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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日落之丘 ...

  •   后来有人问三井寿怎么认识了铁男的,虽然不良过,但算算统共也就一年吧。一年,认识个社会混混容易,但能跟社会混混铁到说打架就打架、退出就退出,这可少见。
      要知道,退出比加入难多了,切小指是基础款。
      三井寿的反应很惊讶,眼睑上提拉得他的圆眼睛更圆,“我从来都没加入过!我和铁男是朋友!”
      这次换对面的人惊讶了。朋友?不良头头和混混头头?不是团伙吗?
      此夜,三井寿走在街上,一辆机车轰鸣着飞驰过去,跟着是警笛在喊“超速的停下”。亮得人无法直视的氙气大灯换成鲜红的车尾灯,车子扯起的风扑到他脸上,压得他走不动,不得不停下脚步站在街边侧头躲避。
      夜凉如水。他沉浸下去,再回眸,醒在数年前同样的凉夜,最后一次遇见铁男的时候。
      铁男笑着说再见。三井目送铁男沿街远去,给自己选了穿过马路走另一边。
      车灯消失在街角,三井寿恍惚了。他们真的算朋友吗?究竟“朋友”是个什么关系?

      他很难说清楚他们是怎么熟悉起来的。如今回想,那一年的风格与他的人生过于格格不入,以至于偶然提起他真会疑惑自己是否真混了一年的不良。
      记忆告诉他,是的。而细想,他却记不起有什么让他与铁男互相理解、加深感情的特别事件,包括他们的结识,也普通得不值一提。
      认识就认识了,同样无所事事的无聊人,偶遇在这个荒诞无稽的熙攘尘世,做拉帮结伙消遣日子的朋友。
      在某些人的定义里,也许这就该叫同伙。
      同伙这个词真叫人不爽,就像在说坏人。
      三井寿皱了皱眉,迎风漫步,想让风带走他的不耐烦。霓虹闪烁在街头,与被风吹得七零八落的音符一起,顺着散漫无稽的尾气味道织出一张网,牢牢捆扎着他。
      真是朋友。比如德男就是他三井寿的朋友,不良时是朋友,回球队后还是朋友,毕了业仍是朋友,如今相隔几百公里偶尔回去聚聚,他们依旧是朋友。
      那跟铁男一起玩车的暴走族呢?也许暴走族该算团伙。说起来,铁男的那些小朋友倒是都叫铁男“大哥”,从没人像自己这样对他直呼其名。
      为什么会直接叫他名字啊!三井寿挠了挠他头上的短碎发,后知后觉他们之间也太不见外了吧!铁男虽然没直呼自己为阿寿,但他叫自己时从不用敬语,也不用三酱这样的通用昵称。
      他是唯一一个毫不客气地只叫他三井的人,这何尝不是一种亲密。
      三井和铁男之间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互相称呼的?为什么记不起来?

      自己不良时候再怎么跋扈,也不见得对谁都直称名字。再说,铁男的画风那么特别……当初就没想想惹恼了他会有危险吗?
      前方路口很亮,五颜六色的灯管拼出几个字:一期之约。
      三井寿突然被击中。一期之约,很合适形容三井与铁男相处的那一年。脚随心动,他逛进这家偶然遇见的酒吧,点了一杯据说是招牌的夕颜酒。
      他极少饮酒,尤其不爱喝啤酒。当年不良时好奇过,抢过别的不良的啤酒罐,倒进自己嘴里,出于一种“不喝酒算什么不良少年”的心里。
      大概吧,原因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很难喝,比感冒冲剂都难喝。黏糊糊的口感,腻在舌头和上颚之间,味道是苦涩里渗透出酸,就像打球打到体力耗掉大半,他焦躁地舔掉从头发里渗出来划过额角脸颊挂在唇边未及滴落的汗。
      也说不清是第几次,铁男开始抢夺三井手里的啤酒罐,在三井假装豪爽地灌酒之前。
      铁男日常摆出一种半笑不笑的表情,略勾唇角,通常是右边,冷哼出短促的嘲笑,讥讽着所见的一切。
      而每每抢酒时候,他会笑得更真诚,眼睛弯下去,轻咬着门牙,用喉咙发出比嘲笑更低一些的连续的笑声,似乎觉得有趣,又带点儿嫌弃地说:“别浪费。算你善心做做好事。”
      酒吧切了一首背景音,从复古迪斯科换成放克。反节奏叫回等酒的三井寿。他忽然想到了其中关节,一定是三井在忍受啤酒时流露出的自我强迫被铁男发觉了。
      在此之前,他从未觉得铁男是个敏锐的人。这几年偶然想起铁男,眼前总浮起照片似的单薄印象——胡子拉碴的粗糙男人,仅此而已。

