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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参加干训班 ...

  •   不知不觉中桂卿迎来了在某校举办的为期五天的培训班开课的日子。他按照上级要求准时赶到了培训的地方,等到了之后才赫然发现自己来得太早了,因为绝大多数人根本就没把那个义正辞严地标明在通知里的到校时间当回事,他们习惯性地认为只要在主要人物讲话之前赶到就行了,细枝末节的东西完全不用太过拘泥。
      该校是桂卿的龙兴和崛起之地,因而他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尽管这里并不是他很喜欢这个地方。
      学校的办公培训楼和学员宿舍是连为一体的,一共分为三层,整体呈一个硕大的阿拉伯数字“7”,如果他有机会像个富有想象力的鸟儿一样从高空往下俯瞰的话,那么这幢在上班族当中应该是尽人皆知的大楼也像一把直挺挺的大镰刀。
      上课的一楼大礼堂就处在镰刀头的位置,它显得空旷又朴实,简陋又威严,比任何其他的大礼堂都更像一个大礼堂。
      虽然每个学员按照惯例都安排了宿舍,不过大部分人晚上是不住这这里的,一是因为县城太小,很多人本身就住在城里,没必要非得住在这里,二是因为这里的住宿条件十分简陋,比普通的大学宿舍也强不了多少。
      当然,午饭和晚饭照例是免费提供的,只是口味不太好而已,因为对于食堂菜这一中国第九大菜系来说,任何人对其抱有任何多余的期待都是一种致命的错误,它留给很多人的记忆简直太深刻了。
      他在学校那个四四方方的豆腐块一般的小院子里盘桓徘徊了好大一阵子之后,进行报到登记和发放学习用品的工作人员才开始懒洋洋地在礼堂门口摆摊做生意,就和已经成为老油条和街滑子的在炮楼街上专门给人算卦的那个老瞎子似的。
      还是照例,他第一个报到并领了学习用品,这是不怎么费力就可以表现得很积极的事情,尽管并没人在意他积极不积极。
      等他不慌不忙地干完这些杂事,再抽空抬头往西一看,忽然发现凤贤这厮飘飘忽忽地骑着一辆破旧不堪的自行车来了,如平日里深藏不露的丐帮大帮主微服私访一般。
      “哎呦,是哪阵晕头转向的东风把你老人家给吹来了啊?”他抬手招呼着凤贤,随即往前走了两步,同时又调侃道,“你的小卷毛越来越精神了啊,我看很有型嘛,就像某某人戴的飞行员帽子一样。”
      “昨天刚剪(捡)了个酷(裤)头,怎么样,你看帅不帅?”凤贤笑嘻嘻地就势答道,他当然明白桂卿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只是不方便在眼下这种较为严肃的地方继续发挥下去而已,“能不能吸引一大批异性火一样的目光?”
      “要是不行的话,我回头找那个理发的老板娘去!”
      “嗤,还用再提吗?”桂卿直接白了凤贤一眼,加重了责备的语气笑着教训道,“我不是都说了嘛,很有型,很有型!”
      “配你那个小身子板已经绰绰有余了,”他随即嘻嘡道,“这就叫老妈妈吃糖不含着,嚼(绝)了!”
      “哎,对了,我看这回来的绝大部分都是小青年呀,”不等凤贤再说什么风趣逗人的俏皮话,桂卿便又接着调侃道,这也是目前他心中老大的疑问,“你这杆滋滋冒油的老枪怎么也来凑这个热闹了?”
      “怎么,既然你能来,我不能来吗?”凤贤反驳道。
      “完全可以啊,”桂卿笑道,“只是你这么一来,一下子就把这个培训班的平均年龄给抬高了不少呀,你知道吗?”
      “你看,你看,我以前就说你没文化吧,你还死不承认。”凤贤当真不当假地日囊完桂卿,稍微活动了一下嘴皮子后,又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什么来参加这次培训班的事。
      原来这次培训班报社原本并没打算让他参加的,因为他既不是人家明确要求的本科生,另外年龄上也偏大了,根本就不符合参训的基本条件。
      但是这小子硬是充分发挥了田成县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永不服输的精神和为达目的绝对不择手段的大无畏和不要脸精神,愣是向他们的头儿多争取了个培训名额,这令桂卿惊叹不已。
      “呀,真想不到这玩意还能这么个争取法,我今天也算是开了眼界了,”桂卿听完凤贤的叙述后极为羡慕地说道,“凤贤,你小子也忒牛叉了吧,真是服了你了,你怎么就好意思呢?”
      “嗨,你说这有什么呀!”凤贤立即用半是炫耀半是教育的口气说道,他没事总是喜欢借机来给桂卿开阔眼界和提高情商,“我给俺单位出了那么大的力,写了那么多的好稿子,让他们安排我出来学习几天,充充电,顺便也休息休息,犒劳犒劳我,让我吃几顿免费的大席,这不是完全应该的吗?”
