么时候挤到了桂卿的身边。
但见他眯缝着眼睛,哆嗦着嘴巴,前言不搭后语地笑着对桂卿说:“兄弟,我说,那个,嗯,支持一下唐局长,啊?”
“什么,唐局长?”桂卿一下子就愣住了,他一边低头去看手里的那张小红纸,一边很直接地小声问道,“上边不是印的姜局长的名字吗?难道还可以另推他人?”
“这样真可以吗?”他疑惑道,这其实是一种否定。
“当然可以另推他人了,”柏为善努力想要装出一副和善可亲的样子嬉笑道,但是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内心深处对桂卿的鄙视和嘲弄,他心里那种既想要对方帮忙却又看不起对方的神情因为包藏得并不是太好,已然被桂卿给看破了,“郑主任刚才在台上不是已经讲得很清楚嘛,只是你没仔细听而已,你要是仔细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兄弟,怎么了?”他调侃道,“是不是想恁女朋友了?”
“不是,不是,我可没那个心思!”桂卿虽然非常反感柏为善在有求于他时候竟然还开这种低级玩笑,而且还是在这种非常不恰当的场合开的,但是他的脸仍然在一瞬间就变红了,于是连忙懦懦地回道,“柏主任,你可真能嘻嘡啊,现在我还没女朋友呢。”
“对啊,是能另推他人,”他转而又顺从地说道,立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这样也是可以的。”
“那好吧,”他随即非常麻利地答应道,知道该怎么对付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过分的要求了,“我明白了,柏主任,你放心吧。”
柏为善带着满足而又猥琐的生硬笑容转身就离开了,他显然正沉浸于利用让桂卿迅速地陷入难堪的境地和迫使其急于要做出辩解的做法,巧妙地转移了他实际有求于对方的这一焦点,圆滑而又不着痕迹地实现了他的真实意图的那种肤浅至极而又令人作呕的快感里不能自拔了。
低级的人自有低级的趣味可以享用,这是其活下去的力量源泉。
他的得意,理所当然地惹恼了桂卿。
桂卿本来就对这种完全是在走形式走过场的活动并不怎么赞同,但是一旦有人企图站出来要正儿八经地挑战这种既定的程序并试着改变上级意图的时候,他却忽然觉得自己已经完全不能容忍了。
他觉得这种行为简直就是不自量力的以下犯上之举,是历史上那种人人都唾弃的逆子贰臣才会有的愚蠢想法,实在是太可怕也太危险了。
他刚一产生这种富有正义感的想法就把自己也给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就如此轻易地变成了他原先所鄙视的那种人,即根本就容不得有不同意见的那种专横霸道的人。
直到此时他才清醒地意识到,原来一言堂和家长制这一类越是众人都十分讨厌的东西越是容易让人着迷,原来天下迷头的人竟是如此之多啊。
“我的老天爷呀,要是哪天我万一走了所谓的狗屎运,一不小心混了个一官半职的干干,难道我也会变得这么蛮不讲理、没有肚量和不近人情吗?”他兴致勃勃而又不胜唏嘘地遐想着,狭隘的思想犹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再也拦不住了,“怪不得有些人一旦真正到了那个位置,掌了权,自己能说了算的时候,就立刻变得特别专横和霸道起来,一点都容不下挑战自己权威和冒犯自己尊严的人,完全和之前判若两人。”
“我这还狗屁不是呢,”他又旗帜鲜明地态度诚恳地批判自己道,不想让自己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居然都开始看不顺眼柏为善他们私下另推他人的举动了,真是太可怕了。”
“嗯,看来我并没有我原先想象中的那么高尚,那么伟大,”他随后又自然而然地感慨道,“也远没有我曾经坚信的那样能坚持原则,坚持正义,在任何时候都秉承自己的内心说话办事,哼!”
他像看笑话一样看着柏为善又去忽悠其他人,不禁又感到唐礼坤这个人好幼稚好天真。
他实在是搞不明白,像唐礼坤这种既看不清形势又没有点头脑的人到底是怎么混到现在这个位置的,尽管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什么才叫能看清形势,什么才叫有点头脑,尽管他确信自己也未必就能看清形势,也未必就有点头脑。
“姜局长的名字既然能被印在上面,那就说明这是上级的意思,是上级经过认真研究和综合考虑的,”他一边毫不犹豫地在姜月照的名字下面重重地画了一个圈,一边忍不住愤怒地想道,“正常情况下这是必须要保证的,要真是弄不上,那肯定是非常不妥当的。”
“唐礼坤怎么会想到要私下发动人推他自己呢?”他想了半天最后仍然是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只好把这个事归结为唐礼坤脑子里有雾,想问题太过理想化了,“这不是赤露露地和上级叫板,和有关的人物过不去吗?”
“这个人简直是疯了,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就算是有那么为数不多的几票推他,结果又能怎么样呢?”