      铁男在他心里只有这一个样子,最多在粗糙中再掺入些懒得搭理人的硬冷。
      硬冷与团体首领很不协调。一般来说,能成为小团体首领的人,都是热爱呼朋唤友的热心肠直爽性子,喜欢出主意、喜欢被关注、喜欢当领袖招呼同伴聚在一起。
      比如自己。
      在交朋友这点上,三井寿始终自信。他从小就被朋友喜爱,他走到的地方永远有朋友跟随。
      他打球的时候身后跟着队友,不良时身后跟着不良。大学时里他是球星,场边总有一票给他呐喊助威的球迷,现在他是老板,更不用提员工们的跟随与毕恭毕敬。
      他承认自己心里对朋友们有些优越感,因为他事实上就是优越。当然,他从没看不起朋友过,他喜欢他们。他心里有专属于他的寂寞,身边却从不孤独。
      所以他很懂,铁男与那伙人不是朋友。
      铁男对那伙人没感情也没兴趣,那伙人跟着铁男主要为了玩机车,有什么八卦闲话对铁男说的还不如对自己说的多。铁男年长,会玩车、会打架,所以被那伙更年轻的暴走族敬着、怕着、也嫌弃着。
      以自己如今职场人的视角看,铁男更像独立工作的技术支持而非团队首领。那自己为什么认为三井与铁男是朋友?
      三井寿又疑惑了,便觉得酒吧里晃动的灯光很烦。他正想走,他的酒来了,所谓“夕颜”。
      服务员轻手轻脚放到他面前一只高脚杯,杯里盛着橙红渐变色,杯口挂着一朵刀工精致的萝卜夕颜花。

      烦躁让他气不顺。他看看酒,抬起头盯着服务员发问:“这不是龙舌兰日出吗?合着把装饰杯口的柠檬片换成花,再换个名字,就不叫龙舌兰日出了?这不是骗人吗?”
      服务员面有难色,鞠躬致歉:“对不起,先生,我不清楚。我就是个打工的。”
      三井寿尝了一口,浓郁的石榴汁味道中和了酒的辛辣,所以这就是龙舌兰日出。如果一杯酒,它看起来像龙舌兰日出,喝起来像龙舌兰日出,用的配料是龙舌兰日出,那么,就算换一个装饰花边,它还是龙舌兰日出。
      他极少饮酒,偏偏记得龙舌兰日出。这是三井不良期跟着铁男跑进原本不接待未成年人的酒吧里喝到的平生第一杯鸡尾酒。被玻璃困住的热烈的鲜橙色和火辣辣的口感,深深镌刻进他的口味。
      他有些气愤了,为了这杯失去本名的龙舌兰日出,于是更厌烦这家酒吧,喝干杯里的光阴,匆匆离去。
      夜风越发凉,三井寿因为酒而心跳加速。街上的霓虹灭掉大半,他撕扯开领带结,放松了束缚。
      不良之后,他再也不扣风纪扣了。直到上了大学、步入职场,需要出席一些必须穿西装打领带的场合。这么想的话,不良期于他也有些好处,比如学会原谅自己。
      最开始是原谅自己留长了的头发,然后原谅了不扣的风纪扣,再然后原谅顶撞师长、逃课、打架、飙车、喝酒、泡吧、玩小钢珠……他原谅过太多自己,原谅到三井不再像三井寿。
      从逃课开始,他的记忆里有了铁男的身影。难怪很多人都将三井的不良责怪到铁男身上,觉得他要是没认识那个社会混混就不会学着去做那些社会混混才做的杀时间的事,将生命浪费在毫无意义里。

      意义。
      当年,他的双手握不住那颗滚烫的鲜橙色皮球、双膝支撑不起跳跃。他眼睁睁盯着意义主动退出他的生命,他再做什么都一样是浪费。
      那干嘛不浪费在让自己忘记意义的事情上呢。
      不是三井跟着铁男学坏了,是他学坏了之后才遇见铁男。那个纵容三井变得更坏的男人却让他坏得恰好,在他沉迷于任何一件坏孩子才做的事情上,及时叫住三井,半笑不笑地懒洋洋地望着天边以示已经开始无聊。
      “明天再玩吧。闷。三井,陪我出去兜个风。”
      铁男总是这样说。而三井总是相信铁男真的需要自己陪,带着巨大的自我牺牲的满足感和对铁男的怜悯,从凌乱的打架现场、喧闹的电玩游戏厅、惊喜与咒骂交织的棋牌室脱身而出,占据重机后座那块只有两个巴掌大的地方,跟着铁男和风,散去不慎沾染的烟味和血腥气。
      也许铁男是真的无聊。也许他只是不想让三井在那些地方呆太久。三井寿早忘了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更倾向于后面那个猜测。回推,这种想法该源于他们最后的擦肩。
      最后,他原谅了自己的不良,三井成了三井寿。铁男原谅了三井的不良,铁男还是铁男。
      看吧,他就知道铁男真拿自己当朋友,铁男一直懂,用他的方式不让自己越过那条危险又模糊的边界,不允许事情发展到回不了头。
      铁男一定是这样!绝对!
      现在问题来了:自己是铁男的朋友吗?自己懂过铁男吗?如果一定要互相理解才能算朋友的话……