      “再说了,”他又白话道,还是一副好为人师的小样,“万事皆在人为,你只要肯去争取,天下就没有多少办不成的事。”
      “桂卿你说,咱的脸哪有那么金贵啊?”他指着自己的脸自嘲道,“我有什么拉不下面子的事啊?”
      桂卿没有言语,他也明白这个道理。
      他当然更知道,凤贤能做到的事他未必就能做到,因为这种将灵活性和顽强性完美地结合起来的进攻方法并不适合每一个人。
      田成人和青云人从大的方面来讲性格脾气本来就有着很大的不同,而这种看似不怎么明显的地域性差异往往在有的时候却表现得很是扎眼,并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忽略和无视的,因为它就实实在在地摆在那里。
      等凤贤办完手续领完东西,他转过脸来问桂卿:“从你们单位出来的那个苏庆丰也来了,你看见他了吗?”
      桂卿一边惊叹于凤贤认识人的广泛性和准确性,连从自己单位出去的人他都知道,一边对苏庆丰参加本次培训班一事又感到几分好奇,从而忘记了应该立马看一下苏庆丰在哪里的事。
      “哎,按理说他不属于青年的范畴里啊,怎么也来参加这次培训班呢?”他小声地嘀咕道,就怕凤贤听见了会笑话他。
      “怎么,桂卿,你连苏庆丰的情况都不了解吗?”就在须臾之间凤贤似乎看出来桂卿眼中的迷惑了,他便颇有些得意地问道,“哎呦,我的老弟呀,在你们那个大院里你到底是怎么混得呀?”
      “嗯,是有点搞不清。”桂卿索性承认道。
      “还是我来告诉你吧,他前几天刚提的副科,他现在到文井镇当副※※了,这回你知道了吧?”凤贤在直接点破谜团之后,一边用眼神示意一边笑着解释道,“要不然他干嘛来参加这个培训班啊,对吧?”
      “那不是嘛,”他挤眼打啪地说道,“你的老伙计苏庆丰过来了,他可能是来找你的,他这家伙到哪里都和个鲇鱼似的。”
      “怪不得上次吃饭的时候他表现得那么潇洒从容,”桂卿此时才恍然大悟,他马上联想起上次和苏庆丰一起吃饭的事来,遂暗自思忖道,“显得很有魄力的样子,原来人家是高升了。”
      “噢,不对,当时应该是马上就要提拔但是还没提拔的时候。大家都知道他是一个即将成型的新贵,唯独我一个人不知道。”
      “哎呀,看来我的消息真是太闭塞了,交际范围确实像凤贤说的那样极其有限,关键是我还不好打听这些事,所以就显得非常后知后觉,甚至都算得上是麻木不觉了。”
      “看来以后我还真得多和凤贤这样的人接触接触才好。”
      幡然醒悟过来之后,他赶紧顺着凤贤眼神指示的方向看去,苏庆丰果然傲然地在那边站着正和某些人说话呢。
      桂卿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苏庆丰跟前向他寒暄和道喜,并殷勤地指给他签到的地方。
      除了几句场面上恭喜的话语之外他竟然激动得找不出更多的话题来聊天了。
      他认为即便是自己破天荒地获得提拔恐怕也不如听到苏庆丰得到提拔的消息更让他感到高兴了。
      但是,对于他心里想的这些东西实际上他连十分之一的内容都没表达出来,因为他原本就不是一个善于干锦上添花之类事情的人。
      当然了,他也未必就是那种能做到雪中送炭的人,因为他还真没那个能力和水平,平时仅是能够偶尔幻想一下那种激动人心的场景而已。
      苏庆丰显然已经领受了很多的祝贺和恭喜,因而显得特别能够把持得住自己由衷的喜悦了。
      他很能理解桂卿激动的心情,于是热情洋溢而又春风得意地对他道,说得好像文井镇的一切就是他家的一切一样:
      “好兄弟,哥哥谢谢你的祝贺!”