“唉,除了让大家都看他的笑话,除了让上级对他产生强烈的反感之外,他最终还能获得什么呢?”他接着想道,越想越觉得此事可气又可笑,“就是我这样狗屁不是的人都觉得这样做很不恰当,他一个在圈子里混了多年的人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
“看来有权的人也不是都能,都有脑子。”他总结道。
出于不可压制的某种逆反心理,同时出于所谓顾全大局的综合考虑,再加上出于对唐礼坤那种荒唐做法的鄙视和遗憾,他匆匆地画完那个圈就离开了活动现场,悄悄地回到了办公室。
等在自己的椅子上切实坐稳,他才有功夫细细地惊讶于自己的心理剧变,原来在唐礼坤干出这事之后他竟然不是那么讨厌郑进了,这令他感觉太不可思议了。
“说实话郑进这个人平时为人处事是不怎么样,”他闭着眼睛默默地想道,虽然是缺盐少有油的也没甚意思,但他还是忍不住要这样想,就像他忍不住要给姜月照画圈一样,“特别是他那副欺下媚上和见风使舵的样子确实惹人烦,十个人见了他估计有九个人都不会喜欢他,不过他在处理大是大非的关键问题上,在掌控和把握重大事件方面却是非常可靠的,也是值得信任的,至少他不会干出像唐礼坤那样私下拉人推自己的荒唐事来。”
“尽管从理论上说唐礼坤这样搞小动作也是完全合理合法的,但总是让人感觉不怎么舒服,根本就不像是那么回事。”
想过此等关节之后他忽然间又开心地笑了,觉得自己好像刚刚很侥幸地度过了其实十分危险的让家长头疼不已的青春期,或者不经意间躲过了一场冥冥当中早就有安排的什么人生大劫。
他笑自己怎么会变得这么庸俗,而且还庸俗得彻底地背离自己的初心和本意。
他又笑自己怎么变得会这么偏执,而且偏执得竟然非要把一种完全正常的合理合法的行为看成是一种特别幼稚和弱智的表现。
就是这样一件在所有的上班人员看起来都微不足道的司空见惯的小事,却实实在在地对他的精神世界造成了严重的刺激,甚至都有些让他变得人格分裂了。
不过他还是明白,再小的事情里也包含着很大的道理,就像谎言的背后一定存在着实情一样,只要自己愿意下功夫去分析,去思考就可以了。
该支持的东西,他却很鄙视!
该鄙视的东西,他却很支持!
他想了很久也弄不清楚这到底是一种值得赞美的成长,还是一种为人所不齿的堕落,亦或者根本就是一件无所谓什么正义与邪恶的小事。
绝大多数人都对这次活动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也压根就不在意推谁或者不推谁,不仅如此,他们甚至还对能有这么一次机会使这么多人聚在一起闲聊几句而感到特别的兴奋和愉快呢。
他觉得自己在很多事情上和别人的想法不大一样,但是又不想一味这样,因此免不了要矛盾一番。
有些人怕孤独,所以喜欢热闹,他也有这样的毛病。
关于这次活动的实际结果,不用想也知道会是什么情况,因此当他听到走廊里响起或轻或重的脚步声时,便索性不再思考这事了,反正他是按照郑进的要求做了,这就没问题了,其他的事他也管不了。
在下楼回办公室的过程中,渠玉晶嘴里虽然大声地说着话,但是她却没有明确的说话对象,至于别人是否回应她或者回应得认真不认真,戳没戳到她的兴奋点,她好像一点也不在乎,只要她自己能痛快痛快嘴就行。
蓝宗原亦步亦趋地紧跟在她的身后,不时地微笑着附和她几句,便随她一起走进了办公室。
两人刚一进屋,她便挎起椅子后背上挂着的的包,一边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什么,一边摇摇摆摆地抬腿就要出门去。
她今天之所以来上班,好像就是为了好好地行使一下手中神圣不可侵犯的权利,如此说来她倒是很值得有关人士赞扬一番了。
果然是吕端大事不糊涂啊,关键时刻她的觉悟就是高,活可以不干,票不能不投。
“哎呦,刚完成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蓝宗原一边拿起茶杯很惬意地喝了一口依然还温着的茶,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渠玉晶的后背揶揄道,“腚底下的椅子还没暖热乎呢,你就要开溜啊。”
渠玉晶回头白了他一眼,仍然没有放慢自己离开的脚步。
“怎么着,难道说你家里还有吃奶的孩子吗,你竟然走得这么急?”他继续嬉皮笑脸地调侃道,不觉有些扫了兴致。
“蓝主任,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学着这么会撩拨人了?”她显然不理解“撩拨”这两个字的真正含义,否则的话她肯定不会如此轻飘飘地就这么说的,“是不是你以前经常受柏为善的熏陶呀?”