      一支车队放着巨大的噪音从他身边穿过,三井寿退开半步嫌弃地在鼻尖位置扇了扇风。机车群的尾气味道真叫人恶心,当初居然还挺喜欢,多不可思议啊。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暴走族了。现在的少年有着与他少年时不同的审美观,暴走族已经不是成熟和酷的标记。听德男说,家乡的暴走族也少了很多,机车越来越回归代步属性,半夜跑出来插着旗招摇的人已经成了老古董。
      听到这些话时,三井寿真想再问德男一句,这几年遇见过铁男没有。但他到底没问。其中缘由众多,比如都过去了他不想提那格格不入的一年,比如他其实有所愧疚因为对铁男不够义气。
      而他心底藏得最深的那份坦诚让他知道,还有一条原因:即使面对德男这个多年老友,他心里仍有一块不想拿出来分享的世界,不想让自己完全坦白。
      如果一定要互相理解才能算朋友——夜风吹起悲凉,三井寿心酸地发现,只要定义得够狭义,他就没有朋友了。
      他国中期的队友拿他当偶像,他理所当然享受他们围着自己转。他的不良期的朋友连他为什么不良都不知道,他则简单的以为他那些不良朋友天生不良。他与高三的队友之间从不涉及稍微深入一些的话题,他们是球场上的战友,但从来不是贴心的朋友。大学之后,他更是独自承担心事,无论同学还是职场上的合作伙伴,都保持着互相尊重的大人之间的社交。
      青春褪了色,格格不入与浑然一体都成了老照片,昏黄模糊了分界,一起丢在过去。现在,他是个只能哭给自己看的大人了。这件事值不值得哭一场?

      那他从前认识的那个撞进三井的青春里的大人呢?铁男有没有在发现无人可以依靠时候哭过?
      自己真想过铁男在想什么、想要什么吗?做朋友应该想的吧!理解应该是相互的吧!任何一段平等的关系里都应该良性互动吧!所以自己其实没有朋友吗?
      这不对!必然有错了的地方。
      站在街头的三井寿把自己问得心浮气躁,对着半边月亮发脾气。霓虹几乎全灭了,街灯一枚枚枯燥刻板地尽忠职守,驱赶最漆黑的夜。
      他选了一枚路灯,将自己留在光晕里。不必问为什么,也不必问哪一枚,都一样。他需要一点光,让他安全、不迷失。
      他需要光,于是有光。他需要朋友,于是有朋友。他是男主角吗?拥有光环的男人,世界的中心,这个故事里没有他便成了一捧随风而散的灰,别人都是给他当配角的npc。
      三井寿双手支撑住路边护栏,仰起头,在白光里望着灯泡做了两个深呼吸,吸到满鼻子初夏的夜来幽香。路灯们乖巧的排列着,向两方伸展,光圈越远、越小、越不清晰。但他知道,那里的灯其实和他头顶这枚形制相同、亮度相似。
      就算他为人再怎么狂妄自大,也不至于真拿自己当世界上唯一的男主角。最多在自己和屈指可数的几个人的人生里当主角罢了。
      耳边突兀地响起汽车鸣笛声,刺透幽静深夜。三井寿吓了一跳,从护栏,跳下,瞪着计程车司机。
      “去哪儿?”夜班司机招揽他的生意,带着笑。
      铁男从前也常这么问三井。那时铁男会收起平日的半笑不笑,问得懒懒散散,随三井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的便。