      “哪天有空到文井镇找哥哥玩去,我一定好好地招待招待你,咱俩的关系可不一般啊……”
      未等苏庆丰说完,旁边就有好几个人等着和他打招呼呢。桂卿知道,这里面肯定有比较重要的人,至少是比他重要的人,因为苏庆丰一看到那些人就急忙停下和他的交谈,同时非常抱歉地向他点头示意了一下,就忙着和那些更重要的人说话去了。
      他非常高兴和知趣地又回到了凤贤身边,继续着刚才漫无边际的聊天。
      “呀,你和苏庆丰关系不错啊。”凤贤笑道。
      “还行吧,” 桂卿不置可否地回道,“我跟着他干过一段时间,学习了不少东西,可以说是受益匪浅。”
      两人正兴致盎然地说着,桂卿一抬眼又看见了蒲艳萍摇摇摆摆的身影,像个正儿八经的真女人一般,于是就远远地冲她摆了摆手,算是打过招呼尽完礼仪了。
      因为他不能确定在这个时候她是否愿意和他聊天,同时又感觉也许人家要和其他要好的女伙伴说笑,所以就没去找她。
      凤贤色色地隔空看了一眼蒲艳萍,然后转头对桂卿道:“这些※※生来参加培训,纯粹就是趁热闹子来了,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你认识她吗?”桂卿问道。
      “桂卿,哥哥就这样给你说吧,”凤贤继续色色地笑道,“就咱这一个班里的好几十个人,你就说我不认识谁吧。”
      “这个我绝对相信,你向来都是个子不高能量不小,你是八十斤的身子二十斤的心眼子,能得都钻天了,呵呵。”桂卿戏言道。
      “你的表扬和鼓励,我很乐意接受。”凤贤回道。
      “哎,张桂卿,你也来了?”过了好大一会儿,蒲艳萍悄然走过来主动和桂卿说了句话,显示了无比坦荡的风格,让桂卿不禁有些汗颜。
      “是啊,我来跟着恁混几天。”桂卿呵呵地回了句。
      然后,就在桂卿低头努力寻找合适话题的空档,凤贤拿出三流新闻记者特有的刨根问底和死不要脸的精神就和蒲艳萍接上火了。
      这家伙不厌其烦地连续问了她好多个愚蠢透顶的问题,全都是桂卿平时想知道但又不好意思直接问的问题。
      奇怪的是她居然全都认真地作了回答,而且还一直都笑嘻嘻的,完全没有任何愕然和反感的意思。
      “唉,说起来也对,如果不去厚着脸皮和女生聊天的话,又怎么能知道人家是喜欢还是反感自己呢?”桂卿在对眼前的罕见情景感到有点不可思议的同时又不禁想道,确实做到了随时随地反省自己,看来还有进步的空间,“如果不主动地去和喜好的人攀谈和结交,又怎么能更好地去评估和判断对方的态度和倾向呢?”
      “男生怎么能被臆想中的尴尬和嘲弄,阻断了前进的步伐和冲锋的道路呢?”他进而又想道,一不小心就契合了“朝闻道夕死可矣”的好学精神,只可惜觉醒得稍稍有点晚了,“不谙世事的小女生的心里都是充满瑰丽幻想的,她们对任何事物的发展变化都不会抱有既定的完全不可改变的成见,她们非常天真地以为会有一万种可能的美好的结果在日后逐一出现,那也许就是她们快乐生活下去的全部动力。”
      “既然世界上的女生多是如此这样的,”他乐此不疲地继续思考下去,想的内容越来越精妙了,他体验到了思考所带来的神秘快乐,“那么也就意味着没有哪个男生能够完全做到,对女生的可能反应未卜先知和未审先判,所以说男生就更应该去和女生主动地进行接触、试探和积极互动,而不是被自以为是的谨小慎微的悲观预判蒙蔽了原本就有些短视的双眼。”
      “说不定女生对男生的好感就是在被追逐和被靠近中,一点一点地建立起来的呢。”
      “世界上有多少种男人,就该有多少种女人,这都是配套的东西,缺一不可,否则就不是花花世界了。”
      他在潜意识里使用了女生和男生这类词,而不是女人和男人,这说明他的思维习惯还没完全脱离校园生活的影响,还有很大一部分幼稚和可笑的成分,只是他并没有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而已。
      “我怎么就忘了呢,他们可是田成县老乡啊,瞧我这猪脑子。”他突然抱怨自己道,像是在瞬间就长高了几公分。
      而一想到这层关系,他又瞬间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了。
      “我和蒲艳萍做了四年的校友兼鹿墟市老乡,都没能建立起什么牢固的友谊,凤贤这厮像个未进化好的猴子一样的鸟人随便聊个天就能把和她的关系拉得这么近,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凤贤果真是个世间少见的能人啊!”他如此想道,脑子自然衰弱得要命,心中顿生强烈的挫折感,自己也就再次厌烦起自己了。
      凤贤像个资深老娘们一样抓住机会和蒲艳萍聊了很多东西,直到有个和他非常熟悉的伙计把他拉到一边去,才算活活打断了这场什么话题都有可能说出来的欢快交谈。
      桂卿因为捞不着继续听凤贤对蒲艳萍说的那些精彩绝伦的谈话,所以不免感到有些遗憾和惆怅。
      他自量没有那个本事接过凤贤丢下的接力棒,去和她毫无障碍地进行所谓的交流,遂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所幸培训班很快就要开始了,算是一举解救了尴尬无助的他。