他一时间竟然呆住了,想不到她会这么说。
“他就是那样的熊人,”她挑着细长的眉毛继续轻佻地说道,“自己还天天木麻不觉的,自我感觉良好。”
“哎呦,怎么着,卖瓜还饶个桃啊?”他小心翼翼地笑道,生怕自己说得不对路,被她狠狠地再挠上一把,那可不轻,“你怎么一边说着我,一边还不忘捎带着褒贬一下为善啊?”
他正绞尽脑汁地说着高兴呢,彭云启挺着个大号棺材一样的身子骨晃晃荡荡地就进屋里来了,脸上和别人开玩笑剩下的表情还尚未完全凝固,像刚做好的嫩豆腐一样跟着晃晃荡荡的。
渠玉晶本来想尽快走掉的,被蓝宗原这么一刺激,又恰好被刚进来的彭云启挡了那么一下,索性就停下脚步扬起脸来补充道:“这叫打马摩喽牛,懂吗?”
在一旁看二行的桂卿听到这里不禁“噗嗤”一声笑了。
他不仅十分惊叹于渠玉晶理解能力的超常低下,而且还特别欣赏她那种理直气壮地胡乱用典的特殊才能。
他认为如果她能用上“指桑骂槐”或者“杀鸡给猴看”这种词的话,那确实有点不符合她一贯的脾气秉性和认知水平了。
对,打马摩喽牛,这一句话就把两个男人都骂了。
“我说渠主任,”他随后大着胆子喊道,稍微带点日囊她的意思,料她也不会介意什么的,“神仙都不知道你的下半句话在哪里等着别人呢,至于是落在北埠还是曼州,一切都有可能。”
“嗤,我天生就是这样的人,”渠玉晶将已然修饰过了头的黛眉猛然一树,十分高傲地甩了这么一句,颇有点雍正爷当年任性地说“朕就是这样的汉子”的韵味,简直和桂卿的好伙计忠良一个尿性,“脑子想到哪里,嘴上就说到哪里。”
“恁愿意理我就理,”她接着卖嘴道,两弯眉毛都要飞走了,“不愿意理就拉倒,随恁的便,我才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呢。”
“没事想那么多干嘛?”她又继续谝能道,满张脸光剩下一个大嘴了,“怪累脑子的,累死还不合算呢。”
桂卿和蓝宗原、彭云启三人相视一笑,都未再做声,他们都希望说话雾雾症症的渠玉晶马上离开这里,好让这间屋里清静下来。
他们不约而同地认为她岂止是“脑子想到哪里,嘴上就说到哪里”,简直是“嘴上说到哪里,脑子未必就能跟到哪里”。
尤其是彭云启,他更是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鄙视和轻蔑,眼神里满是赤露露的不屑和厌恶,只是碍于面子没有痛快地表现出来而已。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男,但是也不愿意直接和她斗,因为她的招数根本就不论路,他根本就招架不了。
在渠玉晶走后没多久蓝宗原也因为有事离开了。
彭云启像只肥猫似的悄没声息地走到门口,做贼一般向两边使劲张望了一下,然后又死沉死沉地飘回到屋里来,搞得桂卿一头雾水,不知道他又要兴什么风,作什么怪,发什么难。
“哎,”彭云启这回依然没有称呼桂卿什么,只是对着他从喉咙里勉为其难地挤出来这么一个十分短促的音节,就算是称呼了,“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在柏为善那里看见很厚的一本杂志,里面有你写的两篇论文,但是署的却是他的名字。”
“噢,云启,你真见到那本杂志了?”桂卿半是惊喜半是感激地说道,此事他不得不关心,“上面还有别人的论文吗?”
“有啊,”彭云启兴趣盎然地回道,一改平常的冷漠与高傲,显然他其实是非常乐意为耳目闭塞的同事提供这类小道消息的,因为这种行为可以很好地证明他的路子还是很广的,他的能力还是很强的,他的水平还是很高的,“我还看见柏为善的一篇论文呢,题目好像是《县级农村水利工程管理现状和建议》什么的,当然了,具体内容我记得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咦,这篇论文明明是我写的呀,怎么作者就成了柏为善呢?”桂卿暗暗地想道,一时间倒是没搞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
“那柏主任的论文里,作者里面有我的名字吗?”他带着几分疑虑又试探着问道,且本能地觉得恐怕也没什么好结果。
“嗯,好像没有吧,”彭云启略微摇了摇头,同时低声窃笑道,“我印象中作者就他一个人,嗯,应该没错。”
“好的,谢谢你,云启!”桂卿非常诚恳地感谢了一下对方,然后苦涩地笑了一下,便心情十分郁闷地一屁股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慢慢地梳理起刚才听到的事情。
只消片刻功夫,他就确认了自己刚才的初步判断,那就是柏为善在发表论文这个事上硬生生地把他给绕了。
既然彭云启都已经看见那本杂志了,那就证明论文的发表是确切无疑的事情了,下一步无非就是找到确切的证据来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