      原来铁男是计程车吗?三井寿把自己逗笑了。时隔多年之后,他领悟到铁男的本质就是没有本质、铁男的意义就是毫无意义。
      这晚上,三井寿梦见了铁男。
      最开始他不知道是梦,他们在湘南,在街上闲逛,当年他们最寻常的杀时间方式。铁男走在他身边,叼着烟。他走在铁男身边,穿着铁男的背心。街上的背景清晰得过分,他甚至看见了风。
      风是亮晶晶的,像明明晴天有太阳却偏要飞一阵的极细密的雨丝,区别在于风横着飞。
      他觉得有趣,回眸问铁男看见了没有。
      铁男穿了一件驼色圆领T恤,半笑不笑地说当然没看见,风是无色无味的,只有脸皮知道。
      他不高兴了,因为铁男不肯顺着他说。他伸手抓了一把风,可再张开手,手中空空。他只好挑剔别的事,“铁男你穿驼色太丑了!你肤色那么深,适合穿蓝色系,显得白些。”
      再回眸,铁男换了身灰蓝连帽卫衣,很像自己高一穿的那套。他开始觉得不对劲,铁男怎么能穿他的衣服?从来只有他穿铁男的!
      他又挑剔,拧着眉毛恶狠狠地嫌弃,“多大的人了你穿连帽卫衣!拜托你成熟点!”
      一个眨眼之后,铁男换了白衬衫和黑西装,笑得歪歪斜斜,问要不要陪成熟的人一起去看看真正的风。
      三井寿知道自己做了梦。铁男怎么可能穿西装,铁男只适合胡子拉碴地穿背心,只适合嘴角勾出若有似无的嘲笑。
      好吧,天冷时许他套上牛仔夹克。装进夹克衫里的男人还是必须嘲笑着一切的无意义,除了看风,真正的风。

      这才是铁男不肯戴头盔的原因吧,感受就是意义。
      人在察觉到梦时就快醒了。三井寿舍不得醒,想再沉进去,捧住铁男的两颊,贴近到眼中只有那张被风雕刻的脸,遮住提醒他正处在梦中的换装游戏。
      梦不由他。
      醒也不由他。
      东边天际热烈如火。
      三井寿远眺着霞光,突然察觉,这是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梦见铁男。
      他有些遗憾。可深思就会发现并没什么不对。铁男不觉得三井对铁男不够义气,那三井对铁男就够义气。铁男拿三井当朋友,那三井就是铁男的朋友。铁男分享真正的风给三井看,那三井……
      朝阳终于跳出山巅,火红。红得鼓舞人心。三井寿终于想起了一件事,在被他遗忘的记忆之沙里,他找到了值得托在手心上仔细端详的一粒。
      那是一个寻常的他们一起杀时间的傍晚,很晴,东方蓝得深邃,西边天空着了火似的,晚霞橙红绚烂。
      三井指着即将落下的太阳,问:“铁男,那是什么?”
      铁男顺着三井手指的方向望去,半笑不笑地答:“山啊。”
      三井不满意,又问:“那山后面是什么?”
      铁男哼笑:“呵,谁知道。”
      三井远眺着又低了些的夕阳,不舍道:“我想去看看。”
      铁男的喉咙低声笑了一阵。

      三井不依不饶,“去吧。也许越过山,我们就能追上太阳。”
      铁男叹道:“你只说你,别算上我。”然后骑上他的机车,载着三井一路向西,向西,向西……乘风而去。
      山丘的尖顶被夕阳融化了,镶了金边。他们到了山顶,原来山的后面还是山,跃上山峰还是追不上太阳。夕阳隐没在更高、更远的山后,留给山丘的霞光渐渐被遗忘。
      三井很难过,叹息道:“我们还是没赶上。”
      铁男笑得无所谓,“明天还会升起来。”
      三井偏要矫情,狠斜了铁男几眼,“明天的太阳和今天的能一样嘛!”
      “太阳每天的都一样。”
      “不一样!今天的太阳再也看不见了!”
      这次铁男真笑了。他知道,他看得出来。铁男真笑的时候,会张开嘴巴,两边嘴角拉得差不多高,会用胸腔和颅腔一起共鸣,笑得爽朗,将坏心情都驱散。
      铁男笑说:“不一样的是看太阳的眼睛。”
      他觉得铁男很有道理,于是也笑说:“那你看见的太阳和我看见的肯定不一样。每个人每一秒看见的都不一样。那你怎么证明太阳真的存在过?”
      “为什么要证明?真不真什么要紧。日子不都一样过。”铁男拍着他的肩,约他一起回头,望向东方,“你看,月亮都升起来了,我们干嘛还要聊太阳。趁着月色正好,我带你去酒吧玩,开开眼界。”

      那天,他喝了人生第一杯龙舌兰日出。玻璃杯盛满霞光,夺目的艳丽橙红,火一样的热辣口感,配得起他炎之男三井寿。
      其实,朝阳与夕阳总会有一刻亮得差不多,宛如擦肩。所以把日出称做夕颜也不算错。
      太阳已经抛开跳出来的山巅,高高挂起,亮得不再能直视。一宿没踏实的三井寿打了个巨大的哈气,窝回床上去睡回笼觉了。他在酣睡里另做了一场梦,梦见他追着太阳升起在湘南的日落之丘。
      确实是同一个太阳,他亲眼见证。
      那他就原谅非得跟他抬杠的铁男吧。
      ——完—23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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