      伴随着学校北边那条小河沟里散发出来的阵阵腥臭味,期待中的培训班终于按点开始了。
      开班仪式照例是冠冕堂皇的中规中矩的,各路大神的讲话照例也是严格按照套路出牌的,没有任何一点新鲜的内容和激动人心的地方。
      桂卿根本就没有留意台上那一排或拘谨得有些过分,或故作轻松之态的泥菩萨们都姓甚名谁,或者去向左右邻居打听一下他们都位居何职,有些什么过人的本领,因为在他眼里那些人都是一个模子里浇筑出来的东西,全都带着令人退避三舍的乏味和无聊。
      龙兴之地竟然没有想象中的龙味。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和口才好的人在一起玩就是有很大的压力。平时我也没觉得自己有多么的笨嘴拙舌啊,怎么今天就不会说话了呢?不光是见了蒲艳萍这种平常姿色的女人不会说话,就是在苏庆丰面前也没说出来几句出彩和到位的话啊。唉,看来我的嘴皮子还是不行啊。”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呆坐在座位上自由自在地出神,这个耳朵有板有眼地听着台上的人在那里废话连篇,那个耳朵随即心不在焉地就把听到的话全都冒了出去,一点也没往脑子里去。
      开班仪式结束之后第一个老师讲课之前,临时班主任便开始进行训话和点名了。
      这位看起来颇为尽职尽责的班主任年近五旬,中等身材,微胖(微山湖的微,胖子的胖),那个腹部从医学上来讲属于典型的脂膏肚,其面部没有任何显著的个人特征,给人的感觉似官非官、像民非民、类儒非儒。
      相对来讲比较显眼的地方是他的头顶秃了一大半,耳边和后脑勺有大半圈黑色的长发被迫向头顶中间的位置集中,很滑稽地想要盖着那个铮明瓦亮的秃脑壳。
      那个人刚一张口就明白无误地告诉了众人,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彻头彻尾的蹩脚老油条,因为他精心表演出来的那个通篇都洋溢着自命不凡、自高自大和自我欣赏意味的讲话,其最核心的意思就是:凡是来我这里进行培训的人,不管你是什么级别的人物,也无论你在社会上有多么的风光,都必须老老实实地遵守这里的纪律,认认真真地接受这里的约束,不折不扣地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你们现在的身份只有一个,那就是学员。
      你们绝对不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不听就不听,想议论就议论等等,当然还有更多的等等。
      更当然,所有的学员都不约而同地认为他的讲话根本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根本就算不了什么数,并且紧接着就出现了一个意外情况充分验证了大家心中这种判断的正确性。
      当班主任正准备把他的严格要求具体伸展开来并庄严地进行公开宣布的时候,礼堂前边的门发出了刺耳的声音,随着那个突然打破教室里和谐气氛的不速之音的响起,一个瘦弱高挑的学员公然迟到了,那个人长着一副向里凹陷的喜感十足的类似当代大侠马云的娃娃脸,任谁看了都会一连好几天影响自己的好心情。
      这位不老不少的娃娃脸丝毫也没有理会台上那位正在进行着一番高谈阔论的班主任,他大大咧咧地径直走向了自己的座位,旁若无人地坐了下来,并且十分天真可爱地抬头看着班主任,准备聆听来自对方的亲切教导,多少算是给对方一点小面子。
      其实所有的人都从娃娃脸身上读出来不屑和无所谓的意思了,智商并不低的班主任当然也不例外,甚至他读懂的内容比旁人读懂的内容还要更多一些。
      但是,班主任老师显然是一个内心十分强大的人,不然他也不会骄傲地站在这里对着这么多人说话了,他对这位麻木不然的迟到者未作任何评价就接着讲他要讲的话了,仿佛他就是一个天生的瞎子一样,或者他的胸怀已经大到没边没沿的超高境界了。
      这位一举一动其风格都显得非常奇特的娃娃脸就是时为俊,桂卿在他进来的一瞬间就认出他来了。
      桂卿在苏庆丰身上已经犯过一回傻,闹过一回笑话了,所以这次他学聪明了,心里想得也就比较合理了:
      “时为俊这家伙如今被提到哪个岗位上去了呢?”
      班主任终于按照他心目中的规程训话完毕并开始点名了。
      桂卿在那些虽然听着是五花八门的而实际上又毫无特色的名字当中,忽然听到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名,那就是“卢广平”。
      他试图顺着那个不紧不慢的答到的声音去寻找卢广平本人,但是却没有当场找到。
      这个自己曾经的班主任隐藏得真是太深了,就像一个智商颇高的狡猾异常的地老鼠,总是见不得光且见不得人,不肯直白地把自己显露出来。
      “一个以教书育人为职业的老师怎么会进入这个圈子呢?”他再一次陷入了不请自来的迷魂阵当中,白白地给自己增加了不必要的烦恼和郁闷,“抛开他的为人暂且不说,既然他已经提了副科,那么他会在哪个部门干什么工作呢?”
      在他的十分有限且局促狭小的印象当中,老师就是老老实实地干教书育人这个活的,和以表演为主要谋生技能的※场是毫不搭界的,二者之间应该没有什么天然的交集。
      此刻他既然忍不住地想知道,而自己又确实不知道,那么就只得求助于身边的活字典和百事通黎凤贤了。
      碰巧凤贤就和他挨边坐着,因而他不耻下问起来倒也十分方便,不用翻山越岭、劳心费力地跑那么远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凤贤无论对谁当然都是不吝赐教的,他趁点名之后的那点空白时间简单地给桂卿说了句,“他就是新提的鹿苑中学的副校长,卢广平卢老师。”
      “嗤,你别看他平时表现得蔫了吧唧的,”他十分下贱地笑了几下后又继续沾沾自喜地谝能道,想当然地以为关于卢广平的光荣事迹桂卿知道的并不多,“既不显山也不露水的,像个没脾气的老实人,可我听说他也是个响当当的风云人物,很有故事的一个人。”
      “哦,原来如此啊,” 桂卿窃窃私语道,然后就认真地听起课来,在公众场合他说话从来都是比较小声的,虽然他的话里根本就没什么需要保密的东西, “那等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再向你好好地请教一番吧,现在还是好好地听课吧。”
      本来他还想顺便再打听一下时为俊究竟提到哪里的事呢,可是转念一想时为俊也是从自己单位出去的人,如果这种鸟事他还要向凤贤打探的话,那他真是连自己都会鄙视起自己的,再怎么说他也是个爱面子的人呀,坚决不能干这种过于丢人现眼的噱事。
      在讲课的老师当中,被请来打头阵的是市人事局一位比较要把的科长,这位授课者大约是姓王吧,或者是姓李也有可能,要是姓张的话估计也没多少人在意或反对,总之就是一个极其平凡普通的毫不惹眼的姓。
      即便如此,他这个姓或许比他这个人还要精彩一些,还要耐人寻味一些,还要更有内涵一些,还不至于过于乏味和无聊,让人没由来地心生一股子怎么也除不掉的厌恶之情,有时甚至还不如厌恶之情呢,厌恶之情好歹还能贴上一个明确的标签,而当前这种感觉根本就难以描摹。
      出现这种情况又能怪谁呢?世间无聊和平庸之徒就是这么多,简直如过江之鲫一般滔滔不绝、源源不断,而偏偏他们又缺乏足够的自知之明,所以这个世界才显得如此的光怪陆离、色彩斑斓。
      该授课者年约四十,正是该稳重大方的年龄。
      此公身高接近一米八,是典型的海西汉子的身型,满头厚重浓密的黑发直挺挺地倔强地竖立着,那是一个由一贯疏于修剪的小平头逐步发展起来的独特的发型,给人一种很不平乎且很不随和的奇怪感觉。
      他满脸都是青春美人痘断续死亡后留下的各种遗症,那些症状密密麻麻地分布在以颧骨和腮帮子为中心的脸蛋上面,给他增添了不少贫乏无力或平庸无奇的沧桑感。
      而让人感觉更加不大爽快的是,他的这种沧桑感里含有太多做作、扭捏、虚伪和苍白的成分,这些多得都没地放的成分胡乱地调和出了一种不尴不尬的诡异气氛,顽强地包围在他的头颅周围。
      他的眼神是阴郁的,昏暗的,同时也是捉摸不定的,外人难以把握的,让人一望而心生厌恶之情,或者把原先的厌恶之情又升华了一次,从而不屑于再去捉摸和把握什么。
      如果有一种人天生就带着令人讨厌的气质的话,那么现在台上这位讲课人就是一个极好的例子,尽管他看起来完全是一副正宗的※※工作者的派头,而且那副派头还表演得很到位、很贴切、很传神,有着极其广泛的代表性。
      授课者花了大约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来讲述他第一个出场的具体原因,原来是因为计划中第一个讲课的人临时有急事,所以才和他调换了一下,让他来当这个先锋官的。
      看得出来他内心对此次调整颇有些不高兴,因为这种临时变动很可能涉及到他的面子问题,但是为了在众人面前充分地体现出他那深厚的工作素养和难得的好人品,他又不得不尽力压抑着心中的不满和幽怨来演好今天的这场戏。
      啰啰嗦嗦地搞了半天,最后他总算进入了所谓的正题,要认真地讲一讲职场新人需要注意哪些问题了。
      这个开场白未免太长了些,可他却浑然不觉,还以为很好地打发了时间,打动了听者的人心。
      桂卿坚持认为,绝对不应该因为第一印象不好就贸然否定讲课人的真实水平和潜在价值,或许人家是真人不露相呢,或许人家是先抑后扬,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边呢,所以他努力耐着性子听那个人讲课,尽管授课者每说一句话就要停顿老半天,顺带着思索老半天,中间还时不时地穿插些叫人难以容忍的咳嗽声和“嗯、啊、哦”之类的声音。
      “也许后边他能有什么高见也未可知,”桂卿盼望着,寻思着,同时也在忍耐着,“毕竟是混到了那样的位置,而且还是在那样的一个实权单位,姑且认真听听吧,切不可先入为主了。”
      授课者接着用了接近两个小时的时间,以一位新进入像他那种单位工作的年轻人小N为例,讲述了这位小同志初入职场时所犯下的种种不可饶恕的错误,并且还颇有逻辑性地有一搭没一搭地列举了几个他自认为很有代表性的事例来说明他的核心观点,即小N这家伙不光又懒又笨,而且说话办事还没有一点悟性,实在不是个东西,绝对属于不堪造就和培养的年轻人,所以耽误了单位的事业和他个人的前程,而造成这些恶劣后果的原因则只能怪他自己水平太差。
      “啊,这个小N,”他一本正经地慢慢腾腾地讲道,俨然已经进入了最佳的讲课状态,“他在接触了单位里的很多公文之后,啊,无端地感觉很多东西都显得非常的枯燥,无聊。”
      “他觉得这些文件啊、讲话啊、报告啊,等等东西,里面往往都是废话太多,套话太多,有个别的材料甚至通篇都是假大空,都是胡扯蛋,根本就没有多少实际有用的东西。”
      “所以呢,他就感觉很郁闷,很压抑,啊,嗯,也很反感,当然也很无奈,又没什么办法对付呀。”
      “他在心里看不起这些东西,”他鄙夷着说道,一看就是农村老娘们有节制地说风凉话的架势,“他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其实就是眼高手低而已,他从来就没有深刻地认识到,这些材料里边真正的价值和意义所在。”
      “在陆陆续续地受了几次挫折之后,啊,也就是碰了那么几次壁,吃了那么几次亏之后,他就有些消极了,有些懈怠了,有些不知道该干嘛好了,于是他的心思也就慢慢地不往写材料上边放了。”
      “这个时候,啊,”他又略微提高声音强调道,其实和没提高声音也差不多,但是他却以为自己至少提高了一倍的声音,因此听众不能不聚拢精神注意倾听一下,“千万要注意一点,他居然把他放下已久的小说拿到办公室里来看了。”
      “啊,大家说说看,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恶劣行为?”他佯装沉稳和严肃地厉声问道,其实唯一的正确答案早就写在他那张老脸上了,连三岁小孩都能看得出来,“这又是一种什么性质的反面事件?”
      “难道说单位招你来,就是让你来在办公室看小说,来闲着没事消遣着玩的吗?”他板着脸质问道,好像那个无知的小N正低眉顺眼地站在他的跟前等着听他的训话呢,“咱就先不说耽误不耽误工作的事情了,你就是利用工作之余的时间看小说,那也不行啊,我给你说,那绝对是不行的,至少在我们这样的单位不行。”
      “这个小N他在无形当中就犯了职场工作的一个大忌啊,你上班时间怎么能看小说呢?”他苦口婆心地大声疾呼道,恨不能一巴掌把小N打醒,如果不懂事的人是他自己的孩子的话,“你哪怕把一张《鹿墟日报》翻过来正过去地看烂,看到会背下来的程度,你也不能明目张胆地看小说啊,是不是,同志们?”
      “你哪怕是坐在那里发呆发愣,做点不切实际的白日梦,你也不能堂而皇之地看小说啊,是不是,同志们?”他继续板着脸发问道,显然是想要达到一种振聋发聩的效果。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这样讲呢?”他开始自问自答道,因为根本就不可能有人去公开回答他的问题,他讲得太严肃了,也太郑重其事了,缺乏一种谈笑风生的能力,“因为绝大部分上级骨子里都是非常鄙视和讨厌这种先天就带有某种文艺范的人的,特别是那些酸不拉几的小文人之流的,非常惹人烦,非常让人感觉讨厌。”
      “因为从某种角度来讲,”他企图用深入浅出的方式讲好自己的观点和看法,尽管这样做明显有些徒劳无益,“你闲着没事思考得多了,你的逆反心理就强,你的二货想法就多,那么上级还怎么能很好地驾驭你,还怎么能顺利地给你安排工作呢?”
      “他们的各种意图和想法还怎么来执行和落实呢?”
      “正所谓基础不牢,地动山摇啊,是不是?”
      他说完上面这几句果真是振聋发聩的话之后,又非常自豪地用那双阴霾遍地的眼睛慢慢地巡视了一下整个课堂,以期心安理得地收获着他意料之中的讲课效果,一种实际上很难预期也很难评判的效果。
      在确定颗粒归仓之后他又继续中气十足地讲道:“这个小N,大家伙不妨想一想,他以后还能有个好吗?”
      他问完这句之后,整个课堂都鸦雀无声,没点动静。
      “肯定没有啊!”他见满屋的学员无人理会他的高见,这当然是十分肯定的,便再一次用阴森森的眼光慢腾腾地巡视了一遍整个课堂,接着又自答道,“等待着他的,只能是彻底地被边缘化、被冷落、被排挤、被打压,他将永远地被隔离在单位的主流群体之外,除非他能幡然醒悟、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实实在在地发现他从前的所作所为是多么的弱智,可笑,多么的不合适。”
      “但是,”他又及时地转折道,好让听众明白他后边说的话也是不能忽略的重点,甚至是重中之重,“即便是如此,到时候恐怕也是悔之已晚,于事无补了呀。”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后悔药留给你吃,哪有那么多的机会留给你去把握着玩啊?”他不无惋惜地感叹道,好像旁边就直挺挺地躺着小N那已然发臭的尸骨,“后边黑压压地等着上位的人多了去了,还差你一个不求上进、不知好歹、不懂规矩的家伙吗?”
      授课者又端着架子喝了口茶水,等大家把他刚才讲的东西都充分地消化和吸收之后,又痛彻心扉地恨铁不成钢地对那个可怜的小N进行了一番更加无情的鞭挞和编排,以对得起台下若干听众的殷殷期待,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对这个小N有多大的偏见和仇恨。
      “我给大家再讲个实例,好方便大家理解。”他继续不慌不忙地继续讲道,就像早饭前迈着标准的四方步在一派鸟语花香、莺歌燕舞的公园里愉快地进行日常锻炼一样,他因为退休生活比较有保障,所以应该活得长一点才合算,不然的话就太可惜了。
      “有一次我在我们部门下边一个单位的一个会议上讲话,”他稍显不耐烦地翻翻眼皮接着讲下去,这往往预示着他后边讲的内容就是让人感觉不耐烦的,“我正讲着讲着呢,突然看见那个跟我来参会的小N,他正和旁边的一个人交头接耳地说悄悄话呢,当时我的思路一下子就中断了,停了大概有那么两三秒的时间吧,而那两人还没觉察到什么,还在台下继续开他们的小会呢,我不得不当场制止了他们。”
      “说到开小会这个事,可能你们会说谁还没开过小会呢?”他又用一贯的套路讲解道,好像这种方法效果一贯都很好,他已经用顺手了,今生今世也不打算再作改变了,“我敢负责任地说,我就没有,而且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开小会。”
      “不客气地说,这些年我也经常坐在台上,坐在台上我才知道,原来台下的任何动静都能尽收眼底,哪里有个风吹草动,有个哪怕是很轻微的小动作,台上的人其实都能感觉得到,哪怕是上百人的大会也是这样。”
      “在大会上开小会,”他有点吹胡子瞪眼地说道,只可惜他光有眼睛没有胡子,因而表演得并不十分到位,“说难听话简直就是对讲话人的公然轻视和挑衅,也是很没有素质的一种具体表现。”
      “我觉得,那些爱开小会的人,一般都是很自我的人,平时根本就不太在乎他人的感受。”
      “开小会的毛病不算大,但却不好改,因为这是潜意识里的事,有时侯就是不自觉的事情。”
      “我这个人就是不能容忍任何干扰会议的现象出现,”他大义凛然地自我标榜道,一副正大光明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发窘,“绝对不能容忍,我历来都是这样的。”
      “只要有人发出一点动静,影响到了周围的人,或是影响了会议的秩序,我都是能当场制止就当场制止,即使隔着一定的距离,只要没有人劝阻,我就会尽量去劝阻。”
      “只要是我们科里承办的重要会议,我都乐于担当这个严格维护会场秩序的责任,或者安排可靠的人维护会场秩序。”
      “我的一贯要求就是,地上掉根针都能听得见,连人员走动和服务员倒水都会进行精心的设计和严格的掌控。”
      “当然了,我是努力地想这样,”他又用庸俗肤浅而又略微轻松的语调说道,以示他也不是个多么刻板和僵化的人,他也有一定的人情味,他也懂得什么叫人性化,“但是也有一种情况是例外。”
      “有一次我参加一个大会,会议开得既冗长又沉闷,台上的人在那里照本宣科地念着稿子,底下的人嗡嗡声一片,人心已经散了,时间又过了饭点,我这么守纪律的一个人最后也忍不住了,只好加入了邻座的小会,这其实就是对办会质量不高表示不满,表示抗议,是故意而为之的……”
      可怜而又可悲的小N啊,被这位授课者无情而又残酷地日囊了又日囊,数落了又数落,嘲讽了又嘲讽,鞭挞了又鞭挞,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或者挖眼剖心。
      “当多年以前我还在基层工作的时候,”授课者最后又花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声情并茂地介绍了一本书,即据说是近100多年来在全世界都广泛流传并成为最畅销图书之一的《致加西亚的信》,而并没有在意其现在所在的单位是不是基层这个问题,“我就曾经多次向身边的青年人郑重地推荐过《致加西亚的信》这本书。”
      “这本书的主要内容说的是一个叫罗文的美国陆军中尉,他受美国总统的托付,历经千难万险,不辞辛苦,最终把信送到了远在巴西岛上的加西亚将军的手上,从而帮助美国赢得了美西战争的关键胜利……”
      “这个伟大的罗文中尉,”他慢条斯理地讲道,把稳重和成熟的架势发挥到了一个一般的人都望尘莫及的极高的水平,“他有一千条一万条理由送不到信,如果转交他人也未尝不可,那么,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不叫罗文了,他就不会名扬天下了。”
      “大家可以想一想,他送的仅仅是一封普通的信吗?”他用的还是毫无新意的老调子,也不知道换换表情表达,“不是,他送的是一个战士的信誉,送的是美国国家的命运。”
      “这个关于送信的传奇故事之所以能在全世界广为流传,并深受人们喜爱和推崇,主要就在于它倡导了忠诚和敬业的宝贵精神,他体现了人性中最光辉的一面……”
      千人万眼翘首以待的绝对不能随便忽略的中午十二点终于到来了,授课者不得不非常遗憾地恋恋不舍地结束了他那自我感觉十分良好的授课,夹起纯黑色的带有细小疙瘩的小皮包去和主办方或邀请方共赴丰盛的午餐了。
      学员们一下子都解放了,大家的脸上都呈现出一种兴高采烈、欢欣鼓舞的神情,尤其是容易患低血糖的人更是如此,因为授课者从九点半一直讲到十二点多,这中间根本就没安排大家休息和上厕所,这可憋坏了不少人的膀胱和大脑。
      憋膀胱一事大概可以忍一忍,大不了尿裤子就是,可是憋坏脑子就不好办了,以后整个人可能都会废掉的,这事想想就可怕,让人感觉不寒而栗,脊背发凉。
      在出去上厕所的路上,桂卿终于逮着机会和时为俊套套近乎了,尽管他也感觉这样做未免有点过于市侩和庸俗了,但是作为曾经的同事,哪怕实际上只是在一起工作过几天的同事,他依然认为很有必要去和人家这位新晋的副科打个照面,知会一声,这是起码的礼貌。
      “时哥,最近调到哪里高就了?”他恭恭敬敬地问道。
      “哪里也没去,还是在※办。”时为俊勉勉强强地回答道,脸上颇有些敷衍和不耐烦的神情,连傻子也能看得出来他对桂卿的举动并不怎么感冒,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
      桂卿虽然第一时间就敏感地捕捉到了时为俊的心态,但是他只能强忍住心头的不快并努力保持住最初的谦和与恭敬,因为他得表现得比对方更有素质才行,这是一种很自然的心理反应。
      “那好啊,当个※办主任也挺好的啊,恭喜你啊,时哥。”他继续微笑着补充道,想要把这个有素质的人当到底。
      “嗤,好个屁啊!”时为俊非常不屑地回道,言语中赤露露地显示出他对这次调整并不是太满意的意味来。
      “※办这种烂单位有个鸟意思?”他吊儿郎当地抱怨道,那个口气听着可是不小,“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走到哪里都没人搭理,就是在东院和南院本身,有好多人压根就不知道有这个单位呢。”
      “小张,不瞒你说,要是叫你来估计你都不想来。”末了他又来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桂卿听了这话心头猛然一愣,他还搞不准时为俊是对他本人有意见,还是对※办这个单位有意见,所以才说出上述粗话的。
      不过有一点大约是非常肯定的,即时为俊这家伙好像并不太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他有什么瓜葛和交集。
      试想一下,如果时为俊面对的是一个对其来说十分重要的大人物的话,那么这家伙还会脱口而出“好个屁”这三个字吗?
      “可能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并肩行走,有点丢人家新提副科级的身份吧,毕竟人家现在是崭新崭新的副科级啊。”桂卿如此默想着,然后悄悄地和对方拉开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时为俊对此也未做理会,或许这正合他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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